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街上,我正准备炫耀一下我终于买了一款3G智能,甘蒙却在那边火急火燎地问我。
你现在一个人还是和明珠在一起。
我说我和明珠在一起,不过她还在里面办手续没有出来,接着甘蒙犹豫了一会儿,问我。
平安,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XX医院,就你。
一听医院这两个字,我意识到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问清地点挂断电话后,给裴明珠发了一条短信,便打车奔去了。甘蒙坐在妇产科门外的米色凉椅上,在室内也没有将墨镜取下,头发扎作一个高高的髻,有些凌乱,她一见我出现立马站起迎过来。
我几乎是跑着上楼的,心慌气短,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涂炭生灵的!她很肯定的对我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正式落地。
在来的路上,我有无数个猜测,每一个猜测的结果都是甘蒙不小心擦枪走火怀上了,每每想到这,我感觉自己比当事人还紧张。现在见她否认,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往椅子上没有形象的一躺,随口问道。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依然是站着,平息了几下呼吸,顺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裙,才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
放心吧平安,我没受什么伤,就不小心把一孕妇打进医院了。
我腾地又从椅子上站起来,风驰电掣的速度,最终惊恐出声。
啊?!
我啊字刚落音,还没来得及给她反应,从右边急诊室里突然窜出一男的,几大步过来,劈头盖脸给了甘蒙一耳光。完了似乎还不解气,甚至用上了脚要往女生肚子上踹。
我眼明手快地将甘蒙拉到我身后,那个男人一脚便踹到了我腰侧之前受伤的地方。甘蒙原本没反抗,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而后大概是看那男的踢到了我伤口,听我重重地嘶了一声,才突然将手里的香奈儿挎包一把朝那男的脸上掷去,冲过去要和对方厮杀一番。
我瞬间疼得没力气,只能不停叫甘蒙住手,男女对阵,若真心要打,女方必然是吃亏的。我扶着旁边的椅子想要往前走,却忽听得一声巨大的钝重物落地声,我是低着头的姿态,最先看见一桶纯净水剧烈滚动而来,接着眼角瞟见一个影子很迅速地跑过,抬起头,发现那人是北广。
北广年轻气盛,有的是力气和果敢,他直接将甘蒙一把从战局里拉出,抄起过道上的椅子朝那中年男人砸过去,又狠又快。周围一大堆看好戏甚至还有惊呼伴奏的人,原先本来还有护士来象征性地拉一拉,见北广的样子,也立马退到了安全范围。那男的见状,也终于开始消停,大概心底也有些害怕。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地指了指甘蒙,嘴里念念有词。
妈的小贱人,肚子里出不来我的种还有脸来祸害我老婆!你他妈给我等着!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北广扬起拳头,似乎还想要冲过去,甘蒙适时地拉住他的胳膊,对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很不文雅的吐了口泡沫大声骂道。
滚吧你个侏儒!
