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摩挲着。
他的小女孩小小软软的一只，刚好可以一手抱住。
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被陆舟放下，他双手环住江玥，将她牢牢地扣在自己怀里。
眉间掠过一丝倦怠。
女孩转过身，面对着陆舟，江玥从他怀里抬起头，盯着陆舟的眼睛道。
“哥哥，”思索再三，她还是将准备好的词咽下，改口道：“你别喝太多酒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男人难得的听话，只是声音透着无尽的疲惫。
他靠在江玥的肩窝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整个人瘫软无力。
“哥哥......”
江玥喃喃唤了一声，抬手在陆舟后背上轻拍，温声道：“我在的。”
她说过，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半晌，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终于慢慢起身，陆舟轻叹了一声，将女孩娇小的手掌裹住，安慰道：“我没事的。”
话虽如此，然而他脸上的惨白却一分也没减。
两人逐渐拉开了距离，借着窗外的月色，江玥也看清了陆舟脸上的神色。
她舔了舔干涸的红唇，双手依旧搭在陆舟脖颈处。
男人的一双黑眸深邃且暗，然而眸底深处，却一丝光亮也无，像是干涸的枯井一般。
想到之前听见的事，江玥思索再三，终于试探地开口道。
“哥哥，明天我陪你去个地方吧。”
男人抬头，不解：“去哪？”
“墓园。”
......
父亲的墓地陆舟并不熟悉，算起来，他过来的次数寥寥无几。
以前小的时候他不能从孤儿院脱身，后来长大了，周允又找上了自己，为了防止江遇发现陆舟的身份，周允特地将他生父的资料抹去。
从那时开始，陆舟也不再敢过来墓园探望父亲。
这是他的心病，也是他生活转变的开始。
车子驶入墓园时，天上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早上刚有的一点阳光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乌云笼罩的天空。
江玥撑着伞想要下车时，却被陆舟拦住。
她回头，却见刚才正襟危坐的男人此时已经弓着腰，陆舟双眉紧皱着，看着江玥手中抱着的雏菊道。
“我们......”
他喃喃张开了口，想要回去的话却说不出口。
陆父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妻儿，然而他却亲手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入了监狱。
手腕处渐渐传来温热，江玥反手握住陆舟，劝慰道：“哥哥，我陪你一同过去。”
不是特别的节日，墓园一片荒凉安静。
当初父亲出事后，陈子颖只将丈夫草草葬在了这里，而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因为心虚的缘故，陈子颖连正经的葬礼都未曾举行过，只草草了事。
往事不堪回首，陆舟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父亲的墓碑。
碑上的头像是他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男人，即便过了这么些年，陆舟也能如数家珍一般记住父亲在世的一切。
江玥撑着伞站在他身侧，见男人弯腰将小雏菊放在碑前，她也弯腰一拜。
窸窸窣窣的雨声在身边响起，江玥静静地站在陆舟身边，男人不说话，只盯着墓碑出神。
过了片刻，江玥终于听见身侧男人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
江玥诧异地抬头，这才发觉男人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陆舟慢慢转过身子，对着江玥道：“我忘记了，你母亲也是......”
他低下头，明显想起了那场事故中丧失生命的不止自己的父亲，还有江玥的母亲。
“我没事，”江玥摇头，视线投向远方，“妈妈刚出事时，我也同你如此。”
“只是后来......慢慢地也就想通了。”
“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我想多看看太阳。”
“那些不好的，难过的终究会成为过去。”
总有人会在前面某个地方。
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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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草地上溅起了一朵朵水花, 天色比之刚才上山时更加昏暗。
陆舟撑着伞，小心翼翼搀扶着江玥下山。
雨天路滑，混杂着苔藓的台阶越发不好走, 陆舟小心谨慎地牵着江玥的手, 一步步往下。
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雨势已经渐渐转小, 等到了停车的地方, 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陆舟收了伞,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并没有司机在旁。
因着是冬季，山角处寒风凛冽, 停车的地方宽敞，冷风更加猛烈。
江玥裹着厚重的毛衣, 站在车边等着陆舟掏钥匙，从刚才在陆父幕前, 陆舟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面色阴沉着一言不发。
只是偶尔扫过自己的视线中略带了些柔和。
江玥悄悄瞥了陆舟一眼，她手边还握着刚才陆舟递过来的雨伞, 水珠顺着伞柄往下, 有好几滴落在江玥鞋子上。
刚才上山的缘故，江玥的鞋子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土，鞋面黏糊糊的。
她抬眸看了一眼陆舟，捏着雨伞的手指紧了紧，小心翼翼开口道：“哥哥, 我......”
