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 (七壶茶)

　　之后的几天案子进展的并不顺利。某日，小竹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上面显示的是本地号码。
　　“喂，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张玉兰，AE集团的董事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没有那么简单，嗯。


第37章 为母则刚(六)
　　这通电话来的玄乎, 至少小竹是这样认为。堂堂一个集团大老板居然给她一个律所小助理打电话, 还约了私下的二人会面, 怎么想都觉得是不可思议。
　　小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于这通电话的事情，下班后独自前往指定的地点赴约。
　　张玉兰早早等在约好的地方, 一家茶馆的独间。上好的龙井泡好, 茶香已经溢满整个房间, 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小竹进来时, 张玉兰莞尔一笑, “你来了, 请坐。”
　　“您好, 张董。”小竹礼貌的先鞠了一躬才慢慢就坐。
　　张玉兰为小竹亲自倒了一杯茶，“很抱歉, 这么突然约你出来。”
　　“没关系。”小竹心里所想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很突兀, 但是并不能表现出来。
　　“尝尝看。”张玉兰拿起杯子品起了茶，小竹几乎同步的也品了一口。
　　小竹这一口茶喝的极其缓慢, 茶水烫口的温度含在嘴里一点点变暖，再渐渐变凉，最后才慢慢的咽下。
　　这口茶喝完已经过去一分钟有余，却漫长的犹如几个世纪, 眼前人认真的品茶, 并没有开启任何话题。小竹很少有这样不淡定的时候，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会给她这样的感觉，因为看不懂也看不透。面容和同龄的女人相比要老一些, 两只手也比较粗糙，这样一个女人，定是吃过苦才有的今天，但是正因为她饱经风雨，整个人才让人觉得更值得尊重。
　　思量了片刻小竹好奇的询问：“张董，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玉兰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微笑，眼里却含着愧疚的说：“那天对不起。”
　　“啊？”小竹惊的直接打翻了手里的茶杯，没想到大老板居然一开口就是道歉，而这道歉源于何小竹本人都不知。
　　“呀，烫没烫到？”张玉兰起身拿起纸巾帮小竹擦拭溅到水的衣服。
　　小竹连忙感谢，“没事没事，谢谢张董。”
　　张玉兰放下手里已经半湿的纸巾，重新坐好，“是我不好，太唐突了。”
　　“不不不，我只是有些意外您为什么和我道歉而已。”小竹显得有点慌乱。
　　张玉兰稍稍收起了笑容，认真又严肃的说道：“那天饭桌上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对此我很想向你道歉，那天我有点喝多了，提到了你的亲人，后来你们韩par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才知道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估计我说的时候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为此真的对不起。”
　　小竹隐在桌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对方直白的道歉根本不给她心里准备，当面被人说出自己的身世，那种不满怨恨却不能爆发只能压在心里，还要保持冷静。
　　小竹心里暴跳如雷，面上却心平气和，只是眼睛不会说谎已经泛了红，“没关系，您不是故意的。”
　　张玉兰：“不，是我的错。谢谢你今天能来和我见面，给我机会向你真诚的表达我的歉意。”
　　一个长辈级的人物已经低下了姿态，小竹就算心里再不满，也慢慢消散了这种负面情绪。
　　“其实饭桌上听你说的话，我很羡慕您女儿，有您这样的母亲，为她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可以为她保驾护航。我当时就在想我妈妈如果还在的话应该和您一样为我操心。”小竹说的是真心话，她打从心里羡慕张甜露有张董这样一位母亲。
　　张玉兰轻轻的弯了一下嘴角，“如果我女儿有你这么理解我该有多好，她被我宠坏了，现在二十几岁还是个叛逆期的孩子，我说点什么经常和我唱反调，有了男朋友更忘了我这个妈。”
　　张玉兰话里虽然是埋怨的多，但是眼睛里的爱意止不住的流出，小竹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是不是也和对方一样会这般的心口不一。
　　小竹安慰道：“不会的，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相信她还是爱你多一些的。”
　　张玉兰看着小竹笑意更多了，“谢谢你小竹，和你聊天很舒心。”
　　小竹摇摇头，“您客气了。”
　　张玉兰：“你之前对我了解的多吗？”
　　听到对方的问题，小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张玉兰摆摆手，“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对我了解多少。”
　　小竹稍稍恢复了下神情说：“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网上查到的，和听别人说的。”
