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苡离的远,听着前头吵的挺热闹,竖着耳朵听了个大概。等交警来处理的空档,沈苡给冯弈博发了个短信过去,解释了一下迟到原因。
对方似乎也不介意她迟到,回了两个字:“没事。”
冯弈博约的地方位子还有些偏,是兴前街那一片临街的一家火锅店。兴前街是待拆的一条老街,扎根着一群以家族为派别的人物。这些人纵横的领域很广,政府打.黑治恶了这么些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至今仍是鱼龙混杂的状态。
这约饭的地儿还是挺符合冯弈博那种江湖大佬的人设气质的。
道路终于疏通了,沈苡加快了车速,渐渐逼近了目的地,导航显示那家店就在道路右侧。
天色有些暗了,沈苡对这一片地儿虽有耳闻却也是真的不熟,顺着街道慢慢的往前开,眯着眼睛看外头哪一家是冯弈博提到的那家店。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地儿,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稳。
沈苡坐在车里低着头解安全带,一抬头,瞥见近处黑漆漆的窄小弄堂里闪着刀光,一大群人拥堵在弄堂里,在斗殴。
飞出的一把刀子已经染了血,那头战况激烈。
沈苡迅速拿了手机报警,下了车往弄堂那头跑过去。
走进了弄堂才发现里头不是两帮人在打群架,而是冯弈博一人单挑了一群人,对方的人数众多,一眼看过去沈苡也没能数清对方具体有多少人。
冯弈博半靠在墙上体力透支在大喘气,目光似猎食的鹰般狠戾。手里抡着一根棒球棍,身上带了伤,看着明显有些招架不住。转头见她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明显是愣了一下。
沈苡掏出证件穿过人群挡在他面前,试图阻止那群人:“都住手!警察!”
为首的那个男人染了一头红毛,回头看了看没再有人跟过来,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很嚣张的笑了起来,把手里的棒球棍往肩上一放,走过去要捏她的下巴。
沈苡一把将他的手掸开:“你想袭警?”
“呦!还是个小辣椒!”红毛笑得更大声了,“兄弟们,这妞我看上了,你们谁能让我沾沾这辣椒味儿,回头章爷我重重有赏!”
冯弈博压着声音警告她:“这事跟你没关系,快滚!”
沈苡没理他,一脚踹开往她这头冲的一个男人。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一团黑影下刀棍乱舞。混乱间沈苡的右手被人抓了去,她刚要用手肘撞过去,手里被强行塞了一根棒球棍。
是冯弈博手里的那根棍子。
她的视线朝左后方转过去,冯弈博赤手空拳也能以一敌三,战斗力不弱。回过身的时候眼角余光一扫,正巧瞥见那个红毛趁冯弈博没注意拿了把刀子要对他下黑手,刀尖对准的地方是他的心脏位置。
沈苡心下一惊,反应极快的反手掰着冯弈博的胳膊往下压,侧过身用自己的胳膊替他接住了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扎的挺深,沈苡当下就痛到差点跪了下去,冯弈博从后头搀住了她。
警车的鸣声由远及近,眼前黑压压的一帮人察觉到形势不对,终于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前双更,时间是晚6点和晚9点,追文的小可爱们别看漏了哈,挨个摸头。=w=
第五十五章
刀子割开了动脉, 血流不止触目惊心。
沈苡倒抽了一口凉气, 整个人靠在墙上痛到失力,顺着墙体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冯弈博迅速掀起衣角咬住,呲啦一声撕了一长条的布条下来。曲膝半蹲在她面前,按压住出血口用布条裹紧,替她做了伤口紧急处理。
不顾她的拒绝一把将她托抱起, 飞速冲出了弄堂。
弄堂另一侧停着一辆黑色吉普, 他在车前停了下来, 一脚踩着车门找了个支点,单手托住怀里的沈苡把车钥匙从侧边口袋摸了出来。
开了车门把她小心放进副驾驶位, 替她把安全带扣好。一手搭着门把正要把车门合上,低下头无意扫到自己衣衫上染到的一大片血红色, 动作顿住了。
满目的血色,他抬了抬眼, 视线落在沈苡的伤口处。
布条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她五指紧压住伤口,还是阻不住血水不住往外冒的趋势。
胸口涌起一股奇怪又别扭的感觉, 就像是胸腔里有两股绳紧紧绞在了一起,绷得很紧, 怎么都解不开。
“沈苡, 你还记得我吗?”他突然闷声问道。
沈苡紧捂着伤口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显然是不太能理解他这个时候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干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记得。”她说。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绕到驾驶位坐进去, 顾不上系安全带,一脚油门把车飙了出去。
