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商陆冷幽幽的看了一眼,她又老实了。
从商陆的表情,池清然实在看不出来这个电话有什么不同寻常。
唯一让她能感觉到区别的就是商陆接电话的时间明显比平常长,而且也比平常沉默。
如果只是工作,他不该这么安静。
一边听电话,视线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盯着她发毛。
熬到他挂了电话,池清然才问,“谁啊?”
商陆神情微妙,“你婆婆。”
“……”
池清然脑仁疼。
她最怕的就是见商陆的家人了,不是关系不好,就是对她太过热情,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才害怕见到他们。
尤其是婆婆,每次见面必定要提起的话题就是孩子。
她看得出来婆婆非常希望抱孙子,所以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些乱八糟的生子偏方。
生孩子啊……
她真的没有想过那么早生孩子,在这方面,她也很固执。
“婆婆要来吗?”池清然畏畏缩缩的,语气都发虚。
不用过多揣摩,轻瞄一眼都能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
“她知道你受伤想过来看看你。”
闻言,池清然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噢,什…什么时候?”
“不知道。”商陆是坦率直言。
他妈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没人说得准。
何况在他们结婚以后,他妈就很看重池清然这个儿媳妇,总是想找借口过来住,好跟池清然多相处。
他知道池清然不习惯婆婆的热络,不夸张的说她是在害怕他的家人。
所以能替她拦着,他就会出面替她挡下来,但是这次他拦不住。
池清然受伤,父母已经念叨了很多次要过来探病,这次他们是铁了心要过来看儿媳妇。
父母的一片苦心,当儿子的总不能那么不识的不领情。
她闷着,一言不发。
“清然。”商陆冷不丁叫了她一声。
她条件反射的抬头,满眼疑惑。
“他们是我父母,不是洪水猛兽,结婚那么久了,我以为你会学着接受。”商陆难得用那么严肃的神情跟她说话。
她沉吟半晌,“对不起,我可能还没有调整好。”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合,父亲死后,她就跟着大伯生活。
池清然的思想很别扭,她知道大伯一家对她很真心,但她感觉她融入不进去那个家,有时候看着大伯一家口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她就会觉得格格不入。
或许应该说爸爸死后,她就已经无家可归了。
到了上初,她就主动提出寄宿,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与谁建立过亲密无间的关系。
朋友没有,家人没有。
她与商陆结婚就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而是利益,是各取所需。
无法很快适应人群以及别人的示好恐怕是她最致命的缺陷。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商陆看她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也狠不下心来。
他从一开始生气就不是气她撒谎,气她阳奉阴违,而是气恼她还不够信任他,所以无法接受他的家人,也无法与他建立更稳固的关系。
她不想要孩子可以,只要她愿意主动说,可她偏要偷着吃避孕药,以这种方式混淆视听,试图瞒过他。
方法那样多,非要选择最笨的。
可以选择坦诚相对,她就是不愿意,非要选择伤害她自己。
避孕药那种东西,长期服用对女人的身体损害有多大,他很清楚,池清然也一样清楚。
第5章 说客
没等来婆婆,倒是等来了沈安柏。
登门拜访时,沈安柏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保健品补品。
进了屋,没人端茶倒水,沈安柏自给自足。
他倒了杯水从厨房出来,池清然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商陆不在?”
“去公司了。”池清然头都没抬一下。
被无视的沈安柏觉得自己有必要增强存在感,“我说好歹也很久没见了,你就不能表现的对我热络一点?”
“?”池清然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剧本上挪开,静静看着他。
沈安柏挫败的叹气,“商陆是怎么受得了你的?你平时跟他相处也这么爱答不理?”
池清然翻页的微顿,目光闪烁。
出院后的这段日子商陆虽然没再旧事重提,但是那天商陆说的话她还铭刻在心。
“你不够信任我。”商陆这样说。
这话就跟一根刺梗在她心间,不上不下,梗着很难受。
她也有点委屈,商陆口的信任具体要表现到什么程度?又是用什么标准来界定?
