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承认,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硬,明珠也没有。
让北广进门后,我才知道,那女的叫卫优澜,比许灼大两岁,两人的认识竟在我之前。
许灼的家庭,来龙去脉并不需要我多说,他书没有读多少,从有记忆起起就跟着父亲许培后面寸步不离,慢慢学会了耍混卖狠。许灼17岁的时候,在一次青少年的帮派斗争中,首先动了手,他一个人,摸出刀子,亮晃晃地在所有人面前,捅了对方为首的那一个。彼时,大家年纪都还算小,见过的场面最多就是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却从未用过真刀真枪,许灼的举动无疑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得目瞪口呆,而后作鸟兽散。接着,卫优澜就出现了。
这女子不是凡人。
这是我在听北广说起那段过去的时候,唯一的感受。试问,在那个年龄,有多少人会面对这样血淋的场面还能面不改色的谈情说爱?可是卫优澜做到了。当时的她,站在巷口一辆房车面前,冲着许灼微微笑,问他。
如果被警察发现了,你不害怕吗?
当然还是有害怕的,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重复许培当年的路,让唯一的亲人独自面对难熬的时光。他不像那些富家子弟,有各种人脉关系可以运用。
如果说当时的裴明珠,在我眼里算个小小的富家千金,那么卫优澜大概得跨越她成倍数的等级。因为是是卫家的独生女,自幼恃宠而骄,所以许灼那件甚至都入不了卫优澜眼的事情,很快被钱解决掉。
两人的交往,便从那时候开始。
末了,北广又说,其实那个怀表,是老大用干净的钱买下来的,他不是有一段日子没能准时接你上下课吗?那是因为他在跆拳道馆当陪练。老大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唯一熟悉的,就只有打架,况且那家导管愿意先付钱,老大便去了,所以你才经常看见他总是鼻青脸肿的。
那么,平安姐,你能不能,原谅他?
听完北广的话后,我有些小小的震撼,我想起许灼青肿着脸在房间里疼得跳来跳去,却不想那些伤口,是因为我。
见我久久不说话,北广又开始急。他说平安姐,原谅他吧,现在能劝住他的人,只有你了。
我凝眉,忽略掉了前边那个到底原不原谅许灼的问题,只集中于北广的最后一句话,劝住许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
整个过程,我拉住裴明珠的手,感觉到她将我的手指握得越来越紧,我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会这样,是因为我太紧张的原因。
北广说,许叔不长眼惹到了陆家二少,对方喜欢赛摩,要求老大同他赛一场,赢了就放过许叔。平安姐你也知道,虽然许叔没什么本事,但老大是被他一个人辛苦养大的,所以怎么会坐视不理?如果真的只是比赛一场,那倒也好说,毕竟老大也经常鼓捣这些东西,输赢也不一定,只是陆二少下面的那些狗腿,怎么敢让陆少失了面子?所以这一去,实在凶险啊。我们劝老大别去,再想办法,他都不听,没办法,我只能找你了。所以,你能先原谅他吗?
北广语毕,我和裴明珠同时站了起来,我条件反射的回过头看了明珠一眼,她故意将视线转开,盯着雪白的墙面发呆,半晌才回过头来,眼神闪烁着对我破口大骂。
你还愣在这里干麻?等我用轿子抬你去啊?!
明珠的松口,让我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涩,但是还来不及回味她带给我的细微感动,北广已经拉着我一阵风的离开了。
7、我来了,又怎样。
我和北广赶到那个修车厂的时候,许灼已经不见了人影,那些平常跟在许灼后边的人也通通失了踪,只余下一个染了满头红发的小太妹,坐在属于许灼的位置上,大嚼口香糖。
那女的原本正嚼得起劲,一见我和北广出现,立马站起来,斜挑着眼睛说话。
哟,这真是稀客?
