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月龇牙咧嘴:“不,不了。”
说着人又要往外面去,刚转了身子,又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半长不长的头发,凌乱的像个鸡窝顶在头上,身上是驼色的风衣,要不是那风衣的腰带系得一丝不苟,还有一张书生气的脸,乔明月会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流浪汉。
她愣了几秒钟,开口,带着疑惑:“彭季学长?”
那男人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咧嘴一笑:“明月学妹,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乔明月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二话不说,又往外面走。
彭季抢前一步要去扶她,却被关山一个转身,将他挡在后头。
“明月,你说,你要什么?我帮你。”
关山眼神关切,言语温柔。
可他越是这样,乔明月心里越是着急,她要上厕所,他能代劳吗?
彭季说:“她好像不需要你扶。”
关山头也不回:“她是我女朋友,她想做什么,不用外人操心。”
彭季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将眼神落在乔明月身上:“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去做!”
刚才,去续住院费的单子,就被关山抢了先。
关山说,乔明月是他女朋友,乔明月要正当他是男朋友,昨天那么晚还会答应和自己来相见?
眼下这样子,乔明月和他,并不亲近啊!
这下子,乔明月想做什么,一定不能让他抢了先!
彭季朝乔明月伸出手。
乔明月望着两个人,内心很无语,她不过想上个厕所,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膀胱似乎在发出最后的警告,那种无力感像毒药一样浸润她的四肢百骸,她竟红了眼眶。
关山皱眉道:“是伤口很疼吗?”
昨天他被人推得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回过头,便看见一个人重重摔在他的脚下。
下意识去救人,没想到,扶起来一看是乔明月。
她眼睛幽幽睁了一下,随即就没了声响。
那一会儿,他都以为她要死了。
把她送来医院,做了一全套的检查,发现只有腿骨折了,他都不敢相信,眼下见到乔明月这个样子,他就想,莫不是检查没做到位,遗落了什么项目。
乔明月摇摇头,牙关咬得更紧,眼泪也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到底她的眼泪更重要,关山侧脸对旁边的彭季说:“你来?”
彭季像是一个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的从关山手里接过乔明月的手臂,他声音不同于关山的那种温柔清澈,仿佛是风霜里浸润过似的,带着浅浅的嘶哑。
他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乔明月抬眼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的确就是许多年前,将自己从人群里捞出来的那个学长,不同于从前的温暖阳光,眼下这个人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和魅力。
多年未见,难道一见面,就要请他送自己去上厕所?
这样想着,乔明月心里更加难过,哭得更凶。
彭季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关山一脸鄙视的深情,十分自然的挤开彭季,一副不行别BB的表情。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推门而入。
那是乔明月做梦都想看见的人啊!
安悦进门,看见乔明月在哭,两个大男人表情十分奇怪。
她笑着跟总裁打过招呼,又和彭季互相认识了一番,才走到乔明月跟前。
见到安悦,乔明月都快疯了,立刻撒开关山的手,去扶安悦,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安悦先是满脸疑惑,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道:“你傻啊!这有什么不能说!”
乔明月推着她往门外走,安悦说:“看来你还没有很急吗!不然哪用得着等我来?”
关山蹙眉问:“她怎么了?”
“她想去洗手间不好意思说,哈哈哈哈——”安悦扶着乔明月都走到门口,还回头来给关山解释。
乔明月扭扭捏捏老半天不敢说的事,被安悦像个大炮一样放出来,她在安悦手臂上捏了一把:“就你会说话!”
安悦龇牙咧嘴:“乔明月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可是请了假来看你的!”
“那你也不能——”直接就说出来啊!
安悦蹙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回头,满脸狐疑的看着乔明月:“可是,你不是说,你跟总裁没可能的吗?那你还在乎个什么劲儿!”
这分明是,有多喜欢就有多在乎的节奏啊!
连上洗手间都不好意思说!
乔明月语塞,脑子里灵光一闪:“彭季!因为彭季!”
她解释:“我大学同学彭季,好多年没见的,怎么能在他面前丢脸!”
安悦盯着乔明月,满眼带着审视的光:“是吗?”
“怎么不是?”乔明月支吾了一下转移话题“快点,别墨迹了,我快不行了!”
安悦这才暂时放过审问,扶着乔明月飞快的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安悦那句话,让屋里的两个男人瞬间尴尬。
彭季摸了摸头发,尴尬笑笑,抬手指了指门口消失的背影,几番欲言又止,搞了半天心里建设,才嘿嘿一笑说:“明月她太腼腆了,呵呵,以前就脸皮薄。”
关山抱着手,挑了挑眉毛。
彭季说以前就脸皮薄,让他很不爽。
他暗忖,一定得做点什么,把以前他没参与过的那些年月给补起来,免得像彭季这样的男人趁虚而入。
关山行动力十足,立刻就着手开始办了。
下午,关山不在医院,他做主让安悦放了一整天的假,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她一直陪着乔明月。
安悦不知道关山的用意,独自一人跑去给乔明月买饭,给彭季和乔明月留下了完美的独处空间。
彭季坐在乔明月的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久,看得乔明月脸颊发烫。
乔明月抬手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很是不好意思:“怎么?脸上有东西吗?”
彭季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想多看两眼,刻进心里就不会忘记。”
乔明月没懂言下之意,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以前你忘记过我?”
“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一个人在外漂泊,都只会想起大一时候的你,我一直以为,将来可能不会再见,没想到,再见你,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她没觉得有多心动,只是觉得,当年那个不善言辞的学长,见识广了,说话都跟念诗一样。
乔明月笑了笑说:“明明老了好多岁,怎么会一点儿没变。”
“你的每个当下都是最年轻的自己,你怎么会老?”
听到彭季讲出这么一句话,乔明月心里才陡然颤了颤:“你也一样。”
她这话说得违心,彭季也看出来了,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反是倏然一笑:“你真的和关总在谈恋爱?”
乔明月说:“说是也对,说不是也没错。”
彭季皱眉:“怎么说?”
乔明月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彭季笑道:“你就当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
乔明月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想了想,笑说:“算不上什么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看着彭季眼神里明显的失落,乔明月又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学长,她说:“别光说我,说书你吧?”
彭季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仅是那一瞬,乔明月就看见他眼神里迅速汇集的失落。
乔明月解释:“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彭季摇头:“迟早要说给你听的。”
乔明月不懂彭季言下之意,只见彭季端了端身子,似乎要讲很长一段话,并没有打断他。
原来,这些年在国外彭季过得并不好。
他的家庭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父母亲职业特别普通,虽然饿不死,但是绝对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因为父母教育开明,造就从小开阔的眼界让他坚定要出国的信心。
为了出国留学,他父母亲不但耗尽了准备给他成家的钱,还耗尽了养老的钱。
出国之后,他在父母的支持下,潜心学习,直到半年前,他母亲因为胃癌而去世,他才知道,家里并不像自己想象中有钱。
他的父母亲为了他花光了积蓄,导致母亲胃癌,能治疗时却拿不出钱来,生生死在这病上。
为此,他自责挣扎了许久,最后选择放弃国外刚刚起步的工作,决定回国陪伴父亲的余生。
说到最后,彭季开始哽咽,乔明月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彭季忽然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挣脱,只任他这样握着。
她想,这样也许能给他一些安慰。
买了饭回来的安悦,哼着小曲儿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见彭季拉着乔明月的手。
她和彭季才刚认识,原本对这个彭季抱着保留的态度,眼下忽然觉得这个人十分讨厌。
这人见她进了门,还不松开乔明月的手。
安悦气哼哼的坐在彭季旁边,一双眼睛十分不友好的落在彭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