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 (令狐冲浪)

而常欢就是一个替身。
她前面十几年也没有什么用处，甚至除了钟岭，没人搭理过她。
武力值太渣，注定成不了气候，她脑子也没那么好使，所以也真的没有什么成就。
唯一的成就就是这一次扮演钟岭，还失败了。
她也会自嘲，看吧，你果然连个替身都做不了。
扯的有点远，回到眼前，不管路战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也是在给常欢一条生路。
她的心思动了动，便很快压制了下去，连同眉头的那一点点雀跃也一并隐藏，再抬头就连神情都变得有些无奈。
“我不要自由，我只要呆在丁钦身边。”常欢的手垂在两侧，手指攥了攥，似乎用了所有的勇气，“而且钟岭她真的已经死了。”
她和丁钦把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路战忽略她后面的话，冷笑道：“那你更要跟我合作了，丁钦喜欢她你知道吧？她不离开，你在丁钦面前永远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对常欢来说有一点残忍。
什么都不是，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
她也曾经以为她可以是，但事实证明，假的就是假的，一如那年钟岭失踪，三年没有消息，她陪在丁钦身边，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安安稳稳的陪着他了。
结果呢，还不是一有了钟岭在b市的消息，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跑了来。
再比如大火之后，钟岭真的死了，她以为这下总可以了吧……却还是半点儿走不进他的心里去。
常欢不明白，明明是一样的脸，个性脾气她都可以模仿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欢她？
她忽然有些恶趣味的好奇，“路总，如果你见了她最后的那个丑样子，现在也许不会这么迫切的再找她。”
钟岭确实很美，在整个无影可以说是艳冠群芳的那种。
但她这个人比较冷漠吧，很少跟人接触，身手了得，做任务也是非常厉害，有名的冰山美人。
但又如何，她死了。
路战几乎是瞬间就怒目向她，语气倏尔变得幽冷：“我劝你说话经点儿大脑，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话刚落地，猛然抓住了她这句话的重点，“你见过钟岭是不是？！”
他指的是重伤之后。
常欢想改口，琢磨一下也没什么好改的，索性直接点了点头，“我是见过一次，后来听说她重伤不治，死在了医院里，就再也没见过。”
路战接二连三的遭受这些打击，已然是没再有什么好脾气，让常欢上了他的车子，直奔酒店。
还是那间房，只不过昨天的狼藉一扫而光，又成了整整齐齐的样子。
而丁钦依旧坐在沙发上，神情阴鸷。
在看到常欢身后的人之后，眸色微变，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
路战一把甩上门，右手伸到风衣兜儿里，从里面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他在手上把玩两下，刀锋赫然亮了出来。
下一秒就抵在了常欢的脖颈上。
她的皮肤其实要比钟岭的白一些，也要更细腻，没有什么疤痕，路战的刀尖抵在她的动脉上，视线落向沙发里的人：“钟岭在哪里。”
他的要求简单，目的明确，全然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丁钦默默看了一眼，随即淡然一笑，满含着嘲讽的意味：“反正我看着也碍眼，要杀就杀。”他说这话看都没有看常欢一眼，“想威胁我，你找错人了。”
钟岭的生死他都能豁出去，更别说一个替身，死与不死都跟他没有丁点儿关系。
路战的刀尖往前进了进，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蜿蜒而下滑到了常欢的衣领中。
要问她怕吗？
当然也是怕的。
但是更加令她难过的是丁钦的态度。
她以为那些亲昵的日子里，不管他怎样的冷心冷情，她以为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感情，原来……真是毫不在意。
路战挑了挑眉尾，斜睨了一眼丁钦，“够狠啊。”
丁钦端坐在沙发上，动也未动，“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他直直看向路战，扬了扬嘴角，“我可以告诉你钟岭的下落，不过……”
他拖长了尾音，故意勾着路战的心思。
“怎么着？”路战迎着他的目光，静等后续。
丁钦眉眼间的笑意淡淡，像逗弄宠物似的：“跪下求我啊。”
他这话说的不仅路战片刻错愕，就连常欢都忍不住怔了怔身子……
让路战？跪下？求他？
疯了……
丁钦他疯了。
结果下一刻，更疯狂的事情出现了，路战在犹豫了数秒后，直接扔掉了手里的小军刀，“丁钦，你要是敢骗我试试。”
随即他直接单腿着地，稳稳跪在了丁钦的面前，他高昂着头颅，就算是跪姿，依旧像个战士一样，高傲孤勇。
“说。”
丁钦的惊诧错愕，远胜于常欢，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嚣张跋扈，伤人不眨眼，又对一切视若无物的人，此时此刻跪倒在了他面前？
他忽然不知道该得意，还是该如何。
“路战，你早干什么去了？如果当初你让我带走她，哪有今天？”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才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现在又来装的衣服情深意重的样子，给谁看！！
路战不想跟他掰扯太多，冷声道：“少他妈废话！钟岭在哪里！”
他抑制不住的低吼着，接近崩溃的状态。
如果丁钦今天敢耍他，他一定会让他求死不能！
丁钦缓缓站起身来，从兜里摸出一个瓶子，然后扔到了路战的面前，语气嘲讽。
“吃了这个。”
令狐冲浪 说：
……丁钦的盒饭不用续了！