　　“怎么说？”
　　“说您很不容易，独自一个人从一家小门店做到现在的大集团，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小竹小心谨慎的措辞，不敢多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自己律所的客户。
　　张玉兰笑着回应：“还有说我是个单亲妈妈，很多不好的传言对吧？”
　　小竹：“没有没有，都说您很了不起。”
　　张玉兰眼睛里的光渐渐的柔和了下来，眼里的笑意夹杂着一抹心酸，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后才开口：“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小竹不忍拒绝，“嗯。”
　　“哎，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我才二十出头。”
　　张玉兰讲述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那时她还不叫现在的名字，姓张，单名一个洋字。当年她遵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一个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人家的大儿子。一开始的生活还算顺利，婚后几个月发现怀孕，一切都似顺理成章，她当时也觉得这辈子图个安稳就够了。
　　不过不会事事皆如人意，怀胎十月，眼瞧着要生产被送进了医院。人躺在病床上，痛不欲生，孩子出不来，医生主张剖腹产，但是丈夫和婆婆就是不同意，非要顺产，为此还和医生起了冲突。
　　婆家人只顾着孩子根本不顾疼痛难忍的她的死活，心寒到泪流不止，一度陷入了昏厥。那个年代生孩子死亡的人大有人在，产妇没了意识，吓坏了所有人，紧急推入手术室。护士拿着手术通知书要求家属签字时，门外的丈夫各种推卸责任，死活不愿意签字，还大闹了一通，最后是她妈妈抢过来签下了大名。
　　好在手术顺利进行，张玉兰和孩子才能平安无事，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才是悲剧的开始。婆家人一听说生的是个女儿，嘴脸全变，公公婆婆当场离开，丈夫也不仅病房瞧上一眼。
　　月子是在娘家做的，婆家人连面都没露，更别提照顾，后来回到家时，婆婆更是直接逼着她离婚，原来是从生女儿后就已经物色新的儿媳妇。计划生育的年代，想要儿子的人家为了生男孩，不惜以离婚为代价，多么荒唐。那时张玉兰终于明白了自己在丈夫家不过是一个生孩子机器，生了儿子皆大欢喜，生了女儿怨声载道，再现实不过。
　　张玉兰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选择了和丈夫离婚，带走了女儿，换了一座城市重新开始，也是从那时她改了现在的名字，因为要斩断过去，不想与那家人再有任何瓜葛。
　　这之后张玉兰开启了属于她的人生，从一个给别人打工的到自己开了家小店，一步步的积累，生意越做越大，才成为了今天AE集团的董事长。
　　小竹听完张董这传奇的一生，心生敬意，不是每个女人多有这样的毅力与能力有所成就，机遇与实力并存成就了她。
　　小竹：“很厉害，不，是很佩服。”
　　张玉兰：“真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往事。”
　　小竹摇摇头并不觉得，“我想要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些，让我有了很多启发和思考。”
　　“你不嫌烦就好。”
　　“不会。”小竹的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哎，想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您有回去看过吗？”
　　“你是想问我前夫的现状吧？
　　小竹点点头，“有点好奇那样的人家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张玉兰能理解小竹，就和自己当年成功后一样的心态，“我没见到，但是听说了，他离了两次婚，第三次终于生了男孩。不过。”
　　小竹：“不过什么？”
　　张玉兰：“不过那孩子没学好，听说犯了事进去了，还没出来。”
　　小竹觉得这就是个报应，天道轮回老天爷开了眼，惩罚这一家人。
　　“刚知道的时候，觉得大快人心，不过现在想想觉得无所谓了。”张玉兰说的很真诚，没有谎话的成分。
　　小竹不解：“为什么？”
　　张玉兰：“如果没有他们当初的无情，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呢？怎么会有AE集团呢？我又怎么能给我的家人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呢？没有那个男人，我也不会有现在可爱的女儿，这样想想恨意就少了许多。这些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小竹倏忽间觉得自己真的太年轻，“对，您说的很对。”
　　“所以啊我现在没有过多的愿望，只希望我女儿可以平安快乐，遇到一个好男人，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张玉兰祈祷的说道。
　　小竹心里并不好受，她知道如果张董的女儿到最后真的和尹哲走在一起，未必能让她本人如愿，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痛苦。她的前半生已经遭遇了不幸，如果后半生再经历一次，是不是太过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