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木来了车,把他接到卫生院,另一个严重的,索性被送到旗医院,听说还切掉了半只脚掌。”
林子矜听得心急,真想插嘴问一问,她只添了一锹煤的功夫,就错过什么大事了吗?
“强子哥,你跟我们说说,当时的详细情况是咋回事儿?”林子舒平静了些,问道。
林子矜心下一松,看来李志强只报告了消息,还没来得及说详细情况。
“哎呀当时那白毛风,那是刮得呼呼的啊……”
说起这事,李志强也又是唏嘘又是后怕。
前段时间乌林旗下了一场白毛大雪,雪把草原盖得严严实实的,算得上是一场中等规模的白灾(雪灾)了。
下雪不冻化雪冻,雪后的天气冷得要命,那真是能冻掉人的耳朵和脚趾的。不论牧民还是知青们,除了有生产任务的,都窝在毡房里轻易不愿意出去。
好在这场雪灾与往常不同,往年雪灾肯定伴着旱灾,今年春夏却是雨水丰沛,牧草喜获丰收,贮存的草料相对比较充足,还算减轻了白灾的危害。
虽说草原上冬天也需要放牧,但那也是要看天气,像这种厚雪盖住草棵子一半高度的情况就不能出去放牧。
牲畜根本扒拉不开上面的厚雪,要是放牲畜出去的话,别说让牲畜吃干草了,万一有的地方雪层结了冰壳子,还会划破羊马的蹄腕,让牲畜受伤。
是以大雪覆盖的头几天,嘎查方面就下了通知,只需要给牲畜喂些贮存的干草和饮水,不用放牧,牲畜们都被圈在棚里。
第九章 ·意思意思就行了
灾难发生在下过雪后的第四天。
那天上午忽然刮起了白毛风,草原上白茫茫的一片,连几米外的东西都看不清。
牲口棚也被白毛风刮起的雪粒子压坏了棚顶,这还不算,就连其中一个羊圈门也被刮散,羊圈里的几百头羊跑得无影无踪。
这可把负责那个羊圈的两名知青吓坏了。
最近政策有所松动,符合条件的知青可以回城,这两人刚刚写了报告,就出了这么一回事,虽说白毛风是天灾不怨他们,可羊圈门呢?
羊圈门被风得吹散了架,往好里说,可以解释为白毛风厉害,往坏里说,那就是他们工作没做好。
如果遇上个别有用心的,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扣个故意破坏畜牧业生产的帽子。
两名知青也是死心眼儿的,胆小怕事又不敢声张,私下里一合计,得嘞,咱老老实实地出去找吧!
恰好下午时分风小了些,两人便相跟着出去找羊。
如果他们出发前去问问附近的老牧人,也许就不会出去。
但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知青,生怕因为丢了羊受处分,愣是谁都没敢通知,就那么去了大雪覆盖的草原。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直到吃晚饭时,同组的知青才发现这两人失踪了。
等发现羊圈门散架,几百只羊下落不明的时候,谁都能猜得出来,这俩傻货去干了啥。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知青队长正是林卫国。
知青们叫嚷着要出去找人,临出发时才发现,有着七八个人的知青组,只有两个手电筒有电。
由于连着好几天没有车来送补给,其它的手电筒电池都已经没电了。
这样的黑夜里,外面都是茫茫的大雪,没有手电筒的话,恐怕连二十米都走不出去,便会迷路冻死在外面。
吵嚷半天,最终林卫国做了决定。
他带着一个手电筒出去找人,让另外两名知青带着另一个手电筒,去几百米外的老牧民宝音家里求助。
林卫国打着手电,怀里揣了点干粮,穿着一件黑粗布面子的烂皮袄出了门。
事实上,正是这件知青们都嫌丑不穿的,难看却暖和的烂皮袄,救了他和另一名知青的命。
谁也不知道他在茫茫暗夜里的草原上经历了什么,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引导着他。
他先是找到了两头落单的,冻得几乎不会走的羊,又带着这两头羊一起,找到了那两个同样奄奄一息的知青。
待第二天老牧民宝音带着人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三人两羊蜷缩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包后面,一名体质较弱的知青身上穿着林卫国的皮袄,林卫国则穿着知青那件中看不中用的绿色军大衣。
三个人都已经冻得半僵,不会走路,被抬回了毡房。
在苏木卫生院的救援人员赶到之前,是宝音先用雪帮着他们搓身体,硬是保住了三名知青的小命。
据老牧人宝音讲,当时幸好林卫国带着两只羊和那件破羊皮袄,借着两只羊的体温取暖,才保住了几人的性命。
如果仅靠那两件军大衣御寒的话,怕是这两个知青救不回来不说,连林卫国的小命也保不住。
救援人员赶到之后,冻伤最严重的那名知青,因为脚趾冻伤需要截去,被送到了旗医院做手术。
林卫国和另外一名知青伤情较轻,留在了苏木卫生院。
“……我回来时去苏木卫生院看了卫国,跟他说了半天,让他和我一起回家,反正有这个养伤的借口,跟上面打报告请假一准能行。
可他不肯听我的,还让我别告诉你们,说等他的伤彻底好了再回来,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李志强说着话,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不我把吃的和信儿都带到了,看子舒你急得不行,子矜也病了,忍不住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李志强长相一般,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也许是因为事情就发生在他的身边,他讲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林子矜听得瞪大了眼睛,林子舒腾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把我哥找回来!”
