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谢衡摇摇头：“我有那么无聊管你和蔡正熙的花花事？我在你心里未免也太闲了吧，嗯，林浅榆。”
林浅榆已经不想再听谢衡的冷嘲热讽，“你闭嘴吧谢衡。这件事我迟早会查清楚。”
她拿下手机就要挂断。
电话那头：“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过来。”
‘啪！’
林浅榆将手机扔在帆布袋里。
‘咕咕——’短信来电。
十几秒钟后
‘咕咕——’
第二份短信过来。
林浅榆闭了闭目，还是找回手机查看了信息。
几分钟后，林浅榆对纪光说：“去东长安街。”
——
林浅榆独自去应约谢衡，纪光在车里等她。她戴着大大的帽子和口罩。进到温暖如春的酒店大堂，近视眼镜被蒙上一层水雾。
她摘下来放进眼镜盒。
一身黑色西装保镖大哥过来请她：“衡总在房间等您。”
这大哥身形魁梧，语气客气，怎么看，两者相结合都极其不相符。
被带到谢衡入住的房间，保镖大哥知事，出去顺手带上门。
林浅榆电视机前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谢衡人。
这是个高级套间，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她相信谢衡应该在里间，于是她就在外间站了五六分钟，谢衡才手掷飞镖出来。
“你小心些。”林浅榆蹙眉。
谢衡无所谓她对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林浅榆能放下顾虑过来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坐吧。别站着。”谢衡自己随意坐在沙发上。
林浅榆先开口：“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谢衡长腿交叠，手指摩挲镖针：“没事就不能找你。现在媒体盯你都这么紧了，还是你家蔡正熙？唉你说我要是……”他修长的身体往林浅榆方向倾，“把我们的关系曝光出来，会不会帮你和蔡正熙挡点儿危机啊。”
戏谑地看着她。
林浅榆身心备受磋磨，现在看着谢衡，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过了半晌，她才平声回应：“要今天是个圈套，我就拉你一起下地狱。”
“我没关系的。”谢衡闻言不生气，笑意也没减。反正他一直都活在地狱里。再跌还能跌到哪儿去。
没有阳光的黑暗和脏。
他也是开始厌倦了，才会疯狂迷恋林浅榆。
房间陷入安静。
过了一会儿。还是林浅榆主动开口，看过他，平静说：“谢衡，你放过我吧………或许其实，你不放过也没关系，我和蔡正熙现在这种局面，也没有那么坏。我们没有对不起谁，唯一对不起的……是京锐传媒。所以如果你要威胁我请随意，但等我熬过这一阵，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林浅榆。”谢衡站起身，冷冷打断她的话。
她看着谢衡，表情肃穆，冷静自持。太累了，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不管是和谢衡的心理战还是谈判，她看起来都不像会赢的样子。
但也不会输得很惨。
人被逼到一定绝境，总会想办法自救。
林浅榆点点了下巴：“你说。”
谢衡双手插兜，一步一步走近她。
林浅榆深呼吸。
谢衡站在距离她两步的距离，忽然笑着问她：“如果我从小时候，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很坏，你会不会，看上我。”
林浅榆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没有机会证实的假设。人恍然间怔愣两瞬。
谢衡等着她的答案。
林浅榆冷眼看着他——虽然她和谢衡是从朦胧懂事相处到大，可她没有受到过谢衡的好，所以她不知道谢衡对她不坏是什么样。
谢衡给的是个伪命题。
可她爱蔡正熙，矢志不渝，刻在骨子里的喜欢，就算分开了那么些年，重逢那一天，林浅榆就知道再也分不开了。
所以她回答谢衡：“不会。”
“嗤！”自尊心受到一万条刀割。病态的男人低眸看着自己脚尖，半晌，点点头。
“你真的，比我认识的那个林浅榆，还要活得明白。”谢衡扬了扬面，将泪意生生遏制了回去。
之后才平视她。
手从西装裤兜里拿出来，伸到林浅榆面前，“拿着。”
一张新开的银行卡。
林浅榆愕然片刻，抬眸打量谢衡。并没伸手接。似乎她对谢衡的防备是与生俱来的。面对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松懈的时候。
