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主要干路是一个环形,曲度小,经常是走着走着就掉了向——偏偏你还认为自己走的是条直路。
在A大迷路,一点儿都不稀奇。
白思禅毫不怀疑他说的话,眼睛一亮:“刚好我也要去食堂,带你过去吧。”
何生楝笑了:“谢谢白小姐。”
白思禅觉着这人实在是客气,心想可能是职业习惯;只是她很不习惯被他这样称呼:“叫我思禅就好。”
A大的中心校区总共有四个食堂,离这里最近的是一餐,路上经过一片小槐林,修的小石路,不太平整。
此时下雨,小坑里积了水,白思禅穿着拖鞋,小心翼翼地避着水走。
一对撑着伞的情侣从两人身边经过,那个男生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惊的白思禅一脚踏进了水坑,泥水溅起来,弄脏了何生楝的裤子。
白思禅急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何生楝瞧着白思禅露在外面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因为皮肤白,似乎能瞧见下面的血管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将自己臂弯上的外套递给她:“你先披上,别着凉。”
“……谢谢。”
白思禅原本还想拒绝,但冷风吹过,哆嗦了一下。
她接过来。
外套上尚有他的体温,淡淡的香气,有点像柑橘,还有点像迷迭香。
只是对于白思禅来说,这外套实在太大,她穿在身上,能盖住屁股,简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要了命的可爱。
何生楝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到了一餐,白思禅刚想说道别的话,就听得何生楝淡淡的问:“思禅,你可以帮忙推荐下菜吗?”
白思禅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但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明明叫的再自然不过,却令她莫名的心颤。
嗯,可能是因为他声音太好听了叭。
“二楼的花甲粉挺好吃,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藤椒的味道;麻辣香锅也不错,但有些油;三楼有家炒菜,也挺好……”白思禅介绍了一圈,问,“你喜欢哪个?”
何生楝不答:“你今天想吃什么?”
白思禅想了想:“花甲粉吧。”
天气冷,她想吃一碗热腾腾的粉。
何生楝点头:“那就花甲粉吧。”
A大的一餐不对外开放,白思禅主动拿自己的一卡通,替何生楝刷了花甲粉。
白思禅原本想外带来着,但花甲粉容易洒,她思考良久,决定在这里吃了。
这时候不是饭点,食堂的人也少,白思禅饿了许久,埋头就吃。
吃到半晌,何生楝的手机响了。
白思禅一边将花甲壳丢到餐巾纸上,一边想,可能是他的客人打电话过来了吧。
她低着头。
何生楝将手机放在耳边。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声音焦急:“先生,您现在在哪里?开幕式快要开始了。”
何生楝简短地说:“我马上过去。”
正在吃粉的白思禅愣了愣。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是男人的声音吧?
何生楝也接待男客人吗?
她偷偷地瞄了何生楝一眼。
刚好被他发现。
何生楝放下手机,解释:“抱歉,我有一些事情——”
“去吧去吧,”白思禅说,“工作要紧。”
何生楝微笑:“有事打我电话。”
白思禅也笑。
他端着餐盘,走向了收残处,从外面的楼梯走了下去。
白思禅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站在窗边往外看,只瞧见食堂门口有个男人,同样撑着一把大黑伞。
何生楝缓步走入他的伞下。
白思禅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
她的老天鹅耶。
何先生男女通吃啊。
另一边,何生楝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
怎么觉着,刚刚小姑娘最后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像是怜悯?还有点……慈爱?
第3章 外套
祝杏好一回到宿舍,就瞧见白思禅盖着一张毯子,拱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双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活像个为了过冬而囤积食物的小刺猬。
白思禅听见开门声回头,瞧见是她,吃惊:“开幕式这么早就结束了?”
“没有,”祝杏好兴致缺缺,脱下外套,“我就看了个舞蹈社妹子的开场舞,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新意。”
她拿衣架把外套撑起来,挂在衣柜里,无意间瞧见了白思禅床上放着的男士外套。
祝杏好愣了愣,走过去,拿起来瞧,好奇:“这谁的?”