李志强点头附和:“是啊,赶快让他回来吧,别的怎么样不说,至少咱们矿上有的是煤,回家来冻不着。
不过子舒你也别着急,卫国如果收到信,知道子矜病了,一定会赶回来的,他成天最爱念叨的就是你们俩。”
“可我哥不是在卫生院么,信寄到嘎查那边,他肯定收不到,不行,我得给他拍电报!”林子舒是个有主意的,立即说。
李志强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好,”他看了林子矜一眼:“就说子矜病了,想让他回来,他准保就回来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看看天色晚了,李志强不顾姐妹俩留下吃饭的挽留,坚持要回自己家:“我难得回来,我妈还等着我吃饭呢。”
林子舒用布包了一双家做的大棉鞋交给他:“强子哥回去时把这鞋给我哥带上,这是轮带底的,下雪鞋底子不湿。”
所谓的轮带是指矿上传送带上所用的传送皮带,当传送皮带磨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被替换下来。
换下来的旧传送带被清洗干净,就成为老百姓做鞋底的好料子。
比起手工纳的鞋底子,这种用橡胶和腈纶丝复合压制出来的传送皮带,做出的鞋子更加结实耐磨,也更加省钱省事。
李志强接了鞋子出门,在黑子疯狂的咆哮中,抱头落荒而逃。
林子舒送李志强出门,回来亲昵地摸了摸黑子毛茸茸的大脑袋,小声安抚它:“这是认识人,意思意思就行了。”
意思意思就是不要真咬呗?
黑子似乎听懂了,使劲地摇了摇尾巴。
送走李志强,林子舒回来在躺柜下边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拿出用手绢包着的几块钱就要出门。
林子矜怯怯地喊住了她:“姐,我也想去。”
林子舒犹豫一下便答应了:“好,穿厚点再出门。”
姐妹俩出了门,林子矜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林家住在粮站的家属院儿,与林家一排的共有两户人家,林家是巷子靠里面的一家。
第十章 ·半夜离家的原因
出了巷口,外面是两个煤仓。
在烧煤取暖的北方,煤仓是家家户户的标配。
有的人家院子大的,便把煤仓建在院子里,大部分的人家则像林家一样,建在巷口或院子墙根旁边。
煤一般有块煤和面儿煤两种。
块煤用来烧火取暖做饭,面儿煤则用水浸湿了拌成糊状,专门用来封炉子,这样就不用天天生炉子了。
再往前一点儿,就是堆得高高的垃圾堆,本地人叫做灰堆。
这个年代生活物资的利用率极高,几乎没有多少生活垃圾,灰堆的主要成份正如它的名字,里面大部分是烧煤产生的煤灰。
东方红煤矿是金海市管辖内的十几个煤矿之一。
金海市建于五十年代,位于阴山脚下。
市区原址原本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因为建国后勘探出煤矿,国家决定开发,才有了大量移民的涌入。
林家也是十几年前才举家从几百里外的老家搬来,在东方红矿落地生根也不过十几年而已。
金海市毗临黄河,主要的产业就是煤。
新兴的金海市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城市,从各地迁徒而来的的人们,说着各种不同的方言,吃着自己家乡的特色饭菜。
原籍N省的人们管N省以外任何省市的人都叫做侉子,而外地人则把不论少数民族还是汉族的N省人统一叫做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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