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用，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淮上了直升机，然后逃离。他们的援军也在此时到了。
直升机停下的同时，枪声也停下了。
那一头，武式他们已经把赵四海抓住了，除了黑然的手被子弹擦伤，并没有人受伤。
穆影笙没空去管他们，她朝着雷鸣的方向冲了过去，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厉衍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手，
“不可以。”
“放开我。”
穆影笙想甩开厉衍的手，可是厉衍将她的手臂拽得很紧：“穆影笙，那已经是缅国了，不可以。”
“你放开我。”穆影笙眼睛都红了，她死死的瞪着厉衍，身体不断的想往雷鸣的方向去：“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穆影笙。你想违反规定吗？”
“什么是违反规定？你说什么是违反规定？”
穆影笙挣脱不了，她看着方淮的直升机离开，上面有雷鸣。
“你说，什么是违反规定？”她不知道什么是违反规定，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方淮的人把雷鸣的尸体带走，她要把雷鸣抢回来。
“那已经出境了，那已经不是我们国家了。你如果现在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他神情严肃，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雷鸣……
穆影笙眼睛一片腥红：“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只知道那是我战友，是我兄弟，我要把他带回家。”
她想往那边冲过去，腰上多出一只手，厉衍扣着她的腰，不让她冲动：“你冷静点。会有办法解决，但不是你现在冲过去这种解决办法。”
“怎么解决？你告诉我怎么解决？”穆影笙看着厉衍，她的神情满是痛苦：“雷鸣死了，他死了。他死在另一边，死在你我的眼前，你知不知道他才刚过完生日。他连婚都没有结，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他就这么死了。你知不知道——”
厉衍看着穆影笙这样失控，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穆影笙的脸，压低的声音，有可以听得出的沉痛：“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你竟然说那又怎么样？”穆影笙看着厉衍，不断的摇头：“不怎么样，我怎么会跟你说这样的问题？你这个冷血动物，你根本没有感情，你根本不明白。”
厉衍沉默，此时，其它的特战队员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里，大家的脸色此时都非常凝重。
“他只有二十三岁。”穆影笙攥着厉衍的前襟，她指着方淮他们消失的方向：“你知不知道他只有二十三岁。”
穆影笙太难过了，难过到她根本没办法冷静，没办法理智。
“他只有二十三岁……”
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那攥着厉衍前襟的手，再次用力，她看着厉衍，眼中有难掩的雾气：“我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我现在就要去把他带回来。我要带他回家。我要带他回家你听到没有？”
“穆影笙。”厉衍将她的手抓住，他盯着她的脸，神情是穆影笙从来没有见过的肃然：“我听到了，可是你不能去，因为那违反了规定。”
“……”
他的眼睛也是红的，下颌绷得很紧，可是他知道，他要冷静。
赵四海他们已经被人押下去了，特战队员站在那，支援的队长这会要过来，可是看到眼前这胶着的状态，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有山林间的风不断的吹过树叶的声音。厉衍双手放在穆影笙的肩膀上，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穆影笙，我告诉你，没有牺牲，何谈军人？从他穿上那身军装的时候，就要做好这个准备，有这样的觉悟，随时牺牲，随时去死。不光是他，还有你，还有我，还有他们，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的命从来不是我们自己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
厉衍的眼睛红了，可不影响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其它特战队员此时都垂下了头。
穆影笙咬着牙，牙龈几乎被她咬出血来。厉衍看着，眼中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决然。
“记得吗？你要进蛟龙的时候，我提醒过你的。你还记得你进蛟龙第一天，你们立下的誓言吗？”
如果可以，厉衍宁愿穆影笙一辈子都不要经历这样的痛。
“我告诉你，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你我的宿命。”
第266章 真的是太疼了
现实？
宿命？
穆影笙沉默了，她站在那里，脑子里闪过了那时的画面。
他们都曾在军旗下宣誓：“我自愿加入蛟龙特战队，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不怕困难，不怕牺牲……”
一行热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她绝望的跌坐在地上。没有声音，只能是无声哭泣。
是啊。她早就知道了，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天开始，就表示做好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她是这样，厉衍是这样。
他们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从穿上这身军装开始，他们的命就不是自己的。
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在自己的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做不到看着战友的尸体被敌人带走，却没办法让他安葬。
她双手捂着脸，任泪水将她的掌心浸湿。
雷鸣，那个喜欢打响指，爱吹口哨的阳光大男孩，再也见不到了。
她仿佛还记得雷鸣端着那碗面时笑脸，还记得雷鸣说他要去相亲时愉悦，她还记得雷鸣说要找个女朋友时生出的向往。
可是那一切，都成了回忆。
她死死的咬着唇，无论怎么克制，也无法阻止泪水流下。
怎么都没办法将自己从那绝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脑子里不断闪过的，是雷鸣那张带笑的脸，他说，老大，这个任务结束，我就可以回去相亲了。
“我姑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我喜欢丰满一点的。”
“老大，谢谢你的面，我爱死你了。”
“老大——”
雷鸣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可是那个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太疼了，真的是太疼了。
穆影笙从来没有想过，直面死亡会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
厉衍看着跪地哭泣的他，心有不忍，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他想说穆影笙，冷静点。坚强点。
可是那个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见过太多，他记得第一次看到战友倒下时是什么心情。他看着弹片把战友的身体炸飞时是什么感觉。
他知道，他懂。
可是穆影笙，还是第一次。
她骄傲，她张扬，她自信。可是对她来说，这是她不曾面对过的。直面死亡，直面牺牲。
这是很艰难的心路历程。没有人可以帮她，只有她自己。
他闭了闭眼睛，最终没有顾忌，伸手将穆影笙圈在怀里。
“穆影笙。”
他曾经阻止过她的，他曾经试图阻止她进蛟龙。甚至试图阻止她进特种部队。
因为她不知道，不清楚她加入蛟龙之后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生活。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经历。
可是他知道，他清楚。
他有过不忍，甚至曾经故意为难她，让她知道，穿上这身军装的残酷面。
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有些事也要她自己面对。
他的眼神沉痛，可是他不能倒下。因为任务还没有完。
“穆影笙……”
斜阳渐落，林子里被染上了金黄色。
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境·外那一边，是他们不可能越过去的，这一边的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穆影笙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事实上她并没有冷静，但是她已经不再失控了。
心很疼，真的很疼。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心脏像是被什么撕扯。痛，而且是窒息的难受。
她从厉衍的怀里退开，她退后了一步，她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转身，定定的盯着那一边看。
她死命的咬着唇，抬起手，朝着那个方向，敬了个军礼。
特战队剩下的人，都站在那，看着眼前已经被打扫干净，却还残留着血腥味的树林。一行人一起抬手，敬礼。
尚琪芮看着远处那片火红的天，她的喉咙有些发梗。
雷鸣——
那样一个人，不光是人没有回来，连尸体都没能安葬。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雷鸣，你放心。这个仇，我们一定会帮你报。
………
夜。
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特战队队员们回到客栈之后，没有人吃饭，没有人回自己房间，所有人都坐在起居室里。
他们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可是没有人去睡。
穆影笙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她看着窗外。今天竟然还是一个月圆夜。
月光的清辉洒满了一个院子，穆影笙定定的看着那片月色，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
厉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特战队员或站或坐的在起居室，穆影笙靠窗坐着一动不动。
剩下的队员都看着她，眼中是难掩的担心。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他刚把交接工作做好，看着眼前这些场景，他上前，看了眼武式他们，比了一个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