第96章 苟且偷生

钟岭朦朦胧胧地睡醒一觉，下了好久的雪已经停了，外面又是白茫茫一片。
外面艳阳高照，北风肆虐，冰天雪地里毫无生机。
不过这些她都看不到的，因为她已经瞎了很久很久。
大火之后除了一双眼睛坏了，身体大面积烧伤之外，她一条命算是幸存了。
既然活下来了，就没有寻死的道理。
即使苟且偷生，也要继续苟且下去。
不是再为谁而活，也不会为谁而死。
但至于要怎么活，那就无所谓了。
这里是位于b市郊区的一个小院子，没有人会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这点儿执念从何而来。
更不知道又什么意义。
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不分白昼，不知日期。
饿了就吃点东西，困了就眯会儿眼睛，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过去，自己都忘了究竟过了多久。
久到她已经不会再去回想从前，久到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她比行尸走肉，多的也不过就是那口气，却仍然不甘心死去。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她的沉思，她从窗口的小沙发上站了起来，起身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她十分轻松的避开了屋里的摆设，径直走到了门前，一路顺畅的她不像个双目失明的人。
转动门把手刚一开门，一股冷风瞬间杀到了怀里，冷的她微微缩了缩脖子。
她还是怕冷怕的要死，但仍然不肯呆在四季如春的海市。
那里没有她的回忆，也没有她的家。
丁钦的人每周都会送一次补给的东西来，压缩饼干，面包，水。
食物简单，但对一个瞎子来说也足够了。
她朝门外伸了伸手，一般是接过东西道声谢就行了，也不用多言。
路战没有想到，时隔几年见到钟岭，竟然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毛毯，长长的头发遮着大半的脸，隐约可见狰狞恐怖的烧伤，从脸侧一路到脖子上都是，她几乎已经是面目全非，与以往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钟岭判若两人。
她面上一副幽冷的神色，没有任何表情。
但即使这样，路战依然认了出来。
就是她。
钟岭见半天没有人说话，又往前伸了伸手，路战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拿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男孩，示意他说话。
男孩本来就被他吓的够呛，赶忙稳了稳心神开口：“丁，丁先生给您找了个人做饭，明天就来，所以以后我就不来送了。”
钟岭思考片刻，收回了手来，往门里退了一步，“不必了。”
如果说，她从前的声音是低沉冷淡，那么现在就是毫无人气的喑哑，又是许久许久的不说话，猛不丁一开口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她说着就要关门回屋，又被那个男孩叫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路战，瑟瑟道：“他是个哑巴，保证不会吵到你的，你……”
放心二字还未出口，钟岭已经回到屋里，重新关上了门。
路战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却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在门外站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缓缓离去，脚下一步一步，沉重万分。
她双目失明，身上的伤又这么重，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过了两年多呢？
他从来没有去想，是因为害怕，恐慌，他害怕钟岭这些年过的很不好，甚至……凄惨，所以不敢想。
因为他不敢承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他连话都没敢说，甚至喘息都是隐忍，生怕暴露自己。
生怕再次失去。
—
打从那个男孩来通知过后，他就真的没有再来过钟岭这里。
反倒是来了个哑巴，成天的一日三餐的做好，然后敲门把饭菜端给她。
钟岭几乎都没有怎么动过，更多时候是道一声谢谢，门都不太会开。
她自己已经习惯了，并不想再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