在整个做心电图的过程中,程迟一直眉头紧锁,眸色深沉,最后拿到打印出来的图像时,他又看了很久。
视线落在他手腕上时,她怔住,随即眼眶一红。
那根她送他的红绳,他竟然还戴着!
时蕊从床上坐起来,看看他手里的心电图报告,又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她想起在唐医生的诊所,曾经看到过关于他高二提前参加高考,考上状元的报道。
“程迟,你已经上大学了吧?学的什么专业啊?”
程迟缓慢地折叠起心电图报告,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眉宇间透着疲惫,可他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我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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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呼啸,天空中突然开始飘飞零星的雪沫子。
程迟走了,时蕊站在大开的窗口,迎着灌入的寒风,目送他的背影。
宋诚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着男人的背影:“他就是你喜欢的人?”
赵蓉闻言,立刻否认:“不是不是……”
“是!”时蕊却承认了,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程迟的背影已经消失了,时蕊看向宋诚,更加坚定地说:“是,他就我喜欢的人。”
宋诚脸色微变。
赵蓉使劲扯了扯时蕊的衣袖,笑得有点尴尬:“这个人是喜欢我家蕊蕊,但是我和她爸是不会同意的,坚决不同意。”
她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拿时蕊的心电图,但既然他承诺拿了就走,她也只好答应他,总之他走了就安心了。
宋诚想起那天咖啡馆的事情,气又上来了,冷哼道:“我看他也不怎么样嘛,高中毕业了没?成天到处晃荡,应该没好好学习,也没有一份正当工作吧?”
时蕊很生气,他不喜欢他用这样鄙夷的语气去评判程迟,很不喜欢!
“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地说。
赵蓉忙拉着她,斥道:“蕊蕊,怎么能跟宋医生这么说话呢?”转头又对宋诚表示歉意,“宋医生,蕊蕊她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时蕊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只想静静,转身便出了病房。
她知道的呀,他们坚决不会同意,即便程迟做了那么多,那么努力地想要去讨好他们,他们依然都看不到,可是她还是喜欢他呀。
这种喜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减,还似乎越来越强烈了呢!大概永远也忘不掉了吧,她也永远不会再这样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了,永远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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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时蕊的病情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她不能再行走自如,只能一直躺在病床上。
宋诚自从知道了时蕊的病情以后,便很少来过了。
药物控制效果越来越不好了,县人民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令时怀和赵蓉以及主治医生感到欣慰的是,时蕊一直有很强的生存欲望,她很积极地配合治疗,也很乐观,这种很好的心态也是支撑她的重要原因。
护士姐姐总是温柔地夸她:“蕊蕊,你很坚强啊!”
时蕊苍白着脸,淡淡微笑。
对啊!因为她在等一个人啊!
三年前,就在这间医院的心电图室里,有个男孩曾经握着她的手对她说:“蕊蕊,等我五年,不,三年,三年就够了。”
她总是回想起他当时那个坚定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写着他们的未来。
没有任何的道理,她相信他!就像是相信冬去春会来,相信春暖花会开。
十月初,窗外树叶开始泛黄,零星飘落。
午后,下了一场秋雨。
主治医生走进病房,有些激动地说:“你们现在就转院吧,我想蕊蕊的病有希望了。”
第65章
事隔将近五年,时蕊终于重回B市。
坐在出租车里,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感慨B市的变化真大。
这座城市像一个充满无限活力的青年,它高速发展的速度远不是偏远小镇可比的,它可以给予人更多的可能性,让人看到未来。这就是很多人拼命想在这座城市扎根的原因。
B大附属医院,是国家首屈一指的医院,这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资源。
医院很大,赵蓉没什么文化,完全摸不着头脑,来来回回跑了很久才把时蕊的住院手续办下来,让她住进了病房。
“蕊蕊,你一路上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时怀你也躺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赵蓉交代好以后便离开了医院,站在繁华的城市中心,她看着面前一家面店招牌上的价格,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几百块钱,望而却步。
时蕊的病接下来将是一笔大的开支,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辗转到B市这一路的花费,都还是借来的。
几番挣扎之后,她来到了蓝泊湾。
王妈笑盈盈端来一杯水:“您先喝杯水,我已经给太太打过电话了,她让您先坐一会儿,她马上就回来。”
赵蓉在沙发上坐下来,环顾着整个客厅。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奢华的环境,家里还有保姆端茶送水,做饭洗衣。所以姚青离开时怀这些年,真的过得特别滋润。
一想到这些,赵蓉心里真是极度不舒服,感觉四周充满质感的华丽都是对她的羞辱。若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她今天绝不会坐在这里。
没过多久,姚青回来了,她提着包几乎是跑进来的,脸上全是焦急又担忧的神色。
“妈,是不是蕊蕊有什么事?”
