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用,”盛夏带着笑音,放轻了嗓音用气音说道,“就是这啊,有个传说……”
“每天晚上,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一片静悄悄当中会忽然的传出一两声隐隐约约的啼哭的声音,你听……”盛夏眯起了眼睛,瞳仁漆黑,定定的瞧着简柠,“它在喊什么?”
简柠:“……”
她咬了咬后牙根,胳膊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盛夏手上拎着夜宵,笑眯眯的问她:“怎样?”
简柠吸一口气,两根手指捏着盛夏的衣摆晃了晃:“哥哥!带我一起走吧!U Go!I Go Two!”
……
盛夏回了办公室,对面的两伙人还吵的天崩地裂。喇叭往外龇着音噼里啪啦的。
简柠外边等:“你们商业机密我还想好好活着就不进去了。”她克制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在外边等你。”
盛夏看着她眼角沁出生理泪水,挂在下眼睑上,为难问:“我先送你回去,他们这还吵着……”
“别别别。”简柠赶紧拒绝,“人家一会儿点名你不在可就尴尬了。我在外面等着,精神着呢。”
盛夏左右为难,只能一步三回头:“我先去看一眼。”不行给添两把柴让他们再炒或着自己逮着机会蹿溜一会儿。
他心里如此打算着。
简柠待在外边,注意力发散的厉害,眼睛一转先瞧中了办公室里种着绿植,这里不透风不见光,长的依旧旺盛。
风水真好。
怎么会有鬼!
简柠“呵呵”笑两声为自己壮胆。
她定定的瞅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包着石膏的脚好几天没拆开清洗,从心理到身体上都觉着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石膏包裹的脚上蔓延开来,好像是有点痒,好想挠挠!
她挪了挪屁股坐轮椅半边,弯折腰去硌磨自己的脚脖子肘,轻轻的挠一下觉得不够带劲,轻梭梭又隔着石膏挠几下。
“哐”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撞开,吓得简柠一抖,蹭着轮椅的椅子边没坐稳整个人往前栽去。
“我……”
简柠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捞起来转过去按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面。
有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你、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小心。”
天知道盛夏一出来看到简柠摇摇欲坠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天将简柠从医院送回家以后,他晚上闭上眼都在想象简柠出事时候的惨烈模样。成片的鲜血,骨头受到撞击碎裂的声音,还有简柠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这些场面每每想到都让他感到心悸。
刚刚看到简柠摇摇摆摆的,身体的本能压过了一起。他冲上前将女人捞进怀里,仿佛这样才能填补心里缺失的那一块空洞。
他的心跳的很快。
简柠能清楚的听见。
周围一片无声寂静。
紧紧箍着她的腰的臂膀蓬勃有力,紧张的绷着,将她按在胸膛。激烈如鼓的心跳声,因为男人体温较高而醇厚香水味,充斥着简柠的眼睛、口鼻。
就在简柠以为这个人会将她揉碎了按软了吞吃下肚的时候,忽然周身一空。
简柠看了看他的脸色,把那句“我只是想扣个脚”咽了回去,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盛夏不言语,将她重新安顿好在轮椅上才说话:“我找着人把你送回去了。多年的老司机,拥有丰富接客经验,保管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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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千谦收到盛夏电话的时候毫不犹豫:“我拒绝。”
“钱钱~”盛夏捂着话筒从半开的门里偷看一眼,怕简柠听见,整个人从老板椅上往下滑了一半,“小谦谦~钱老板!求求你啦~”
钱千谦满嗓子的不高兴:“要送你送。”
他这大前天才埋怨过人家,今天就想要他屁颠屁颠的去送人,想都不要想!
“我也想啊!”盛夏委委屈屈的嗷一嗓子。
趁着刚好的月色,放一首撩人的小曲,温柔体贴的将人送回家这能加多少印象分啊!
