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了解了经过后,面目严肃地盯着他说:“你说说你啊,闵森那事才过多久,你咋又活分起来了。人家阮恬一个好好的柔弱姑娘,就是领个早读,你招她干什么!”
陈昱衡听了气笑:“老师,是我招她吗?”
他迟到、早退,是他的不对。
但被他这么对待的人多了去了,就阮恬还敢叫住他,跟他吵,看她那样子,就差动手了。明明知道他脾气不好,是个校霸,还敢这么骂他。
明明就是她招他。
“得,别管谁招谁了。”老郑说,“反正阮同学是个好姑娘,去年考砸了,才到我们这里来复读,挺听不容易的。你宽容点,别报复了。君子当大度。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不这么惹人家,人家也不骂你。”
陈昱衡似乎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老郑又教训了几句,觉得差不多起到教育的作用了,就挥手放他回去。
隔壁的生物女老师看他走出去,就问他说:“老郑,咋回事,你们班陈昱衡又犯事儿了?”
老郑喝着自己的枸杞养生茶,感慨地说,“十五班难带,难啊!”
他觉得带完这个班,自己要少活三年。
他得好好喝他的枸杞茶养生才行啊。
陈昱衡从办公室回来后,从后门回到自己的桌位。
他刚一坐下,身上就凝聚了全班人的视线。不抬头都感觉得到。
他抬头看去,那些人又都纷纷地收回了视线。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斜上方,少女穿上了校服,细肩单薄,一直没有抬头。
旁边的李涵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昱衡。”旁边李涵说,“你看你的手。”
陈昱衡回过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他今天穿得线衫虽然是长袖,但刚才袖子是被挽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臂上竟然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抓痕,已经破皮了。
看来刚才她抓得非常用力。
不过吵得太激烈了,陈昱衡都没注意到疼。
旁边申光说:“昱哥,这女的也太嚣张了,要不教训一下……”
陈昱衡就侧过头,笑了笑说:“申光。”
“嗯?”
“外面一直传你打女人,我本来还不信的……”
“哪有打女人!”申光立刻脸红说,“我教训也不一定要打嘛。”
就算混混也是有规矩的,打女人就是最为让人不齿的,当然了,女的太找死另当别论。但阮恬刚才吧,究竟找不找死,还看陈昱衡怎么想。
李涵的叹气说:“申光,昱衡刚都没说什么,这就是放过了,你别提了。”
他是看出来了,一开始陈昱衡是生气了。但听到最后,看到女同学哭了,其实他又……又好像不气了。
挺奇怪的。
不过那女同学,好像还在哭的样子。
但她不是大声哭,也不说话。总觉得可能不全是因为陈昱衡。
他正想起,却看陈昱衡突然站起了身。
第5章
只见他走向前去,走到阮恬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同桌莫丽见陈昱衡竟然停在她们面前,吓得手一抖,正在吃的面包落在书上。
仿佛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全班同学都跟着看了过来。
阮恬看到他淡蓝色的牛仔裤停在自己面前。并且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很奇特的微凉香气混杂着淡淡烟味,弥漫而来。
他要干什么!
她握着笔的手发紧,想到了刚才莫丽说的话。
阮恬心里猜测。难道他是要打她?觉得刚才吵架输了不过瘾?大庭广众的,她要怎么反击?
她想,笔戳眼睛管用吗?杀伤力大不大的?
陈昱衡却看到她头发顶上,有个乖巧的发心,荏苒的肩背。雪白的手握着一只小黄鸭模样的,很粗的笔。衬得她的手指更加纤细。她不说话,不发出声音,甚至不动一下。
就这小鸡仔的模样,刚才还逞强,还骂他呢。
陈昱衡又看到她打开的书页,好像有点湿。
似乎是滴下去的新鲜泪痕,晕染开了她写的那些墨蓝色的字。
晕染成了一朵朵深浅不一的、墨蓝色的小花。
她仍然不抬头,但手指节有点白,没有继续写字。
恐怕是还哭呢。
过了半晌,陈昱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扔到她面前。
“行了,擦擦吧。”他的嗓音带着轻微低沉的磁性。
但是阮恬没动,因为她还在思索陈昱衡是不是要打她,以及在这种情况下,用笔戳对方眼睛,究竟算不算自卫?