赵蓉撇她一眼,板着脸:“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也早就不是我媳妇了。”
姚青了解她的脾气,完全不在意她的冷脸,一心只牵挂着自己的女儿:“蕊蕊她是不是也来了?她身体怎么样?”
赵蓉冷声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一次来,就是来告诉你,蕊蕊确实来了,她的病也有希望治了,但是治病需要一大笔钱,我们穷,付不起,把她养这么大已经不容易。我觉得你身为她的亲妈,有必要承担她的医药费。”
姚青毫不犹豫地说:“是,我承担,我给,那她现在在哪里?目前情况怎么样?”
问到这个,赵蓉纵使再逞强,还是憋不住红了眼:“她不太好,好几次几乎都到了生死关头。我孙女那么乖,那么听话,她还那么年轻,我不能失去她。现在有机会治了,必须得治。如果不是到了这一步,我才不会来找你。”
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门又开了,程迟就回来了。
程迟已经22岁,穿着一件白衬衣,笔直的黑色西装裤。他已经彻底褪去了从前的青涩,脸部轮廓越发立体分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睿智的气质。
他已经不再是少年,而是男人了。
见到赵蓉,程迟目光微微一顿。
而这时赵蓉已经站了起来,不想再多呆下去,只道:“你别觉得我是在求你,这是你应尽的责任,是你欠她的。”
姚青叹了口气:“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避这份责任,蕊蕊的医药费我愿意承担,但是,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真的很想她。”
赵蓉神情犹豫,考虑了一会儿道:“好,可以让你见蕊蕊一面,不过,我来这里的事情时怀不知道,你也最好别让他知道是我来找的你,再有……”她看了程迟一眼,“你一个人来就好了,其他不相干的人不要来,我们不欢迎。”
“妈……”姚青很无奈。
赵蓉截断了她的话:“当初是谁说只有国外才有希望?我告诉你,我们把蕊蕊转到这边来是之前那位主治医生的建议,他说就在B市,就有一位医生可以给蕊蕊做手术,人家很专业,手术成功机率很大。”
“妈,其实阿迟他……”
“你给蕊蕊出了医药费,只是还清了欠她的,算是两清了,别想把她带走。等我家蕊蕊病好了,她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姑娘,你们要是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再来打扰她,让她清清净净过日子,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从蓝泊湾回去以后,赵蓉对于见过姚青的事情只字未提。
医生来过了,询问了一些情况,安排了基本的入院检查让他们去做。
他们做完检查回来时,病房里原本空着的床位住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的丈夫和母亲在陪伴她。
由于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友,很快也就有了交流,听女人的母亲说,她女儿跟时蕊是一样的病情,前几天刚做完手术,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今天情况稳定了,才转回到了普通病房。
“这么说来我孙女真的有救了?”赵蓉很激动。
女人的母亲看了时蕊一眼,笑着说:“你孙女很年轻,各方面的恢复能力应该更强一点,肯定没问题。我们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啊,我女儿这情况,之前都没有医生敢给她做手术呢。”
赵蓉追问:“给你女儿做手术的,是不是B大的程教授?”
“对对对,就是他,程教授不仅是B大附属医院最年轻的临床主任医师,同时还兼B大医学院的教授,好厉害的哇。”
正在给中年女人做检查的护士笑着说:“程医生当然厉害了,三年完成了本硕连读,这其中还包括一年的出国深造,可谓是天才学子。他回国后一篇关于心脏病学的论文引起了强烈反响,还获了奖呢。现在是国内外都很权威的心脏病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