“拿着吧。”他说，“给。”
林浅榆：“这是什么。”
谢衡看她眼睫微闪，漂亮的鼻子干净得没有一颗黑点。他多想抱抱她啊。哪怕几秒钟也好。
谢衡低了低头，抿着唇，半晌才说：“阮泉的钱。”
‘砰！’
林浅榆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血液抨击心房室壁的声音。
“你说……什么。”她开口就是颤抖的声线。
眼眶瞬间通红。
谢衡淡声道来那些最残酷的事实：“谢明健骗阮泉的钱。本金和利息，都还给你。”
林浅榆热泪夺眶而出。
她注视谢衡的眼睛，唇面微颤。
谢衡：“抱歉，抢了你的这么多年，才还给你。”
这是阮泉最声名狼藉的那年，投靠谢明健这个故友。可人心最是难测。谢明健贪婪又道岸贸然，害了阮泉，也苛待林浅榆。
在林浅榆儿时的记忆里，家喻户晓的90年代大明星阮泉就，算落败了，也会很有钱。
可阮泉的钱都落在了谢明健手里。林浅榆那会儿太小了，虽然后来她逐渐知事也怀疑过阮泉的钱可能被谢明健卷走。但没敢想阮泉的抑郁症跳楼，也是谢明健做的。
后来，蔡正熙和林浅榆合力扳倒谢明健，谢明健锒铛入狱，名下剩余的财产都被谢衡合法继承。
谢衡有了这些启动资金，北大本科就开始创业，之后越做越大。
——
可谢衡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救谢明健出来。
“上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对谢明健那么恨。”谢衡笑着说：“他只配活在报应里。”
不仅是因为阮泉和林浅榆。
也因为谢衡自己。
他将银行卡放到林浅榆的帆布袋里：“本就早该还给你的。今天算是，还清了吧。”
谢衡稍稍后退几步，“好了，我就没事了。你回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林浅榆木讷转身，谢衡看着她迟畔的身影，忽地心脏针钻那样疼，咬着牙才撑过那道劲儿。
他知道。从来都知道的啊。
谢明健拿走的不止是阮泉的钱，还有阮泉的命，以及林浅榆本该顺遂的成长期。
——
谢衡还记得阮泉带着林浅榆第一次出现在谢明健的公寓——他妈妈去世还不到两个月。
谢明健特别殷勤给阮泉拿拖鞋，给林浅榆拿果汁。
谢衡更记得阮泉的音容笑貌，很漂亮的女人，总是牵着林浅榆，母女两人形影不离。
他讨厌她们极了。
还厌恶谢明健的虚伪，明明是看上人家钱，却哄着小孩说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他教林浅榆喊谢衡哥哥。
小时候的林浅榆就特别招人喜欢，因为她长相随阮泉，好漂亮的小孩，嘴巴也甜。不懂事的样子，总是亦步亦趋跟着谢衡，在他后面喊哥哥。
可谢衡总是看不上她。
后来很久他才知道，长大一些的林浅榆，也再没看上自己。
——
家政阿姨提前去林浅榆的房子，给她煮早餐。
大概阿姨也看了网上新闻，对林浅榆格外关怀了许多。以前林浅榆不经常回来西三环住，阿姨基本就是每周两三次清洁工作。她已经被林浅榆连续雇佣四年半。
大概是林浅榆买了这房子，就一直雇的她。
阿姨知道林浅榆在娱乐圈工作，但不清楚她是经纪人，还以为她是演员明星呢，可回家打开电视却一次也没瞧见她演的电视剧。林浅榆心思紧，阿姨也不会多问。
近一年林浅榆经常回来，阿姨见着她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小姑娘长相好看。
这是阿姨对林浅榆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脾气很好，性格儿讨人喜欢。
昨晚纪光提前给阿姨打电话，让她今早早点过来给林浅榆煮顿丰富的早餐，补补体力。
吃完饭，林浅榆依次吃维生素B和抗氧化维生素E。
半杯温水。
换完衣服去卧室补觉。
半个小时后。
纪光走了。阿姨也走了。
林浅榆还坐在床尾，手里一直摩挲着那张银行卡。
隔了很久，卧室里才传出撕心般的嚎啕大哭。
——
“蔡正熙，我想见你。”林浅榆眼睛红肿蜷缩在床上，声音无比沙哑。翻身侧躺，继续蜷缩，收紧身体。将手机就放在耳朵上，双手一直揪着被单。
“我去找你吧。”她撑着床面坐起来，眼泪跟着滑在鼻尖。
“我就到。”蔡正熙车开进林浅榆小区的地下停车库。
林浅榆给蔡正熙打了四十多分钟电话，说了今天的所有事，包括谢衡，和银行卡。
蔡正熙听她倾诉，却拿了钥匙出门朝她的房子去。
林浅榆听他就到，再也顾不上其他，翻身下地，跑去门口等蔡正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