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梨酒儿)

　　“这件衣服——”陶敏年从一楼上来，手上拿着件毛衣, 边说边往里面走。
　　猛然一下抬头，看见眼前的画面，她的话一半都憋在了喉咙里，脚步顿住, 整个人在原地结冰。
　　她的目光还落在霍冉身上, 想移开来, 却格外的艰难。
　　而霍冉还在姜尧川身上挂着, 牙齿咬在他的唇瓣上，也听见声音, 抬眼和陶敏年目光对上。
　　众目相对。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都怪这个房间门坏了到现在也没修, 门要是关上的话哪会发生这样的事。
　　霍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移开, 离开了姜尧川的嘴唇，然后垂下了眼睛。
　　她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极其尴尬的场景里,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陶敏年咽了咽口水，终于在艰难之下，把自己的目光移往了一边。
　　她刚刚在下面找到一件毛衣, 看着是霍冉的就想来问问她，可谁知道一上楼……
　　这时候陶敏年真想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或者就直接路过，默默地路过。
　　“毛衣我给你放这里了。”陶敏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她把毛衣挂在坏了的门上，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身往楼上走。
　　“你们快点收拾，等下下来吃饭。”
　　陶敏年淡淡留下一句话。
　　她上了楼彻底没声音了，霍冉才猛然放开姜尧川，从他身上挑下来。
　　她咬着手指，急得在房间里转了起来，着急道:“怎么办怎么办？太丢脸了。”
　　这要是和阿姨好好说也就算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住。
　　重点是阿姨还一副特别淡定贴心的为他们腾地方制造空间的感觉。
　　“别转了。”姜尧川按住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还能有我妈不知道的事吗？”
　　陶敏年心思细腻，有什么看一眼就知道，都不用和她明说。
　　说这话是想让她不用太着急。
　　可霍冉一顿，听着他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惊道:“那昨天晚上她也知道？”
　　霍冉的脸苦着皱下来，咬手指咬的又快了起来，最后捂住脸，懊恼道:“完了，彻底没脸见人了。”
　　姜尧川居高临下，低头浅笑着看她，好一会儿之后，把她捂着脸的手拿了下来。
　　“迟早要知道的。”
　　“你耳朵这么好？为什么没听见？”霍冉想起什么来，突然就质问他。
　　门也没关，人都到门口了，他也不知道。
　　那阿姨又不是飘过来的，他怎么就没听见呢？
　　“我——”姜尧川没话回。
　　他得承认，他确实没听见。
　　霍冉那样挂在他身上，还在闹个不停，那情景下忍住自己就不容易了，没办法分去心思再去注意外面情况。
　　“快点把我的门修好。”霍冉抬头看见自己坏的关不上的门，想到都是它惹的祸，心里不禁恨恨的痒。
　　“都怪你把它弄坏了。”
　　霍冉气呼呼的道。
　　.
　　过了半个小时，一家人下楼吃饭。
　　霍冉和姜尧川一前一后下去，分明就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下去的时候看见姜海烨和陶敏年凑在一起说话，说的挺开心的，笑容满面。
　　“冉冉过来。”
　　陶敏年朝她招手。
　　“我做了便当，明天早上我们在车上吃。”陶敏年手边摆着四个便当盒子，整整齐齐的。
　　“这两个里面都有你喜欢的，你和尧川一人一个，你们可以一起吃。”
　　陶敏年这话霍冉不知道怎么接。
　　看着姜海烨也没什么反应，那这估摸着，是叔叔也知道了。
　　她低头，很勉强的应了一声:“好。”
　　“那先吃饭，吃完饭还得把卫生收拾一下。”
　　正好说着姜尧川也下来了，几人在餐厅坐下。
　　陶敏年和姜海烨坐在一起，特地空出那两个位置，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阿姨，其实我们——”霍冉坐下之后，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陶敏年眉头一皱，疑问道:“你叫我什么？”
　　霍冉一愣。
　　她接着就反应过来陶敏年的意思。
　　可是冷不丁一下的，她还是不太习惯，抿着唇角，张了张口要出声，话都到嘴边了，依旧没能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姜尧川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看向陶敏年，说:“喊‘妈’。”
　　霍冉心里一惊，就跟着姜尧川的话，乖乖喊道:“妈。”
