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
见白老师进了教室，罗成又想拉杨春。杨春扭头跑进教室，罗成不好再追。情势逼到这个份上，今天结婚介绍信是必开无疑了。
杨桃虽然身为杨家长姐，可是杨家说话主事的倒像是小妹杨春做主，罗成不得不考虑杨春的态度。
这时上课铃响，罗成在初一一班教室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向学校的行政办走去。
白老师的代数课讲得不怎么样，听得杨春昏昏欲睡。猛地胳膊被怼了一下，杨春立刻清醒了。杨春瞪了洪海一眼，洪海假装不知继续望着黑板。
观察了杨春几堂课，杨春不是显得心神不宁就是昏昏欲睡。
洪海怎么能相信杨春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是杨春的学生档案洪海看过，一个父母早亡生活贫困的女生，不可能有后台背景让她直升初一。
“黄海，下次你要是再碰我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放学以后，杨春伸手拦住洪海，目光直戳洪海的眼睛。
洪海还从没见过如此嚣张怪厉的姑娘，竟然怔住了。杨春拎起书包出了教室，准备找二姐一起回去。两个人中午约在校门口不见不散，杨春赶到校门口时杨梅还没到。
学生们蜂拥着放学，经过推着自行车的杨春跟前都要看上几眼。毕竟清河镇不算大，杨春这样的生面孔引人好奇也很正常。
看来以后谁先下课谁先去对方的班级门口等。杨春不想站在校门口被人观赏，骑上自行车往教学楼去。
在教学楼梯口停好车，杨春迎面撞上罗成。罗成把手里的结婚介绍信举到杨春眼前。
“介绍信开好了，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杨春看也没看打开罗成的手继续上楼，罗成急了折身拉住杨春。
“我对你大姐是真心的，等你大姐把结婚介绍信也开出来，体检完了我和她就领结婚证。五一办婚礼都不是问题，反正我们都是孤儿，大家以后成为一家人彼此照顾。”
“你说够了没有？”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大姐不想嫁给我了？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
“够了，你懂什么是婚姻吗？婚姻是责任是担当是义务。你辜负了你乡下的未婚妻，你没资格谈恋爱。”
“不，我早说过了。是乡下的那个女人缠着我，我和她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她配不上我。和她在一起只会让我痛苦。”
“当初你接受别人救济的时候怎么不痛苦？走开，你再说话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
“你，你要气死我了。好，我明天去找你大姐。我不信她会辜负我的心意。”
罗成把结婚介绍信又伸到杨春眼前，结婚介绍信上杨桃和罗成的名字上盖着红印，在杨春看来是那么刺目。
“拿开！”
杨春挥手打开罗成手里的介绍信，薄薄的一页结婚介绍信随风飘落在地上，又一阵风似的朝远处飞去。罗成惊慌地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罗老师。”
白老师伸脚踩住介绍信，拣起来看了一眼递给追上来的罗成。罗成道谢回头又望向杨春，杨春已经转过楼梯不见了。
白老师望着罗成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陈世美别得意！
杨梅的班级在开学第一天就留堂了，杨春在初三四班教室门外等得脚脖子都酸了，才见二姐出来。
“要不以后你别等我了。”
“不行，我必须得和你在一起才放心。”
“你不放心我什么？”
“是我胆小害怕呀！”
杨春呵呵笑着挽住二姐的手。杨梅的手又软又凉。杨春心疼地把杨梅的手揣在自己的衣兜里。杨梅在妹妹的衣兜里翻扯一番咯咯笑着掏了出来。
“今天上课怎么样？能听懂吗？”
“还行吧。”
姐妹俩骑着自行车在夕阳下经过清河镇大街小巷的倩影像一道风景，引得路上穿着喇叭裤的青年不停吹口哨。
“这里的小流氓真多！”
杨梅抱紧了杨春。杨春笑笑，心想吹口哨的不一定都是流氓，玩弄女性感情和身体的才是大流氓。怎么才能让韩枫的丑陋嘴脸暴露呢？以二姐杨梅的性格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只有让她彻底对韩枫死心，才能救她脱脑苦海。
晚饭只有两碟小咸菜和杂粮粥。韩枫一边哭穷一边向杨梅道歉，保证以后会让杨梅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杨梅感动得眼里波光盈盈。
“应该很快就能去上海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十里洋场，什么叫罗曼蒂克……”
