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声音充满了疲惫:“你出去。”
“检验报告就放在桌子上,白思禅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姜蓉冷笑,“你爱当缩头乌龟就当,老娘是不想给你继续养这么个便宜女儿。”
她拉开房门,正好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白思禅。
四目相对,姜蓉一愣,继而讥笑:“好啊,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瞒下去了。”
她涂的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了白思禅脸上:“你那娇弱的妈妈,不知道跟那里的野男人厮混——”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断了姜蓉未出口的话。
她偏脸,满眼的难以置信:“白松,你打我?”
而冲出来的白松没有理她。
他只是看着呆若木鸡的白思禅。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松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试图遮掩过去:“别听你蓉阿姨瞎说,她逗你玩呢。”
姜蓉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指甲几乎要掐入肉中。
白思禅大脑一片空白,叫了声“爸爸”。
喉中一窒。
停顿几秒,白思禅说:“我先回房间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荒谬了。
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关上房门之后,白思禅背抵着门,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埋在膝盖里,发愣。
终于找到了这几日父亲异常表现的源头。
难怪,几乎没有人能够容忍这样的背叛吧。
半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白思禅拉开了一条缝。
是张姨。
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板着一张脸,木呆呆地说:“思禅,先生和太太吵起来了。”
“我知道。”
“太太说,如果先生不把你送走,她就要离婚,”张姨盯着白思禅,声音一点儿也不客气,“思禅,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身世了吧?讲道理,先生养了你二十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具体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这是在劝她离开。
白思禅关上门,有片刻的茫然。
茫然过后,她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她有个24寸的拉杆箱,将应季的衣服都收了进去。
正收拾着呢,白松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目光里全是歉疚。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思禅,你先回学校住一段时间。等爸爸说服了蓉阿姨,你再搬回来好不好?”
白思禅说了声好。
毕竟白松不欠她的。
白松和白思禅下楼的时候,姜蓉就抱着胳膊,站在二楼,冷冷地看着他们。
白松刚刚把白思禅的行李箱拎上车的后备箱,还未合上,一辆车驶过来,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白思禅红着眼圈望过去,看到了何生楝。
大概是刚刚从公司里赶过来,他仍穿着西装衬衫,清俊的一张脸,目光落在白思禅身上。
他径直走过来。
一旁的白松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何生楝会过来,讶然地问:“何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满满的不可思议。
何生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来接我妻子回家。”
第16章 同住
白松的表情僵住了,良久,他才问:“您……说什么?”
白松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何生楝他说什么?来接自己的妻子?
他……妻子?
白松手心都在出汗。
他颤着声音开口:“何先生在说笑吧?”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打转。
难道思禅……
他仓促地扭脸看白思禅。
白思禅就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原本总是微笑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何生楝没有回答白松,而是走到白思禅面前,微笑着开口:“在外面玩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了。”
“等等!”
白松还没来的及说话,姜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手都在发抖。
她原本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楼上看的,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何生楝竟然来了。
她抚着胸口,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何先生,您——”
何生楝抬起手,阻止她讲话说下去。
他平静地看着姜蓉,语气客气:“我今晚还有事,改天再聊。”
什么改天再聊。
姜蓉面色煞白。
如果何生楝今日带着白思禅一走了之,之后再想见恐怕就难上天了。
姜蓉脑子转的活泛,立刻想到了个好的解决方法,她强撑着笑容开口:“思禅学校里有事,不过是回去住几天——”
何生楝冷冷地注视着她,姜蓉咬咬牙,快到唇边的话语又尽数吞了下去。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说来也奇怪,何生楝之前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怎么今日像是刚被人从冰海里捞出来一样?
她拼命给白松使眼色,想让白松出头。
然而白松看也未看她一眼。
在何生楝出现的那一刻起,白松就停止思考了。
如今,他也只是默默地将刚刚放到后备箱中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在地上。
何生楝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装好行李箱后,他揽住了眼睛红红的白思禅,客气地同白松作别:“白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先走了。”
姜蓉扯了扯白松的衣服。
——别让何生楝带白思禅走啊!
她开始懊恼自己的失态,不该,不该在白思禅面前说那些东西的。
悔不当初啊。
她怎么能想得到,白思禅竟然能和何生楝攀上关系呢?
姜蓉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何生楝如今已经无暇顾及她是怎么想的了。
他拉着白思禅的手,女孩肌肤冰凉,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心寒。
何生楝认为是后者。
他低声问:“跟我回家好不好?”
白思禅抬起脸来,眼睛里满是迷茫。
良久,她点了点头。
何生楝笑了:“乖。”
他带着白思禅上了车,在姜蓉几乎要滴出血的注视下,驱车离开。
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气,慢慢地舒了出来。
终于,终于能把她带回家了。
何生楝转脸看向白思禅。
小姑娘只是呆呆怔怔地拿头抵着车窗,泪汪汪的。
想哭又努力憋泪的小模样,可把何生楝给心疼坏了。
“思禅乖啊,”何生楝拿出了哄小孩的姿态来,柔声哄着她,“先去我那里住几天,散散心怎么样?”
白思禅小声说了句谢谢。
哭腔都露了出来。
一直以来提着的那颗心慢慢地落回胸膛,何生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思禅。
何生楝万年铁树开一次花,于男女交往之事上毫无经验;往常欺她性子柔软,哄骗了她,骗得一两点甜头;但现在,何生楝看着她眼里包着泪花,心疼的不行,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好久,何生楝打算岔开话题。
“思禅,你今晚想吃些什么?”
白思禅仍然在掉泪,她扯了纸巾捂着眼睛,努力压抑着自己,但还是漏了些哭声出来:“我想吃煎小黄鱼,红烧狮子头,大盘鸡还有梅菜扣肉。”
还好,小姑娘还有力气报菜名。
何生楝略微放了心,柔声问:“那粥呢?你想喝什么样的?”
“莲子粥。”
何生楝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告诉冯妈一声,今晚他妻子要正式搬过来。
白思禅揉皱纸巾,又扯了一张:“谢谢你。”
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如今,白思禅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外婆了;外婆年迈,家又在千里迢迢外,她不愿过去,令老人家不安。
……她虽不明白何先生为何过来,但能暂时收留她,她很感激。
甫一停稳车,便有人恭敬上前,拉开了车门。
“小太太好。”
听得这奇怪的称呼,白思禅十分窘迫:“您叫我思禅就行。”
管家年纪很大了,她实在受不起这称呼。
毕竟……毕竟她和何生楝两人之间只是场契约婚姻啊。
过了这两个月,婚一离,玉一拿,两个人以后就再没有什么交际了吧。
今日付美珍不在,吃晚饭的只有白思禅与何生楝两人。
方才来的时候,便有些下小雨;现在雨势渐急,隔着落地窗望,是层层细密的雨幕。
织连成网。
刚喝完粥,还未放下勺子,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餐厅门被大力推开,一身湿淋淋的杜鹤走了进来。
白思禅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了下去,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刚想弯腰去捡,何生楝便按住了她的手:“别动,我来。”
他俯身,将瓷片捡了起来。
杜鹤的头发和衣服还在滴水,他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定定地站着,脚下的地毯湿了一片。
白思禅有些害怕。
杜先生这是……怎么了?
何生楝看出白思禅的紧张,打破了这片僵局,开个玩笑:“杜叔,你这是去捞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