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悠摸住被指的地方,看越行昭带走大白兔奶糖,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
走到收银台。
越行昭挑了个最长的队伍排到后边。
阮悠看看队伍的长度,又看看其他几队,忍不住问:“你干嘛要排在这里?”
“想和你聊个天。”越行昭松懒道,“排太短的时间不够用。”
“……”阮悠小声嘀咕,“要聊天刚才不是可以边走边聊吗?”
“我给忘了。”越行昭回她。
一听就不是啥正经答案。
阮悠:“……”
事实上,从货架走到收银台的这一段路,越行昭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全程都在做一件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阮悠。
这么反反复复思考下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阮悠很软萌,也挺有趣的。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多想,也不会去多想。
何况这会儿,看阮悠圆溜溜的双眼骨碌碌转动,越行昭是真的想聊个天。
他问:“第一次来这个超市?”
阮悠点点头:“我刚搬来柳城。”
越行昭有些意外:“不是本地人?”
“不是。”阮悠摇摇头,“我是兰临市人。”
“兰临市……”越行昭极轻极慢的念了一遍,忽而轻笑,“那怎么来了柳城?”
由于刚才的小插曲,阮悠对越行昭没有什么防备,把来柳城的大致经过说了出来。
刚说完,前面的阿姨拿了小票,推着购物车离开。
“到我们了。”阮悠把话题终止,小肉手指了指越行昭手里的奶糖。
越行昭眸光微闪,依言把两袋大白兔奶糖放到收银台上,靠着低矮的栏杆等阮悠。
收银员:“请问需要袋子吗?”
阮悠:“要。”
收银员:“一共是58元。”
阮悠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习惯性找二维码扫码。
找遍整个收银台都没有找到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超市没用支付宝收款这个事实。
“……”
怎么办?
她没有带钱出来。
收银员看她拿着个手机东看西看就是没拿出红票子,眼神变了:“我们超市不赊账。”
阮悠尴尬了,举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
正想着要如何解决,一只指骨分明的修长大手捏着一张红票子和一盒木糖醇从身旁穿过:“一起付了。”
阮悠扭头看向越行昭,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不太确定的说:“你,帮我付?”
“怎么,我多管闲事了?”越行昭回看她。
“不是。”阮悠握着手机摆手,“我是没想到你带了这么多钱。”
“嗯?”
阮悠想了想,隐晦的解释道:“今天的温度不高,一般人应该穿我这种类型的衣服,你穿的这么单薄,不科学,就算不怕冷,也不是这么个怕法。”
“我看起来很穷?”越行昭算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你还营养不良。”阮悠这回直接补充了。
越行昭觉得好笑:“哪里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看出来的。”阮悠特别认真的说,“你刚才还被我压的起不来。”
回想了下,她接着道:“跟排骨垫在我身下一样,特别硬。”
“……”
收银员听他们的对话内容越来越露骨,咳了一声:“这是找您的钱和小票。”
越行昭看了阮悠两秒,伸出手接过,随意的揣进兜里,提起袋子往超市门口走。
“等等,我的奶糖。”阮悠拔腿追上去。
“我付的钱,奶糖归我。”越行昭脚步不停的走出超市,语气非常的漫不经心。
阮悠迈大步子追平他:“我转账给你。”
“我只收现金。”
“……”
被拒绝,阮悠只好另想办法。
恰巧超市隔壁的一家餐馆开门营业。
阮悠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有了主意:“我请你吃午饭吧,你想吃什么?”
越行昭停下来看她。
半晌,他玩味似的道:“想吃兔子肉。”
“什么味道的?”阮悠问,“红烧的还是清蒸的,辣的还是不辣的?”
“奶香味的。”越行昭说。
第3章 除了他
兔肉的做法很多,奶香味的兔肉,那是肯定没有的,厨师也做不出来这么奇怪又奇葩的菜肴。
但为了拿回奶糖,阮悠琢磨出了一个办法——
把奶香味和兔肉分开。
具体操作过程,是先点一盘烤兔肉,再把兔肉撕好,最后再准备奶香味。
还挺简单的。
在越行昭看来,就有点复杂了。
尤其是阮悠两只小手套着一次性塑料手套,一片片的撕兔肉,把指尖都撕红了。
不是一般的吃力。
“我来吧。”他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她当真了。
阮悠正撕下一片兔肉,听到他这么说,犹豫了下,把盘子推到对面:“你撕的时候别太轻,要用点力,再快点,才能撕的下来。”
“我看起来是有多弱。”越行昭挺无奈的。
“就风一吹会倒的那种。”阮悠摘掉手套,“弱柳扶风这个词你知道吗?”