　　陶敏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过，连连点头，可美的不行。
　　旁边姜海烨坐着，轻咳了两声，面色有点僵硬，显然不对劲了。
　　于是姜尧川又喊:“爸。”
　　他捏了捏霍冉的手指，霍冉反应过来，又跟着道:“爸。”
　　姜海烨显然是开心的，可在小辈面前，又想保持威严的模样，于是就镇静的点了点头。
　　“我们可一直是把冉冉当女儿养的，都说了以后要给冉冉把关，挑个好男人。”
　　陶敏年看了眼姜尧川，道:“就算你是我们的儿子，也还是不能轻易放过关。”
　　在他们眼里，霍冉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可姜尧川不一样，他这小子一出去就是五年，把他爸气个半死，
　　“上次我们说要去谈尧川和钟穗的婚事——”
　　陶敏年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话，听得霍冉心里一紧。
　　上次他们说的话她还记得。
　　就说很欣赏钟穗，要是能当他们的儿媳妇，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那些话确实给了霍冉打击。
　　她不是一个太容易受到打击的人，毕竟经历过那些大起大落，很多事情，她已经学会淡然去接受。
　　可是有些事情，也是她无法改变的。
　　一看霍冉的脸色变了，陶敏年又忙是道:“那我们要是不说点什么，让你着急着急，以后就真的是要把女儿给嫁出去了。”
　　她特地强调了“嫁出去”几个字。
　　当然那天都是看着霍冉在才故意那么说的，事先还和姜海烨商量了台词，就怕他会说错。
　　他们还想“自产自销”呢，嫁到家里来，“女儿”变儿媳，多好的一件事。
　　“钟穗那姑娘好是好，可要是当儿媳，我肯定还是喜欢我家冉冉。”
　　陶敏年笑眯眯的，想着这肯定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
　　霍冉低头，不好意思了。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知道了事情真相，她心里还是美的。
　　.
　　到溏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溏镇山水秀丽，风景上佳，临着附近的一个小镇，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相比起来，溏镇这边人真的就很少了。
　　甚至有点萧瑟。
　　不过其实溏镇的景色比附近那个小镇要更加好，天然山水不经任何商业加成的美，到三月春雨绵绵时，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输就输在了交通上。
　　从外面进溏镇有一条不好走的小路，前些年的时候车完全开不进来，这两年修了路，已经可以通行了。
　　车停在院子外面，下车拿着东西往里面走，要过一座桥，才到姜爷爷姜奶奶住的地方。
　　陶敏年让霍冉拿着给老人家买的衣服，其余的就全让姜尧川拿着。
　　姑娘是用来讨老人家欢心的，儿子当然是用来当苦力。
　　他力气大，能拿的东西多。
　　小河流水而过，庭院里有木栏杆，一个老太太站在栏杆前，银白微卷的头发，穿着黑色棉衣，收拾的齐整又漂亮。
　　笑起来露出脸上弯弯的皱纹，慈祥和蔼。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你别站着了，快进来，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到呢。”后头的老头子走出来，看外面风大，不想让她冻到了。
　　都在这站快半个小时了。
　　“我穿了两件厚毛衣，一点不冷。”
　　姜奶奶一点都不想这个老爷子管她。
　　自从她上次住过一次院，他就越来越唠叨，连她在外面站一站走一走都要担心。
　　她是老了，可手脚还利索的很，这等一等她家的宝贝们，更加一点都不累了。
　　正说着，就看见前面往这边走的小姑娘。
　　姜奶奶瞬间开心了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就往庭院外走。
　　霍冉走在前面，赶紧快走了几步，到奶奶面前，甜甜的喊:“奶奶我回来了。”
　　“我还给你和爷爷带了好看的衣服。”
　　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过来拉小姑娘的手，说:“这都半年没见了，奶奶想死你了，看我们冉冉越来越漂亮，都成大姑娘了。”
　　“奶奶我都瘦了，瘦了有五斤。”霍冉伸手，做了个“五”的手势，在向她撒娇。
　　“现在就正好。”姜奶奶认真的看了她一圈，笑着说:“冉冉腰细腿又长，再保持住，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奶奶也漂亮。”霍冉接话，跟着姜奶奶往屋里面走:“奶奶你这件衣服是新买的吧，之前没看你穿过。”
　　“你爷爷买的。”姜奶奶看了眼旁边的姜爷爷，嫌弃道:“我说他一个大男人不会选吧，这个款式老气，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