白思禅敲键盘的手一滞:“领证的。”
祝杏好狐疑地摸着那件外套:“你确定?”
祝杏好的父亲名下有家大型的服装加工厂,也有个专门做私人订制的工作室。耳濡目染,祝杏好也对各色面料也有了解。
她摸着那件西装,瞧着那上面的纹路,下了判断:“这种面料,一米至少一万五。”
白思禅不信,头也不抬:“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那么贵。
祝杏好细细地翻,口袋,衣领,包括衣服内里,没有找到任何logo,没有丝毫品牌信息。
扣子上的纹案倒挺特殊,瞧上去像是某种植物的花朵。
——这件衣服应当是专门定制的。
祝杏好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那个人是为了钱和你领证的?”
白思禅正专心致志地查找代码中的bug,点击左键,瞧着断点:“嗯。”
“你给了他多少钱?”
“领证一千,后来又给了一千。”
说到这里,白思禅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那一块玉。
还是得早些要过来啊。
祝杏好不知道白思禅心中所想,她沉默了。
一个穿着高订西装的人,怎么可能会沦落到为了一千块和人领证的地步?
疯了吗?
祝杏好将外套又搭在白思禅床边,问:“你们昨天晚上去的哪里?”
“希尔顿。”
“套房还是单间?”
“套房。”
问答进行到这里,白思禅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希尔顿算得上是中高端的酒店了,昨晚是他付的房费。
他利润……这么低的吗?
白思禅回头,瞧见一脸铁青的祝杏好。
“我感觉你被人骗了,”祝杏好缓慢地开口,“思禅,希尔顿的套房,一晚三千起。”
她干净利索地下了结论:“他不可能被人嫖了还倒贴钱。”
“……嗯。”
很有道理。
白思禅想了想自己与何生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她和梅霖出来喝茶,梅霖无意间提起这个主意,白思禅开玩笑说还真想花钱雇个穷小子来领结婚证,等奖学金到手后再离婚。
然后,何生楝就过来了。
他面色平静地站在白思禅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瞧着我怎么样?”
“一千块,”他说,“我现在很需要钱,你付我一千块,我就和你领证。”
……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被美色所惑,鬼迷心窍地就去领了证。
“你最好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把人约出来,”祝杏好建议,“趁着现在是工作日,你赶紧先和他把这个婚给离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思禅这才想起来那张名片
她在自己上午穿的那件连衣裙口袋里翻了翻,结果一无所获。
比脸都干净。
又去翻包,钱包,镜子,卫生纸,都拿了出来,依旧没有找到。
祝杏好瞧见她手里空空,就愣住了:“你别告诉我,领证的时候没找他要号码啊?”
“……太着急,忘了。”
当时距离李世卿收证书图片就差了几分钟,她只顾得拍照给他发图,也忘了互相留联系方式这么一回事。
而且——
她的结婚证也丢了。
白思禅翻遍了自己的包,衣服,都没能找到那个红本本。
她分明记得,自己当时拍完照,把它放进口袋里了啊。
祝杏好安慰她:“没关系,结婚证这种东西呢,即使是丢了也能补办,不影响离婚。前提是,你能找到那个人。”
白思禅想起来,当时在酒店,她着急回学校时,曾经借用何生楝的手机给杨知礼打过一通电话。
杨知礼那边,应该也会有通话记录的吧。
她怀抱着希望,摸出手机,给杨知礼打电话,尝试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祝杏好望了望桌上的闹钟。
晚上八点。
她摸着下巴:“这个点,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嗨呢;你等明天再给他打,也不差这一晚上。”
三人连带着一个梅霖,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对彼此的脾气那是摸得一清二楚。杨知礼从上幼儿园起就喜欢漂亮的妹子,小学就知道写情书送玫瑰花,从小正太浪成现在的花花公子。
祝杏好拍拍白思禅的肩膀:“别急,宁天要是那小子还不接电话,咱们就去他老巢蹲人。”
杨知礼确实是在嗨。
今天是一个狐朋狗友的生日,他请了一宿舍的人出来玩,多喝了几瓶酒,醉的不省人事,瘫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