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苡的视线往上抬了抬,撞向男人的眼睛。
很纯正的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眼型漂亮,右眼眼尾缀着一颗小巧的痣。瞳孔漆黑清亮,长睫垂了下来,在下眼睑压出一小片阴影。
只一眼,沈苡的脑子就跟被炸过一样轰隆作响,有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这双眼睛笑着的样子、出神的样子、生气的样子……
一定有在哪里见过,只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强烈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一下慌了手脚,下意识抓牢了男人的手,紧盯着那双近乎让她沉沦的眼睛,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他答。
嗓音低沉醇厚,似过喉的陈年佳酿,带着点灼人的烈性一点一点熨烫着她的耳根。
见她愣神,男人追问了句:“能站稳吗?”
沈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扶着门框站好:“你……”
“小沈!”潘队探头催促:“快进来!”
“来了!”沈苡应了一声。
正要往里走,男人伸手拦了她的去路:“等等。”
沈苡略一迟疑,止步看他。
男人的目光停在了她手动高叉裙下露出的白皙大腿处。
沈苡跟着低下头看。
“……”把腿往后收了收。
黑色西装在她面前抖开,男人侧了侧身,偏过头手绕向她身后抓住了甩过去的衣袖,外套裹住了她的腰。
圈紧,稍提了力又把她拉近了些。
沈苡低着头欣赏男人的手,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骨节匀称,十指瘦削修长。戴着的黑色戒指很适合他,天生的手模一般。
“好了。”
男人半弯着腰,抬眼间睫毛在她脸上轻轻软软地挠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了,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w=
这只作者开文必日更吖,小可爱们点进作者栏收藏一下吧,感谢小可爱们的暖心支持=3=~
感谢“婷婷”小甜心的21个地雷、3个手榴弹和23瓶营养液,太暖啦!*^o^*
第二章
没再跟她有视线交集,男人往后稍稍退开半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抬腕看表。
朝身后抬了抬手,越过沈苡往外走。
穿着红绿配色奇异服饰的男人尾随着跟出了门。
沈苡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拐出了楼道,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缠扣在腰间的外套。
往里走了几步,西装口袋里装着的盒状硬质物轻撞了一下她的腿。沈苡停了下来,把手伸进带着男人体温的西装口袋,摸到一个名片盒。
连着盒子一起被带出口袋的是一根棒棒糖,没留神,糖果掉到了地上。
沈苡偏过头朝地上看,细白的杆子,撑起一颗被玻璃纸包裹着碎成两半的橘色糖果。
路过的陈昊快她一步捡走了地上的糖:“来捣乱的吧你。”
沈苡看了他一眼,边往里走边从盒子里推了张名片出来。
白色暗纹的底,烫金的字:安玹。
那个男人的名字。
“苡苡,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姜可馨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就露了俩大眼睛,戴着乳胶手套的手里抓着一个密封袋。
“还不是我们家孔女士……哎,算了,不提了。”沈苡叹了口气,把名片重新推回盒中放进西装口袋。
拢起长发问她:“可馨,你带发圈了吗?”
“我……”
姜可馨刚要接话,沈苡伸手抽走她别在口袋处的其中一支笔,长发一扭一卷,把笔斜插在发间固定住:“走吧,抓紧时间搜证。”
“等等。”姜可馨拉了她一把:“死者卧室内找到了感染HIV的病例报告单,尸僵程度结合室内温度和湿度初步判断,这具尸体死亡时间还没超过24小时,现场存留了大量死者的血液,仍有小概率传染性。”
沈苡神色跟着凝重了几分:“你是说艾滋?”