我知道她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在那之前,我和她有过一些渊源。
我和许灼出双入对的第三天,就见过她,当时在她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我还对着许灼夸奖她的名字。
呀,小蝴蝶,一听就是天生让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尤物啊。
当然,我说出这番话没有考虑过违心与否,我只是想尽量的同许灼身边的所有人拉好关系,哪怕当时在我面前的是一堆屎,只要与许灼扯上关系,我大概都会拍手说那屎是属于天上的。
直到某天,我无意听见这厮在许灼面前把我批判得一文不值,末了还故作秋水伊人楚楚可怜的捎上一句,灼哥,我不介意当平安姐的替身。
当时我就愤怒了,小宇宙燃烧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裴明珠。在来的路上,我正好经过水果市场买了一把水果刀,所以我当时的姿态是,一手握电话一手拿刀子,然后气势汹汹的问电话里的人。
我该磨刀霍霍向猪羊,还是卧薪尝胆十年报仇?
裴明珠听了事情的经过,怒气比我还大。
傻X!她以为娶个外号叫小蝴蝶她就真的是小蝴蝶了啊?她要演斗鱼,也得有个豹哥的角色让她去献身啊!
听见裴明珠的话后,我一下就没忍住笑了场,结果声响太大,被许灼和小蝴蝶发现了,许灼一把提着我的领子将我拉出来,原先还想要质问我为什么要躲在背后偷听,但一瞟见我手里的水果刀,表情迅速转化为紧张。我很迅猛地捕捉到了许灼表情的变化,于是为了演好这出戏,我欲拒还迎的推拒了几下要靠近的许灼,随即转身,悲情无限的跑走了,余下背后许灼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
接着,我在一家冷饮店门口停了下来,走进去点了一杯西米露,等待许灼的电话轰炸,结果裴明珠率先打过来,她说夏平安,你采用了哪一套方案?有没有震撼到全场?!我很悠然自得地回,哪一套都没有用上,到头来还是苦肉计最管用啊。有没有震撼全场我不知道,反正该震的人都震到了……话一说完,许灼的短信就嘀嘀嘀响起来。
那天的结果是,许灼背着手,站在我家楼下面壁了半小时有余,我妈那时候正从市场买菜回来,吓得她一奔上楼就言辞令色的警告我这几天晚上不准出门,怕遇见楼下那个变态。
从此,我和小蝴蝶的敌我关系就很明确了,局势优劣也无须置疑。
大概是许灼打了招呼,自那,我和他一同出现的地方,方圆百里之类,再也见不到小蝴蝶的踪影。现在一看她又凭空冒了出来,我心里很有些莫名的惆怅,惆怅之余,仍不忘回瞪对方。
北广率先开口,他问小蝴蝶,老大是不是去赛车场地了?有没有提是在哪里?
闻言,小蝴蝶好笑的耸了耸肩,倒洋不土的说了一个英文单词,what?然后语带讽刺地道,连夏平安都不知道许灼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是那表情,明明是知道的,并且对我全身上下彰显出来的焦急幸灾乐祸。当然北广也看出来了,他和许灼的关系最好,所以关心不少过于我,听完小蝴蝶的话后,他粗声粗气地威胁。
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语毕,还未等两人再有所反应,我已经迅速上前左右开工各自给了她两耳光,气势逼人。
欠揍就先揍了再说!难道还要征求她同意啊!
在外人看来,我这两耳光简直是一姐行为,殊不知裴明珠在现场的话,她一定会悄悄的移到我背后,默默的吐一句你手能不能别抖。
从小到大,我只扇过两个人的耳光,一个是许灼,为了他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个就是小蝴蝶,因为担心许灼的安危。以至于在我和小蝴蝶重归于好的后来,我还责怪许灼,我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开启了我打耳光的先例,我怎么舍得伤害我们家蝴蝶啊……许灼用了很恶毒的眼光扫我一眼,女人,你敢再善变一点么!
回到当时,大概是我突然的出手将小蝴蝶打懵了,于是在我企图还要上前大声说话示威的时候,小蝴蝶以为我还要打她,满嘴流利回答出一个地名,十八梯!
十八梯,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梯字,但那绝对是一条畅通无阻又曲里拐弯的柏油马路。一面是杂草丛生的平地,周围围了白色漆的旧式栏杆,另一面则是高耸的山,夹在中间的,便是十八梯公路。这里极少有车经过,除非高速路上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急于出城的人们才会该走这条道,因为弯太多,经常发生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