“你拿什么让我二姐过好日了？”
杨春放下筷子盯着韩枫。韩枫顿了一下哈哈笑了。
“我去我二婶的厂里上班，你二姐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上班。我们两个都有工资，怎么会过不上好日子？”
“噢，原来全都要靠你二婶啊！”
杨春鄙视的笑容让韩枫脸上挂不住了。
“有亲戚可以靠也是本事，你倒是找个人来靠试试。你当初想赖上我二婶攀娃娃亲，不也是想找一个靠山吗？假装什么清高！小小年纪主意不小。可惜早被我二婶给看破了，你脑羞成怒非要连累我……”
“啪！”
杨春一个嘴巴扇过去，韩枫的脸立刻红了半边。
“小妹！”
杨梅心疼地护住韩枫。
“把嘴巴洗干净点，以后不许再提娃娃亲。”
“真粗鲁，好男不和女斗……”
韩枫没有胆子打回杨春，只能认了。
第六十八章 情难断
晚上躺在床上，杨梅还再责怪杨春不该对韩枫动手。杨春背着身一声不吭，杨梅说了一会以为妹妹睡着了，轻叹一声，也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韩枫留下一张纸条突然说去上海了，让杨梅和杨春自己照顾自己。
杨梅顿时显得很失落。杨春搜遍屋子终于找到一小把玉米粉，只能简单搅成糊糊加点盐和杨梅算是糊弄了一顿早餐。
韩枫昨天晚上一直念穷，看来他是真穷。送给杨梅的收录机应该花光了他全部的积蓄，再买那三件羊毛衫，应该还找孙静慧借了钱。
“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杨梅心情不佳，在杨春的自行车后座上说话有气无力。
“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也有可能！”
“啊！”
杨梅几乎要哭了，抱着杨春后腰的手开始发抖。杨春不好再吓杨梅，倒出一只手拍了拍杨梅的手安慰她。韩枫应该是找他二婶借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杨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咱俩中午得去买点米面蔬菜，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元。”
“我没事，挺好的。”
杨梅的语气又恢复了活力。杨春替二姐感到悲哀。
让一个男人影响自己的心情，这种爱是多么卑微可怜。
到了学校门口，杨梅突然想起来告诉妹妹，明天开始初三要上晚自习。
“晚自习要九点半下课，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没事，我来接你。”
“等韩枫回来让他接我，就不用麻烦你了。”
“我不怕麻烦。”
杨春停好自行车望着二姐背着新书包远去的背影，又不由得叹气。上课铃响，杨春蹬蹬蹬跑上楼。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站在门边的杨春身上。
杨春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不过就是一个迟到，至于大家这么看着嘛！
“报告，我迟到了。”
杨春不卑不亢地微微垂着头以示对门扇后讲台上老师的尊重。
昨天到现在杨春都没有仔细看过课程表，也没研究过班主任的姓名。就连昨天的家庭作业也是二姐杨梅帮她完成的。她的心里只有罗成说的结婚介绍信，看罗成的样子，好像打算今天就去把结婚介绍信拿给杨桃看。杨春怕大姐一时心软又陷入和罗成不清不楚的感情漩涡里。
“迟到了就到走廊上站着去。”
听到洪海的声音杨春惊了一下，把门推到底，果然看到洪海站在讲台上正在水泥黑板上写粉笔字。
“听不见我说话吗？”
洪海把粉笔头扔到地上，厌恶地瞟了杨春一眼。
“是。”
杨春虽然不明白洪海就算是班长也没有资格惩罚自己，不过这个时候她倒愿意站在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好好想一下怎么解决罗成和大姐的事，怎么处理韩枫和二姐的事。
杨春扶着水泥围栏望着大操场。没有减震的橡胶跑道，没有像样的足球网和篮球场，更没有绿茵茵的草坪和高低杠等体育设施。
远处一个跳远的沙坑里，被春风拂起的沙尘像撩起的一片纱，在阳光下拂动着朦胧的身影。这样的泥地操场下雨天一定成了一片沼泽……
杨春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和她说话。白老师笑眯眯地告诉杨春，罗成今天一大早向学校请假去大溪村了。
“我还有课。”
白老师并不关心早自习时间杨春怎么站在教室外面。好像就是特意要告诉杨春罗成的行踪。杨春联想到昨天白老师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