“……”
阮悠见他一动不动的,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又说了一遍。
说完又加了一句:“要我给你再示范一下吗?”
“不用。”越行昭收了思绪,套上一次性手套,拉住一片肉轻轻松松撕下,“你刚才说的弱柳扶风,是出自《红楼梦》。”
“咦,你知道啊。”阮悠眸光一亮,“这个词就是贾宝玉形容林黛玉的。”
“所以……”越行昭拖着腔调,戏谑的看着她,“我是男版林黛玉,你是女版贾宝玉?”
“你听到了?”阮悠有点吃惊,“可是我说的很小声。”
越行昭慢条斯理的撕下又一片兔肉:“我这人听力比较好,和我有关的话都能听到。”
阮悠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其实不是我想这样说,是你太像了,要是你不高兴,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又一次被说很弱,越行昭发现自己已经挺习惯了。
他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继续撕剩下的兔肉。
阮悠观察到他没有不高兴的迹象,起身去包间外拿了一杯热水放到桌上,从越行昭手边的袋子里取出一袋奶糖,撕开包装,拿了七颗出来,再一颗颗的剥开糖纸,放进热水里。
越行昭撕完兔肉摘掉手套,便看到了这一幕。
“你都是这么吃糖的?”他问。
“小时候经常粘牙会这么吃。”阮悠把杯子挪到他面前,“等奶糖融化,你就可以和兔肉一起吃了,虽然味道不能和纯牛奶比,但是有大白兔奶糖的奶香味。”
烤兔肉加大白兔奶糖,就是阮悠想到的奶香味兔肉。
领会到这个用意,越行昭有一瞬间的愣怔。
很快,他反应过来,抬起眼直视阮悠。
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将一双黑色的眼眸染上了极光般的明亮。
同时也挡住了眸底缓慢的波动情绪。
“你不喜欢吗?”阮悠斟酌着说,“要是不喜欢,我再想其他办法。”
“没有不喜欢。”越行昭敛了敛眸,突然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坏人就不会帮我拿奶糖不会帮我付钱了。”阮悠弯眼一笑,“再说哪有坏人会自己说自己是坏人。”
越行昭勾唇:“如果我吃完饭又拿走你的奶糖,是不是算坏人了?”
“不是坏人。”阮悠严肃的纠正道,“是大坏蛋。”
“呵呵。”越行昭低笑两声,拿起一片兔肉蘸了蘸被染成乳白色的水液,放进嘴里嚼。
淡淡的奶香味裹着兔肉的焦脆感,形成独特的口感,充斥了唇舌。
一直到很久以后,越行昭都牢牢记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兔肉。
*
由于午饭吃的早,不到十二点,阮悠和越行昭便出了包间。
大厅里却是正值用餐高峰期。
一眼望去,全是乌黑的后脑勺。
好不热闹。
阮悠对此习以为常,穿过人群,径直走出餐厅,在大门附近停下。
“我的奶糖。”她伸出手摊开,“现在我请你吃了饭,你可以给我了。”
越行昭把袋子递出去,阮悠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那袋没有拆封过的递回去:“给你。”
“你请我吃饭还给我这个,不是亏了。”越行昭很意外。
“这个和亏不亏没有关系,”阮悠说,“你帮了我,是我在柳城认识的第一个好人,送你一袋奶糖,可以当做纪念。”
主要还是阮悠认为他们以后可能不会见到了,不送点什么,总感觉有点小遗憾。
毕竟这么好看的人,她从未见过。
越行被发好人卡,莫名想笑,但最后还是没有,只是把那袋奶糖接过来,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接着,他从拆开的那袋取出一颗握在手里。
“一整袋太多了,一颗就够了。”
阮悠没再送出去,说了句再见,挥了个小手,走到附近的公交车站,坐上车回家。
望着公交车消失,越行昭低眸看了眼奶糖,揣进兜里,往另一个方向走。
待他的身影消失,一男一女从拐角处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