话音未落，忽然间，有女人尖细的声音从车后传来，江玥抬头，正好撞见陈兰一张疯癫的面孔。
“终于找到你们了！”
距离上次见陈兰已经一月有余，然而此时面前的女人却不复当时的嚣张跋扈，一张小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瞳孔睁得老大，正定定地盯着江玥和陆舟两人。
陈兰没有撑伞，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黏糊糊的粘在一起，整个人狼狈不堪。
江玥下意识往后一退，和陆舟对视了一眼，身子抵在车门上。
男人已经先一步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幽深地从陈兰脸上扫过，眸光警惕：“你来干什么？”
陆舟挡在江玥面前，几乎阻断了她的视线。
陈兰哈哈一笑，盯着陆舟道：“怎么，怕了？”
她唇角微微上扬，目光牢牢锁在陆舟身上，眸光掠过一丝愤恨，指着自己的胸口道。
“我才是你妹妹，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周允和陈子颖同时出事，陈兰之前所有的信用卡都被冻结，就连住的房子也被人收走。
她想找陆舟理论，然而还没能见上他一面，就已经被人赶走。
陈兰不甘心，在陆舟宅子外守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两人落单。
她一步步紧逼着，目光愤愤从陆舟脸上扫过：“你也会害怕啊，哥哥？”
陈兰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唇角处的讽刺越发明显。
陆舟紧拢双眉，伸进衣兜里的手指已经拨通了紧急电话。
他冷眼扫了陈兰一眼，语气淡淡：“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哥哥不是很清楚吗？”
陈兰勾唇一笑，只是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她大手大脚惯了，从懂事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天过得像现在这么狼狈，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陈兰紧紧咬着红唇，视线一寸寸从陆舟脸上扫过，一字一顿道。
“我名下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了，就连周允送给我的那个小公司，也被你收走了。”
“陆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字字控诉着陆舟对自己所有的不公，指着自己心口道：“明明我才是你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你的是陈子颖，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舟面色依旧：“你是她的女儿。”他扫了陈兰一眼，补充道，“也是那个人的女儿。”
陆舟将江玥牢牢地护在身后，盯着陈兰的眼睛道。
“冻结你账户的人是周瑾，和我无关。”
陈兰这些年所有的花费都是周允提供的，周瑾自然见不得一个外室的花了自家的资产。
所以得知陈兰和自己的关系后，周瑾第一时间就让人查了陈兰底下的资金。
闻言，陈兰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敛住，冷声道：“和你无关？！”
她怒吼一声，“若不是你告诉周瑾那些事，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找我的麻烦！”
话落，她突然从兜里掏出一瓶水，还没等陆舟缓过神来，陈兰已经开了瓶口往陆舟脸上泼去。
“——小心！”
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陆舟猛地转过身子，牢牢地抱住江玥，将她的整个身子挡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两人，有液体从脸上滑过，陆舟勉强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就看见陈兰握着匕首的手挽从自己肩膀穿过，直捅向江玥。
“——玥玥！”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等陆舟回过神来，他已经全然握住陈兰的手腕。
只可惜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疯癫，见一次不成，陈兰猩红着眼睛，握着匕首的手腕转向另一侧，直直刺向陆舟腰间。
“——啊！”
一声惊呼过后，陆舟双腿一软，他紧紧握着匕首的另一端，有鲜血从指尖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