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倾眼圈有点红，她咬了咬唇，冲明镜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包厢。
顾琛看了眼被关上的包厢门，说：“你还是这么冷酷。”
明镜给自己倒杯茶，声线冷凉：“如果我不冷酷，早就累死在手术室了。上次是她自己错过了预约的机会，上天不会给每个人第二次机会。”
顾琛看看他，终是继续喝茶。
唐倾的出现让这顿午饭结束得有些早。顾琛拿过一旁的外套，对明镜说：“你坐我的车回去。”
明镜点头，他刚回来也没有准备车。
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之后，两人坐进后座，顾琛问：“回明家还是酒店？”
明镜靠在后座靠椅上，对“明家”两个字报以冷笑：“那个‘明家’没人想看到我，我也不想回去。”
顾琛便对司机说：“先去帝豪。”
夏日的午后，正是一天最燥热的时候，踩在水泥路上都会觉得烫脚。城郊这边不说人迹罕至，路上也是看不到几个人影那种，只偶尔有汽车快速行驶过，留下一串的黑色尾气。
一个红绿灯路口，轿车停下来等红灯，顾琛目光不经意地从车窗外扫过，突然被对面公交站牌下一个灰色的身影吸引。
站牌下的长椅上，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女孩子正仰着头喝矿泉水，喝得有点急，呛了一口，捂着嘴咳嗽，长椅的一侧放着吃剩半截的面包……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不容易？”明镜突然问。
顾琛没回答，恰好前面变绿灯，女孩抬手擦汗的身影一下子就在视野里消失。
明镜继续说：“是不是还觉得我这个人太残忍，人家一个小女生求上门来，我却见死不救。”
顾琛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明镜却说：“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冷血的，但这世界上不容易的人太多。”
顾琛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
……
晚上，墨渊打来电话说要给明镜接风，让一起去皇家一号坐坐。
顾琛说：“他没时间。”
墨渊一点也不意外，接着又说：“你跟我去呗，我们也好几天没过去了。”
顾琛的唇角往上翘了翘：“看来给明镜接风是假，你自己想去才是真的。”
墨渊笑了一声，也不辩解，说：“下班过来捎上我，车子今天送去保养了。”
顾琛说好。
快到下班的点，顾琛正要离开，邮箱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他又坐回去，打开邮箱，接收邮件。
陌生的发件人，因为标题带着“谢晚晴”三个字没让顾琛当作垃圾邮件处理，他点开邮件，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邮件里的照片那刻突然一紧，握着鼠标的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偌大的办公室，顾琛笔直地坐在电脑前，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脸上的线条绷紧，办公室里的空气慢慢凝固，然后在某一刻砰地一声炸开……
顾琛的神情突然松了一下，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眉头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
这一坐就是半个钟头，直到墨渊打来电话。
跳动的铃声拉回顾琛的思绪，他松开鼠标，直接关上电脑，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助理王彪恭敬地问：“顾总，现在回去吗？”
“车钥匙给我。”顾琛说。
王彪不由得一抖，诧异地抬头，总裁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语气也正常，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刻怎么会突然感到心惊胆跳。赶紧地递上钥匙，让到一边。
顾琛在墨渊的事务所接上他，墨渊一坐进副驾驶就发现车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扭过头问：“怎么了？”
顾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恢复原样，一言不发地驶向皇家一号。
墨渊看看他的脸色，眉头微皱。
轿车两边的车窗被降下，傍晚闷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喧嚣笼罩着整个城市。
这份躁动在皇家一号的一楼变本加厉，今天人来的似乎比平常都早，都多，刺耳的音响震得人心脏突突地跳。
顾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墨渊的视线在大厅扫过一遍，走到老位置坐下。
很快有服务员送来酒水菜单，墨渊看她一眼，问：“前几天晚上那个大眼睛的小丫头呢？”