他清楚。
她的记得,和他问题里的“记得”,时间线是错开的。
遇上她的那一天,是他彻底逃离“魔窟”开始新生的第一天。
外面的人是怎么称呼那个“魔窟”的?孤儿院——天使孤儿院。
天使孤儿院里没有天使,住着一群恶魔。为首的那个,外面的人称呼他为院长。
院长是个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面对孩子们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冯弈博初见他的时候也误以为他真是一个天使。
不过后来他才发现,恶魔的獠牙是在夜深的时候才会偷偷地露出来的。
他进孤儿院那年是十二岁,长得白净五官漂亮,放在人堆里能一眼就被抓住眼球的那种类型。院长见他第一面,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
在孤儿院最初的一个月,院长对他的生活也是多加照拂,很上心。入春的时候他得了流感,院长以担心传染为由,把他单独放在了院长宿舍,平日里吃住都跟院长在一起。
那夜雨很大,几乎是泼下来的雨势,雷鸣声震的窗户都在晃。
院长把他按在地上,眼底充斥着血红的欲.望……
他试过求救,可始终没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是畏罪自杀的企业家的儿子,母亲是人尽可夫的妓.女。
“就那样的两个黑心肠的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血脉都是脏的,能生出什么好苗子?”
“满嘴谎话,竟然还冤枉院长是什么‘恋童癖’,这不是在恶心人嘛!”
“院长对他这么好,被冤枉了还在替他说话,亏得他也有脸污蔑院长这么好的人。”
他听到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私底下在窃语。
监狱里最后的那次探视,冯铮隔着玻璃告诫他:“小博,你一定要记住爸爸说的话。在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你要先学会屈从。”
屈从?他笑了。
他本就是个心思重的,天生反骨。
在那里硬熬了两年,终于找到机会从孤儿院偷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必须得跑,逃离这里,去哪儿都行。临走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从果盘里摸走了一把刀子,揣进兜里防身。
顺着小路一路走一路走,身无分文又渴又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见到了灯光,见到了楼宇,全身的力气虚耗殆尽,终于倒在了巷子里。
以为会这样死掉的,能这样死掉也好,他想着。
意识消失,陷入昏迷状态。
一股温热带着刺鼻腥味的水滋到了他脸上,他拧着眉,渐渐转醒。
朦朦胧胧间看到眼前立了三个男人。
中间的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带铆钉装饰物的皮衣,拉着裤子拉链的手抖了抖,裤子拉链拉上,醉醺醺的晃了一下:“呵,还是个活的。”
他撑起一只胳膊从地上坐起,还没能坐稳,就被铆钉男弯腰揪住了衣服领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模样还挺周正,捡到好货色了。”铆钉男手一推,又把他摔回了地上,转过头对左手边的男人说:“娟姐那边正好缺货,小伟,你给娟姐打个电话,问问她需不需要咱把这小崽子带过去验验货。”
他把手伸进了兜里,捏住了那把刀子。
反正也是个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豁出去了。
“呯——”玻璃制品碎裂的动静。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明明是乖乖巧巧的长相,偏偏胆子特别大。
单肩跨了个粉红色书包,包从肩头拽了下来,往地上一扔。手里捏着个碎了一半的玻璃酒瓶,玻璃渣子碎在脚边。
举起那只碎玻璃瓶子朝铆钉男指了指,抬起下巴很嚣张的“喂”了一声:“我已经报警了啊!要滚就赶紧的!”
口气非常的横,大有以一敌百的气势。
面前的三个男人愣了愣,接连笑了起来,显然不把小姑娘放在眼里。
“这小妞,这是打算自己送上门给我们钱赚啊。”铆钉男抬了抬手,说:“你俩一起,下手轻点啊,别弄花了脸。”
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姑娘举着瓶子后退两步,朝身后挥手,大声喊:“这里这里!叔叔们动作快啊!可别让坏人跑了!”
“靠!条子怎么来得那么快!”铆钉男踉跄两步,一个人往反方向先跑了。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跑。
小姑娘目送着他们跑远,把手里的瓶子一扔,跑过去拽他:“快!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