“可……这不是我这边工作还没结束嘛。”
大晚上的大家不能下班火气实在是很大,已经从当下的议题扩展到了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他这区区总经理还不得陪着做低伏小,唯恐闪了人一个不留神被点名做拿被枪打的出头鸟。
“那你就让她等着。”钱千谦没好气的说道。
女人啊不能惯着!
“她让你等了多少年,现在等个个把小时的算什么?!”
盛夏默了默,可怜巴巴的哎呦起来:“哎我说钱千谦,你现在可真是狠心啊!人家一小姑娘又受着伤,平时兢兢业业为祖国的花朵燃烧着自己,今天连个早点回家休息的资格都没有?哎呦,这惨的哦!太惨了……”
钱千谦:“……”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演上了?
“我不管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纠纠缠缠到天涯,反正我钱小爷说不送就不送!就算你拿存款威胁我,我就算辞职,也绝对不会去送那个女人的……”
……真香!
钱千谦摸了摸自己不知道是吃肥的还是被打肿的胖脸站在简柠面前。
他瞧着面前简柠的模样,一时恍惚。如果不是盛夏告诉他,那天确实是在那家医院捡到了这个人,他真的没有办法把那天一身惨兮兮蹲在医院门口的人跟面前这个即使脸上红肿擦伤、脚上打着石膏也依旧从容精致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简柠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的惊讶和疑惑,语笑嫣然的精准叫出了他的名字:“是钱千谦吧?你跟以前差不多,都没怎么变呢!”
盛夏瞟了眼身边明显比高中时候滚了三圈的男人——
虚伪!
能被人记在脑子里,钱千谦听了自然很开心:“是、是吗?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简柠笑道:“你那逆天的数学成绩朱老师当年天天在办公室赞不绝口,大家都羡慕的很呢。”
“嘿、嘿嘿,也还好啦。”钱千谦伸出圆滚滚的手指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后脑勺。
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跟简柠近距离的面对面。简柠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漂亮,比当年的她又多了一份时间带来的沉淀的韵味。
盛夏按掐一把好友的粗腰,恨不得把他眼睛给蒙上。
没出息!
真是太没出息了!
简柠爽快的接受了盛夏的安排,对钱千谦伸出手去:“那就麻烦你啦,钱同学。”
“不麻烦不麻烦,我……”他伸出想与简柠握手,没想到手伸到一半被盛夏握住了。
钱千谦:“……”
你干嘛?
盛夏眼神要刀子:“钱同学。”他咬着牙,“就麻烦你了啊。”
钱千谦:“……”
就握个手也不行吗?
盛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钱千谦撤回手:“……嘁。”
小气。
夜晚的马路空旷,枯枝褪去一身绿叶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在路上投影出一个个骨瘦嶙峋的身姿,一个个张牙舞爪,从车身上略过。
钱千谦一路上跟简柠交谈的心中舒畅,不由得怀疑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对她的偏见过于深重。
他脸上带着未褪的笑意将简柠送回家。
站在门口,简柠笑道:“今晚谢谢你了。”
“没事儿,应该的。”钱千谦笑呵呵的,发自内心,“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挺惊喜的。”
简柠挑了嘴角想了想,似真似假的打趣:“我本来以为你挺不愿意过来的。”
钱千谦后背一紧
被发现了?!
“……没有没有没有。”他摆着双手。
简柠就当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
她想起电梯门打开时,钱千谦冲进门来时候的样子着实称得上气势汹汹。像是盛夏的家长来找他掏什么公道。
既然简柠已经被安全送到家,钱千谦告辞:“那您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几步,简柠看着他的人影就要消失,刚要关上房门,只见那个人影又吨吨吨的跑了回来。
简柠赶紧推开门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钱千谦低着头,手指互相绞着:“我……我是外人,也不应该说什么。但是,”他鼓起勇气抬头快速看了简柠一眼,简柠脸色一如刚才那样的亲切,于是他垂下眼睛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那小子毕竟还小,您、您……”
“我是怎么想的?”简柠轻声重复了一遍,她脸上飘起虚无的笑容反问道,“那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钱千谦一愣。
“是的他还小,我快三十了,跟你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