28、这是我的选择。
那天,北广的到来是巧合,他来医院送水,却遇见了戏剧化的一幕。
那个中年男人愤愤然离开以后,我直接瘫倒在了椅子上,甘蒙过来扶我,担心地问有没有事儿,甚至想当场撩起我的体恤来查看,我急忙按住她的手说没事,就伤口还没完全结茧,所以碰着的时候有些疼,休息一会儿就好。听我这样说,她才没有再继续动作。
走廊里的人群散去,北广站在一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很深很久的沉默。大概过了一刻钟,我动了动,觉得没有原先那么疼以后,才叫了甘蒙和北广的名字,我说我们走吧,去对面那个公园坐坐。甘蒙搀着我走在前方,北广低着头,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是个小公园,环境优雅,青草味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入鼻,令人神清气爽。望城最让我喜欢的,就是不管在多浓重的喧嚣里,也不忘为自己保留一方净土。
我和甘蒙在木质长椅上坐下,椅子的长度足够容纳下三个人,甘蒙朝着我的方向,却明显是对着北广那边说话,她语调很轻。
坐吧。
甘蒙语毕,我忽感觉到身旁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量,随后听见骨头碰撞在物体上的清脆声响。我惊讶地侧过头,却发现北广右手掐住甘蒙的脖子,眼里似乎随时能喷出几百摄氏度的岩浆。他掐住她脖子的手逐渐在加重力道,两人面对面,甘蒙满脸潮红对上北广仇视的眼光。
而后,我听见北广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的说。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当时,我以为北广的眼睛能在瞬间喷出火,谁知下一秒流出来的却是透明液体。
我忽然想起以前许灼对我描述过的那个画面,他初初和北广交集,那个男孩子用身体去保护心爱之人的衣不蔽体。只是当时,他流在她肩膀上的是血,而此刻,他落在她脸上的,是比血还让我为之震撼的,眼泪。
最终,北广还是松开了手。他红着眼,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人,嘶哑出声。
甘蒙,以前,我一直觉得是你对不起我。后来想想,又觉得是我对不起你。而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们都没有对不起对方,是你对不起你自己。
你道德泯灭!你自我作践!
早知今天!早知如此!我就坚决一点把你留下来绑起来捆起来!哪怕你怨我一辈子!
说完这番话,北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期间背对着我们抬起右手,胡乱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似是要擦拭掉那些连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软弱。头顶是倾城日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决绝的模样,好像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里叫的那个名字。那个满眼淡漠地经过我身旁,无论我多么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地叫喊,也自始至终都没回过头看我一眼的人。
我就这么静静看着北广的的背影,最终甘蒙没哭,我哭了。我转身抱着甘蒙的腰,哭得形象全无。
我说早知今天,我也坚决一点,把他留下来,绑起来,捆起来。哪怕他一辈子都只会耍流氓,哪怕我一辈子都活在歉疚里,此生不醒。
是否我们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比月光还暗淡的伤,和一个念念不忘的名?尘世人喜欢通过脸上的笑容多少,去猜测对方经历的悲欢数量。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是隔着怎样的沧海,目送你去我也许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我第一次抽烟,是和甘蒙一起的,传说中的万宝路,男人不忘女人的爱,呛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在那个小花园里,我们分享了彼此生命中最细微却难以启齿的秘密。我说,我从来都不敢对明珠提起那个我喜欢的男孩。然后将过去絮絮叨叨像个老人般诉出,不放过任何细节。
听完,甘蒙恍然大悟道。
啊,许灼,我见过的,天生一副混蛋样啊。我实在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竟然和他扯上关系。
我说是的,好少女都爱大混蛋,书本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语毕,甘蒙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来,问我。
你是不是有一个怀表?好像是蝴蝶状的?
我一愣,这才想起早已遗失的那个成人礼物,随即点了点头。
听见我的回答,甘蒙扯开的嘴角更大了,她老成地摸了摸我的头道。
值得的,平安。一切都值得。
我还没有机会问她何出此言,她却拍了拍手兀自往下说。
可我一点也不羡慕你。因为我也那么疯狂的喜欢,和被喜欢过。
她很娴熟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干净利落地打开火机给自己点上,随后吐了我一脸白烟。我在云里雾里之间看着她美丽的样子,如梦似幻。周围疯长的青藤,一些已经爬上了木椅一角,挣扎着,纠缠着,像极了我们错综复杂的人生道路。她抖掉手指之间的一点烟灰,仿佛在诉说一个局外人的事。
你也知道我真正的职业了,没错,就是整个社会都不耻的小三。不过我也没有骗你们,人体模特和二奶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没有,不都是脱光了,给人看。如果真要区分,那就是人家脱是为了艺术,我们这种人脱,是为了钱。当然,我最初对你和明珠说的那个画家,其实指的就是金主。说爱呢,也不过是觉得加上了爱这个字,也许一切就显得不那么肮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