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礼向来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几乎不怎么生气,更别提动怒了。
眼下这般行径,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一般这个时候,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会躲着他,避一避风头。
可偏偏……
唐栩栩笑靥如花地坐在客厅里,仿佛专门等着他兴师问罪!
回到卧室,草草穿了身衣服,见房间里没有唐栩栩的身影,白晏礼自然以为她是回了唐家,正要下楼赶去唐家,一抬眸,却见唐栩栩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笑着同自己招呼道。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就下来了?”
*
第925章 离婚(6)
看着唐栩栩那张美艳俏丽的面容,微微弯起的眉眼间是全然不加掩饰的笑意。
那看似明媚的笑容里,是许久不见、却又从未从她眼底消失的嘲讽和讥诮,宛如一根根尖锐的钢针,直直地刺上了他的心头!
白晏礼陡然止步,僵直了身子。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冻结、凝固!
原本刚刚在楼上,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听到苏妍那样的说辞……他虽然想到了这件事会跟唐栩栩有关,甚至十有八九就是她一手布下的局,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心存侥幸,希望那仅仅只是他的猜测。
可是现在……
看到唐栩栩如此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里等他,他就是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就像他抱着最坏的打算预料的那样,所有这一切,都是唐栩栩一步一步、精心设计的圈套……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重归于好、一起过下去!
而这段时间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包括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细致体贴的关怀,以及亲密无间的柔情,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他竟不知什么开始,她的演技精湛到了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其实不是完全没有纰漏和破绽的。
每当他想亲近她的时候,她总是拿他伤势没有痊愈作为借口推拒搪塞,似是对他仍有隔阂。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刻意选择了忽视,不想逼她太紧,以致适得其反。
是他太过自负,以为时间一长,她自然而然就会放下……只要他好好宠着她,总有一天可以将她冰封起来的那颗心融化。
却没想到。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骗他。
阴郁着眉眼,白晏礼俊脸紧绷,下颌线几乎锋利得如同一把尖刀,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浓浓戾气,好似被激怒的凶兽般,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降至了冰点!
感觉到男人前所未有的怒意,唐栩栩却是不动声色,全然没有起身逃离的打算。
只扬起眉梢定定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般逼面而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缓缓俯身捏住她的下颚,指尖的力道狠厉得像是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
“所以……”
凝眼直视着唐栩栩璨亮的眼眸,对上她眼底的寡淡,白晏礼紧抿薄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哑着嗓子,阴沉着声调质问道。
“这么多天,你都只是……在跟我演戏?”
说这话的时候,白晏礼眸色深沉,嗓子微沙,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把一句话说完整。
唐栩栩被迫抬高下颚,正对上男人阴鸷的俊脸。
似是难以控制一般,白晏礼指尖的力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唐栩栩被他掐得生疼,几乎要流出泪来。
闻言却是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只淡淡出声,坦然承认。
“是。”
只是浅浅淡淡的一个字节,轻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开。
然而落在白晏礼的耳中,却是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骤然缩紧瞳孔,男人眼底随之染上沉沉的痛色,可还是不甘心……仍要一遍遍地质问,仿佛不把胸腔内的一颗心撕得血肉模糊,就不肯罢休。
“自从那天我去救你,替你挨了刀子,你就有了盘算……打算借那个机会,假意逢迎我,讨好我,甚至不再提离婚的事,还口口声声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
“可实际上,你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连笑都是假的。”
“你筹谋许久,特意选在你生日的这天、选在我向你求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下手,就是为了这一刻?”
……
最后几个字,男人的眸色暗得厉害,声音也哑得厉害,声调低沉得甚至让人听不大清楚。
然而唐栩栩的回答,却是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没错,我从没想过要原谅你,也从未打消过离婚的念头……只是我不这样做,怎么消除你的戒备,拿到你婚内出轨的证据?”
听到唐栩栩这样说,白晏礼不禁想起她昨晚主动吻自己的时候,从她的唇舌间渡来的那口红酒。
他不否认,那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红酒。
可与此同时,却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但其实,唐栩栩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她,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给自己下药,甚而亲手把他送上别人的床!
“呵……”
怒到了极点,白晏礼却反而扯起嘴角,低低笑出了声。
“我戒备你?我什么时候……戒备过你?”
他这声笑实在难听,比呜咽还要晦涩。
唐栩栩微蹙眉心,莫名觉得心尖颤了一下,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道。
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娇媚动人,尤其衬托着白晏礼阴沉的俊脸,更是显得明艳刺眼。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的东西都拿到了!所以,白晏礼……如果你不肯主动签字的话,就只能乖乖等法院判决了!这一次,由不得你只手遮天……总之,你不离,也得离!”
说到最后,唐栩栩的眼里已然没有了笑意,剩下的满是冷漠和绝情。
白晏礼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
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最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男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唐栩栩便又勾起嘴角,盈盈一笑。
这一笑媚态横生,好看极了,像是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只是从嘴里问出口的话,却是比刀子还要扎人。
“白先生……被骗的滋味儿如何?是不是很不好受?”
白晏礼依然没有回话,只是瞳色深了三分,指尖的力道也更重了三分!
唐栩栩没有推开他,甚至也没有挣扎。
明明下巴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已然被掐出了深深的青紫印痕,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语气轻飘飘的,并没有掺杂过多的情绪。
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好了,就这样吧!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回……我们两个就算是扯平了!我都不觉得委屈,你也用不着生那么大的气……以骗局开始的婚姻,最后以骗局结束,难道不是善始善终,很完美吗?”
*
第926章 离婚(7)
以骗局开始的婚姻,最后以骗局结束。
听到唐栩栩这样描述,白晏礼指尖的力道缓缓加重,随即……又缓缓松了开,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带着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无力和颓然。
他知道……
他终于彻底失去她了。
不管他说再多的话,做再多的事,她都不会再回头。
但不管她信还是不信,有句话,他还是想说给她听,还是想要亲口告诉她。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他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谎话,最多只是瞒了她一些事情。
但有时候,大概隐瞒就是一种原罪。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从此一步错,步步错,直至再也无法挽回。
说这话的时候,白晏礼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分明……唐栩栩自然是听见了的。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相信他的话。
她嫁给他,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在深夜里独自一人撕心裂肺地痛过,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解脱,又怎么敢再跳回那个令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微垂眼睑,唐栩栩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错开了男人的目光。
如此,便是不信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白晏礼并不意外,但在她侧开脸颊的刹那……男人眼底本就微弱的一线光泽,终是彻底的黯了下去,仿佛从此深陷黑暗之中,再无一丝光亮。
良久。
才听白晏礼轻启薄唇,从沙哑的喉咙间淡淡溢出两个字。
“我签。”
他说的字节太过模糊,唐栩栩一时间没能听清,不由微抬眉梢,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晏礼撤开指尖的力道,却是没有将手从她身上拿开,指腹轻轻地抚上女人精致的面容,轻轻描画着她脸上的轮廓,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在骨血之中。
唐栩栩没有拂开他的手。
她看到他的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不复适才的暴怒,好似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终于彻底放了手。
“你说的离婚协议……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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