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别胡闹。韩冬会笑话你的！你多吃点菜，吃完饭咱俩一起送韩冬去车站。”
“大姐，我才不怕别人笑话呢！”
杨春嘟了嘟嘴，万分地不甘心。不过想想大姐说的也没错，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十三岁的初一学生，喝酒确实不太合适。
“让她少喝一点，花雕酒可以暖胃。”
“不行！”
杨桃坚决地抱着花雕酒坛子重新藏到厨房的暗格里。
“大姐对你挺严厉的。”
韩冬笑着望向杨春，替杨春说情要酒喝，就是不想让杨春怀疑他会笑话她。如果杨桃不说，韩冬都不会意识到杨春不适宜喝酒。在韩冬的意识里，不论杨春做什么都是明智正确的。
“我大姐才不严厉呢，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我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大姐好，我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嗯，大姐人特别好，一定会幸福的。”
“哼，如果你介绍的那个刘俊山连长要是不靠谱，看我怎么报复你！”
杨春突然站起来敲了一下韩冬面前的饭碗，露出母老虎一样凶狠的表情。
韩冬微怔，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杨春在这等着他的话呢！
韩冬顿时明白了，他现在可是身系着杨桃的终身幸福。杨春这是在报复他当初冒认杨桃的娃娃亲，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放心，刘连长一定靠谱。我看过他的档案，又正又红前途无量。”
韩冬笑得一双银星似的眼睛闪闪放光。
“记住你今天的话。”
杨春满意地重新坐好。这时杨桃回来，杨春和韩冬不约而同地捧起饭碗扒饭。杨桃看一眼韩冬，再看一眼妹妹杨春，觉得两个人像在比赛吃饭似的特别奇怪。
韩冬抄完《御膳方》把笔记本递给杨春，小心地把那卷随时会灰飞烟灭的黄卷，包进随身带的白毛巾里，向杨桃和杨春告辞。
杨桃非要送韩冬去车站，韩冬怎么推辞杨桃也不答应。杨春拍了拍自行车，那意思一辆自行车怎么能坐得下三个人。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杨春可不想送韩冬去车站。不过杨春知道大姐如此热情，也是因为感激韩冬。杨桃出车祸在上海看病时，没少麻烦韩冬。
杨桃不会骑自行车，可是如果让妹妹杨春一个人去送韩冬，又担心杨春回来时，一个人在路上会不安全。
“要不咱们走着去吧。”
杨桃望着自行车后座左右为难。
“真不用你们送了，时间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不行，一定要送的……”
“你们别争了。韩冬骑车，大姐坐后座，我坐前头横梁。”
杨春果断地打断韩冬和杨桃说话，把自行车车把往韩冬手里一丢。韩冬急忙接过自行车，尴尬地笑着。韩冬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案，但是他担心杨春会误会他别有用心。
“还愣着干什么？一会火车误点了可别赖我！”
杨春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大姐杨桃坐上去，又大大方方地钻进韩冬的臂弯里，轻盈地跳上车梁让韩冬赶紧出发。
火车站在小镇边缘的偏僻位置，路上要经过一大片油菜地。此时油菜花已经结籽，只有零星散布在田间晚开的几支黄花在夜色里招摇。
空气中浮动着油菜花独有的缠绵气息，一弯残月疲倦地掩进云中，只露出一角清亮的影子。地上的影子斜斜地投向路边的田野，长长的影子像一个变形的怪物，让人难以描画。
杨春歪头望着田埂上她和韩冬、杨桃忽高忽低的影子，心里乱怦怦的。
韩冬身上太阳和茉莉香皂混合的味道，总在不经意间冲击着她的鼻孔，她喜欢这种干净亲切的味道。一路上杨春都陶醉在韩冬身上迷人的味道里。
此时油菜花的缠绵清香扑面而来，杨春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杨春打喷嚏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向韩冬的胸口。韩冬急忙稳住自行车把，一手扶住杨春的手臂，臂弯刚好箍住杨春的侧腰。
杨春受惊地缩起身子重新伏在前梁上，手臂上裸露的肌肤如针刺如电击一般，酥麻的感觉立刻涌向全身，胸口里像揣着一只想要跃出的小兔惴惴难安。
韩冬感觉到了杨春簌簌的身体，臂弯更加拥紧了她。
“拿开手。”
杨春不得不出语提醒韩冬，声音带着不悦。韩冬急忙收回手。
第九十九章 夜里遇鬼