她不敢问,怕商陆会再扔下她几个月不闻不问。
“怎么?你们没和好?”才提起商陆的名字,池清然就在发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猫腻来。
池清然迟疑了许久,点点头。
不算和好,顶多只是没有继续冷战。
婆婆的一通电话,将刚修复的关系瞬间打破,她偷吃避孕药的事就像一道无法治愈的裂痕,横亘在他们间。
她和商陆的婚姻关系又属于绝对保密,亲近如陈薇都只以为她交往了男朋友并且处于同居状态,却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结婚了,更不知道她的结婚对象是谁。
在这件事上,她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
事业上出了问题,她还有人能商量,感情出了问题,她就只能闷在心里头。
除了沈安柏,好像也没有人适合当倾诉对象。
她迟疑着问,“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是不是都想要个孩子?”
“不是。”沈安柏回答的挺痛快。
池清然不解,真不是吗?那商陆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
“清然,一个男人如果想要拥有孩子证明他很爱你,不然不会心甘情愿担负起为人父的责任。”男人无论多大年纪,心底都藏着个没长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打算要跟对方过一辈子,根本不会萌生出想要孩子的念头来。
当然这个答案也不是绝对,但套用在商陆身上是百分百准确。
爱这个词,池清然无法感同身受,也领悟不到更深层的意境,她甚至都觉得太沉重。
她以为她跟商陆就是搭伙过日子,有共同的夫妻生活,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和隐私空间。
但是这几个月的冷战让池清然明白这就是她的自以为是,她以为她扮演好了完美太太,但其实她做的很糟糕。
避商陆的父母如蛇蝎,甚至还让商陆产生了疲累感。
“如果我给他生个孩子,他是不是会高兴?”池清然不是傻子。
商陆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太理所当然,她将商陆的努力当成是利益互换的筹码。
她这个人很爱计较得失,她给旁人一分温暖,就一定要索取十分,自然而然也就将商陆给予的关怀当成了交换筹码。
沈安柏听笑了,“你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傻?”
“怎么?”
“清然,你以为商陆真只是想要个孩子?”
“难道不是?”
沈安柏笑意微敛,正经了不少,“他要的是你的心,在一段关系,一方付出太多而得不到回报是会疲倦的,他没得到同等对待,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听着挺恶寒,她入行年,演绎过许多人的人生。
纯如蜜糖的初恋,炙热疯狂的热恋,绝望压抑的单恋。
她入戏过,也能很快抽离。
好像就是因为演绎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看过太多感情的丑陋阴暗,她从未萌生过要与谁谈一场恋爱的念头,更没打算要将完整的感情交给另一个人。
理智让她保持清醒,依赖让她丧失抵抗力。
当沈安柏问出“你想跟商陆分开吗?”这种问题时,她犹豫了。
不想。
这是心底最直观的感受。
“别太执拗了,生活不是只要理智就行,偶尔也需要一点冲动,需要感情滋养。”沈安柏劝她,就像个知心大哥哥。
池清然从游移回过神来,语气淡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成功,可以回去复命了。”
“……”
沈安柏轻咳了一声,借此掩饰尴尬,“怎么这么说?我是站在哥哥的角度给你最真实的关怀。”
“哦”池清然扬唇,“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多管闲事过?”
一反常态亲自登门,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目标性太强,功利性太重,让人无法不联想到他是来当说客。
沈安柏也笑,“果然瞒不过你。”
他倒是也没想瞒着池清然,这丫头打小就聪明,可能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不愿意与任何人建立起过度亲密的关系。
“那你回去吧!”池清然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沈安柏挑眉,“你就这么对待你哥?”
她努努嘴,打着石膏的腿还搁在茶几上,“你总不至于让我拖着骨折的腿伺候你吧?我不会做饭,而且也不可能下厨做饭。”
沈安柏打量了一眼,起了身,“行,我先离开,你自己注意点,别又磕着碰着了,还有记得多给家里打几个电话,他们都很念叨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