服务员眨着眼睛，反应了几秒：“先生，您是说唐倾吗？”
顾琛听见“唐倾”那两个字抬起头，才看见今天的服务员换人了。
墨渊不知道唐倾的名字，不过之前听他们叫阿倾，想来应该没错，他点头：“对，那个丫头呢？”
“她今天休息吧……我不是很清楚，要不待会我帮您问问孟珏？”
“不用，我就随口一问。”墨渊说道，然后点了瓶红酒。
他看眼好友，顾琛靠在椅背上，像是在思考。墨渊觉得他今晚与平常有些不同，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同。
没一会，服务员送红酒过来，然后对墨渊说：“先生，我刚帮您问了。唐倾今天也来了，不过她不上班，在那里坐着呢！”
墨渊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厅最角落，不起眼的地方，看见正喝东西的唐倾，乳白色的杯子在那个角落里有点显眼。
“酒吧里喝牛奶？”墨渊饶有兴趣地看两眼，对顾琛说：“阿琛，我们去那边坐会。”
顾琛看过去，穿着灰色套装的女孩正放下牛奶杯，靠回沙发上。
第018章 我们做个交易吧
唐倾以手撑着额头，思绪飘得有些远。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酒吧里喝牛奶！”
头顶突然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两个高大的身形，顾琛和墨渊。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到这里，她的目光在顾琛身上停了一下，又收回，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员工福利。”
墨渊提腿往她对面一坐：“你应该不是那种不会喝酒的乖乖女吧？虽然看着像，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
唐倾耸耸肩。
墨渊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不喝酒？”
唐倾白他一眼：“你不知道皇家一号的酒贵的吓死人吗？”
墨渊笑了下，这个小眼神真是……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眉头皱皱：“这又是从哪儿替班回来？”
唐倾不说话，低头在随身的包包里翻，然后翻出一个牌子亮在墨渊眼前：“看看，不是替班，是本职！”
墨渊伸手接过来，拉顾琛一起看，故意拿着工作牌上的照片和她本人来回地对比，惊讶地说：“阿琛，你看，还真是！”
顾琛看了眼，工作牌上的女生梳着低马尾，露出光洁干净的额头和清秀的五官，脸上的笑容张扬着青春和阳光。视线往下，职位是：实习设计师。
他重新打量眼前的女生，女生的脸上挂着浅笑，笑容却没达眼底，那双黑亮的眼睛透着迷茫的光，像一只迷路的羊羔。
墨渊递回工作牌，说：“我请你喝酒。”
顾琛皱眉：“墨渊。”对方怎么看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女生，能喝什么酒。
墨渊向他摆摆手，他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故意灌小女生喝酒，点到即止。
他们是这样想，哪知唐倾笑得狡黠：“你可不准反悔！”
两个男人愣了下。
唐倾招手。
孟珏端着托盘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唐倾一眼，旨在告诉她小心点。
墨渊问唐倾：“你能喝多少？”
唐倾笑而不语。
墨渊见状对孟珏说：“送五瓶红酒上来。”
顾琛这回没有拦着墨渊，他想人总不能时刻都保持着理智，既然这两个人都愿意喝，那他就舍命陪君子。
唐倾看了顾琛一眼，这个男人今天晚上看起来有点儿不大对劲。
红酒端上桌，唐倾让孟珏去忙他的，她熟练地打开瓶酒的软木塞，从顾琛开始给每人倒了一杯酒。
“干杯！”墨渊举起酒杯。
三只酒杯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唐倾微微仰头，一杯红酒下肚。
顾琛放下酒杯，看见对面女生秀气的脸蛋泛着一层红晕，像是上好的胭脂。
唐倾继续给三人倒酒，轮到她自己的时候，一只好看的大手覆在她的酒杯上，她抬眸看去。
顾琛说：“够了，女生在外面不要喝太多酒。”
唐倾看着他的眼睛，借着酒劲，认真地说：“你的手真好看。”
顾琛愣了下，放在酒杯上空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唐倾咧着嘴笑，自己把杯子拿过来：“我不是未成年少女，知道自己的量。”
顾琛收回手。
一瓶红酒很快见底。
墨渊的电话响，他拿出来看眼，皱眉嘟囔：“老头子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对两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自己看着办，点到即止。”
唐倾开酒，在自己和顾琛面前各放一瓶，然后也不管顾琛，自斟自饮起来。
顾琛看她一个人喝完了一瓶酒。粉红的脸颊像是熟透的水蜜桃，有淡淡的清香。
唐倾突然放下酒杯，说：“你今天跟之前不太一样。”
顾琛看着她，等待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