火车的隆隆声渐渐远了，升起的白烟在夜色里也淡去了最后的痕迹。杨春喊大姐该回了，杨桃转身拉住杨春，想看看刚才韩冬送给杨春的东西。
临上车前韩冬从背包里掏出一根二十厘米左右的黑色棍子，送给杨春让她用来防身。不等杨春说话，韩冬已经把棍子塞进杨春手里跳上了火车，好像怕杨春会拒绝似的。
杨春把玉米杆粗细的黑色小棒递给杨桃，杨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可惜火车站微弱的光线里也看不出什么。
“这该不会是什么武器吧？如果是军校发的用具，韩冬给了你会不会受到处分？”
“应该不是。韩冬又不傻，怎么会分不清什么东西是不能送人的。”
“也是。我看他好像生怕你不收他的礼物。”
杨桃笑着把黑棍子还给了杨春。
小黑棍有些分量，握在手里能感到上面凹刻着的花纹。凑近细看花纹造型古怪，像是某种图腾。小黑棍做为一件纪念品还说得过去，可是按韩冬说的这个棍子是件防身武器，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这么短的小棍子如果用来防身，恐怕威力都不如王老虎弹韧十足的三尺教鞭。
杨春不由得为自己叫老师王老虎傻笑一下。秃顶的王老师信奉棍棒底下出乖学生，在他的教师职业生涯中不知体罚学生敲断了多少根教鞭。
昨天杨春在自习课上偷偷画服装设计图，被王老师抓个正着，王老师没轻没重地拿着教鞭直向杨春胸口戳去。杨春眼疾手快抓住了王老师的教鞭，质问他体罚学生是违法的。王老师先是一怔，然后气势汹汹地说，一切都是为了学生好不打不成材。
王老师抽出教鞭又想敲杨春的头，这回杨春不客气一把抓住教鞭用力一甩，把王老师甩个趔趄站立不稳摔倒在讲台上好半天起不来。
杨春抢过教鞭在自己的课桌上敲了敲，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王老师站了起来。杨春万分恭敬地把教鞭递给了王老师，毕竟是班主任，还得给老师留点面子。
王老师气得脸色铁青，知道再用教鞭已经治服不了杨春了，只能愤愤地说：
“好你行！我可管不了你，你赶紧转班，我的班级容不下你这个大明星！等你演出回来马上给我走。”
杨春学习成绩直线提高，王老师还以为是自己的严厉教学起到了作用，没想到今天会被杨春质问和反抗，一张老脸实在没地方搁，只能放狠话吓唬杨春，希望杨春能道歉认错。
王老师是料定了初一年级没有班主任会要杨春，全年级最差班的学生如果被除名，那就只有一条出路退学……
杨春握着小黑棍出神，杨桃推了推她才回过神，又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装进了衣兜里。杨春的衣兜小，小黑棍大半截露在外面。杨桃怕在路上弄丢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一手搂着杨春的腰，一手握紧杨春兜里的小黑棍。
再次经过那片油菜田杨春已没了欣赏月影的兴致，脚下用力蹬车希望可以尽快回家。明天一早要在镇俱乐部集合跟车去演出。今晚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可是时间已经快午夜了，即便田野空气清新月色柔和似水，大脑也开始迷糊眼皮变得沉重。
夜风里田野翻着重重暗影，如鬼魅妖异如影随形，这种感觉突然让杨桃背心发凉汗毛直立。
听服装厂的小媳妇们说过，火车站附近的油菜田有古怪。经常有人在这片地遭遇鬼打墙，走到半夜也走不回家，直到天亮才发现路就在脚下却一直在原地打转。还有人夜半听到过女人的哭声，声音凄惨吓人。即使白天如果不是有特别的急事，镇上的人宁可绕路都不愿意走油菜地这边的路。
刚刚去火车站的路上因为有韩冬在，杨桃根本没想到这事。可是现在只有姐妹两个，杨桃越想越害怕，耳边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
“春儿再快一点。”
“我已经使劲了，这条泥路骑不快。”
杨春使劲蹬了几下，额上已是满头大汗。
杨桃不敢把听来的故事告诉妹妹，可是握着小黑棍的手却吓得不住地发抖。自行车颠簸了一下，杨桃以为身后有人扯她，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小黑棍反倒被她扯到了地上。
“掉了……”
杨桃一点也不希望杨春在这个时候停下自行车，可是她把韩冬送给杨春的礼物给弄掉了，不得不告诉杨春。这时自行车已经骑出了好几米远，杨春赶紧伸脚撑地把自行车停好，让杨桃等着，她去找小黑棍。
杨桃哪敢自己呆着，急忙跳下车拉住杨春要和她一起去。
黑不溜秋的小棍掉在黑呼呼的泥道上，杨春猫腰找了好久才算找到。杨桃一直扯着杨春的衣襟紧张地四下张望，见杨春总算找回了小黑棍让她快点离开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