看到一包纸落到她面前,她才知道陈昱衡不是要跟她干架。
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没有去拿。
“虽然我骂了你,但一开始明明是你招我的。”陈昱衡见她还是不动,以为她还在哭,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情绪,继续说,“别哭了,老子明明都没动你一下。”
见她还是不理会,他低骂了声:“操……”
然后就这么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不打了啊。
阮恬还是松了口气的。因为她实在是拿不准,如果她把陈昱衡戳瞎了,能不能算是自卫。
而莫丽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被他打呢!”
阮恬抬头看她:“你这么担心吗?”
莫丽立刻点头:“毕竟你刚把他骂成那样,还抓伤他的手啊。你不怕吗?”
阮恬想了想说:“还好。”
刚才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陈昱衡,因为她的笔差点戳他眼睛里去了。
莫丽也反应过来,也是,如果阮恬真如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就不会早上爆骂陈昱衡了。这姑娘,是个勇士。
“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莫丽说,“虽然我们这些人吧……都觉得你骂得很爽,但是人生在世,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莫丽又想了想,说:“不过,他也没跟你计较。那应该就……没关系了?”
阮恬却觉得,这位校霸看来也并不怎么凶啊。
被她一通骂后,再不甘心还不是算了。
阮恬还是把陈昱衡给的纸巾打开,擦干净书上的泪痕。
一包清风绿茶味纸巾,还带着点体温。
她仍然想着母亲的事,静不下心来。手机也一直开静音,没有关机,生怕错过爸爸的电话。
直到下午五点,她才收到阮江的信息。
“你妈妈没事了,不是病情复发,只是急性肠炎。”阮江怕她不信,还特地拍了检验单给她看,加载在彩信里。
阮恬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又偷偷避去走廊,给母亲打了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就接起来了。
其实母亲亲自接电话,阮恬就已经放心了。如果真的是复发,是不可能这么快能接电话的。
她松了口气,听着母亲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是露出了缓缓的笑容,轻声地叮嘱母亲要注意饮食,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听到她越说越多,母亲在电话那头笑了:“我们阮阮小小年纪,比我还唠叨呀。”
“我哪有唠叨,是你太不注意!”她再和母亲多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这时候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只要母亲没事,那就好。
等她打完电话回到教室,上课铃也响了。老郑溜溜达达地从外面进来。说:“最后一节自习课暂时不上了,咱们开个短班会。”
大家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事,专心听老郑说话。
怕时间不够,老郑看了眼表说:“我抓紧时间说三件事。”
“一个是你们现在进入高三了,跟原来不一样了。不管有没有心学习的,都要抓紧时间学习。你们呢,也好好配合我。最后一年,争取度过一个圆满的高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下面有人说:“老师,我也想考上理想的大学,可是成绩不允许啊!”
班上同学都笑,老郑瞪了他们一眼:“什么不允许,只要努力,什么都是允许的!”
老郑给大家灌了碗鸡汤。
“你们有些人,进校以来学习状态就散漫,从没有认真读书过。老师知道,四中的同学很多出生都比较好,咱们班上就有那么一群。虽然说家里有钱,但钱都是身外之物,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你就是长得再帅,气质不好也白搭……”
老郑说着说着就喜欢跑题,喜欢感慨人生。明明是个化学老师,时常引经据典,吟风颂月的,搞得自己格调很高雅似的。
老郑接下来又说:“第二件事,就是咱们班上来的五位复读的新同学,之前刚开学也都一一自我介绍过了。我呢就一句话,大家要善待新同学,尤其是你们那一帮整天不着边际的。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觉得共同读一个班,怎么也要修个七八百年吧,不要浪费了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再让我发现欺负新同学的,打架斗殴的,我可不会管你是谁。收拾没商量的啊!那谁,今天欺负人家新同学的,我就不点你名了,你自己下来记得跟人家道歉。”
他说的是哪谁,其实大家都很清楚。
所以一半的目光落在陈昱衡身上,一半则落在阮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