“嗯。”姜可馨点了点头:“跟我来。”
沈苡尾随着姜可馨出去,瞥见缩坐在墙角愣是把自己调成震动模式的中年男人,男人脸色铁青,目测随时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
“这谁?”沈苡指了指那个魂不附体的男人问道。
姜可馨跟着朝那头看了一眼:“房东。”
给沈苡拿了套备用防护服,提醒她:“现场很诡异,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姜可馨作为法医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沈苡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诡异”这么个形容词来形容案发现场。
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问。
姜可馨口中的“诡异”,在沈苡真正见到了现场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死者是一名女性,仰躺在白色浴缸里,死前应是神经兴奋状态,双目未合角膜混浊,全身肌肉痉挛,面部收缩狰狞。左手手腕动脉呈竖状割裂,满浴室飞溅的血,腥味浓的刺鼻。
刚入职的袁正现场经验尚浅,在外头吐了一阵折回来,才看了两眼,又捂着嘴跑出去了。
尸体浸在一池猩红里,穿着龙凤褂,正对着脚上绣花鞋的位置竖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侧歪着脑袋瞪着眼,这样的角度像是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上凝着血,用血浆画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符号。
暗红色的打火机静躺在镜子左前方。
镜子下方东西两侧各放了一支燃灭的白烛,垂泪的白烛中间是一只巴掌大的白瓷小碗,碗内壁附着被吹散的类似纸状物的灰烬。
沈苡接过陈昊递来的相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陈昊怀里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一边查资料一边尾随着沈苡给她大致捋了一遍死者的情况。
“死者王素,祖籍淮城,已经从淮城分局那里申调了资料。生于1986年5月17日,未婚,双亲都在,家里还有一个刚成年的弟弟。死者是虹市二院的护士长,不过前天已经离职了。死亡时间是……”
“通知家属了吗?”沈苡打断他。
“潘鞭炮已经让三石过去了。”
潘鞭炮,潘荣轩以易燃易爆的性格获封的绰号,不过大家也就只敢私底下这么称呼他。
沈苡对着死者皮肉外翻的左手手腕拍照:“继续。”
“已确认此处为第一案发现场,现场无打斗拖拽痕迹,财物没有丢失。死者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割开动脉的手术刀上只有死者的指纹,致命伤无二次切口,结合切口角度及现场状况初步判断是自杀。这里是她租的房子,入住时间还不足一个月……”
陈昊顿了顿:“房东都吓晕过去了,你说这人也真是有点缺德啊,把人家新得的拆迁房分分钟变成凶宅。”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沈苡问。
“据房东描述,他是给王素送小区断水通知单,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严,就直接进了屋。”陈昊半掩住嘴压低了声音:“那个房东,有过两次偷女性内衣的案底。”
沈苡朝守在外屋正做笔录的房东淡扫了一眼,对着镜子上那个诡异的符号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问他:“这个符号,能查出是什么意思吗?”
陈昊扭了一下酸胀的脖子:“我正在查呢,奇了怪了……”
“这是一个索命图腾。”
沈苡回过头循着声源看过去,是安玹。
他把手里的iPad翻转过来,抬起黑亮的眸子看着她,指了指屏幕上一本翻开的旧书照片,书的纸页发黄,上头画着一个和镜子上一模一样的奇怪符号,周围写了一长串沈苡看不懂的文字。
“是苗族一种已失传的禁忌术。”安玹的视线在浴缸周围巡睃了一圈:“这个自杀现场其实是布置成了一个与冥界缔结契约的阵法,与恶灵的一场交易。以血为咒,身死偿愿。”
“安教授,你的意思是……”陈昊前些年出任务期间曾亲见过身边的人被下蛊,对那块神秘领域多少都有些忌惮。
朝扮相古怪的女尸看了一眼,脊背发凉:“她是想用这个禁忌术替她杀人?”
“是,也不是。”安玹把手里的iPad递给身后一直尾随着他的男人,接着说道:“苗族的术法虽是传女不传男,不过这种秘术是绝对不会传给外族的。据说是因为太过凶险,布法的册子早被销毁了,只有这个有象征意义的图腾代代传承了下来。”
“也就是说,死者其实也是被人蛊惑了。”沈苡立马明白了。
如果王素的死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存在欺骗性质的教唆者即是故意杀人。这类案件自杀和他杀的界限很难划分清楚,比较棘手。
陈昊摸着鼻子想了想:“那背后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
潘荣轩从外屋走了进来:“安教授,您对这起案件有什么新的见解?”
您?
沈苡忍不住多看了潘荣轩两眼,这个炮仗脾气,跟他共事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对谁说话这么客气过。
“诱导性自杀。”安玹只简单回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继续在室内走动观察。
“诶,日天。”沈苡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陈昊:“这新来的什么来头啊?”
“日天”是陈昊的行动代号,跟赵磊的“三石”一样。他们曾参与过同一起缉毒任务,毒贩都是亡命之徒,一旦有漏网之鱼一定会伺机报复,因此出任务时一定会变装。曾有分区同事执行任务时被亲戚认出,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引来灭门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