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把门推开了些,抱着两床毯子站在门口。他身形高大,将外面的灯光又遮住了些,白琼再次打了个哈欠。
白琼说:“好困。”
“那就快睡吧。”
她歪了歪头,提醒他:“歌还没唱完呢。”
“唱吧唱吧。”
“可是……好困了。”
原修一梗。
小姑娘仰脸看着他,憨笑:“你唱。”
“我不会。”他隐隐头疼,“困了就明天唱。”
“不行,不行!”白琼脸一皱,扭着肩膀就开始耍赖。
原修又好气又好笑,这才知道这小姑娘喝醉酒了会如此磨人。
他只好说:“我真的不会,要不我现在去学,明天给你唱?”
白琼歪头,没松口。
原修耐着性子跟她保证:“明天一定唱,好吗?”
小姑娘终于答应:“好。”
“那你快睡觉。”
她这次没再作妖,蹬掉拖鞋,翻过身手脚并用的往床头爬。
他看着她躺下,静静等了片刻,听见平缓的呼吸声才转身出了房间,给她带上门。
回到房间,他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午夜了。
对一般人来说这时间不算晚,但原修习惯早睡,十二点已经算是熬夜了。倒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只是会加重心脏负担,整个人劳累疲乏。
他随手放下两床毯子,平躺上了床,左胸口的心脏跳得很快,原修翻了个身,皱着眉小声抽气。
闭眼等了片刻,难受的感觉稍缓,他终于渐渐入睡。
第二天,白琼醒得很早。
第一次醉酒,她整个人都是懵的。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不知今夕何夕。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摸到床头柜上的小钟,一看还不到五点。
白琼确认了闹钟时间,这次发现身上还穿着外衣外裤。
她也没多想,蹬着腿脱了衣服,重新闭眼入睡。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着,她熬了好一会儿又才入眠。这一觉睡得很沉,闹钟响了也没听见,还是被李奶奶上楼来敲门她才醒来。
“今天是怎么了,一家三口都没起来,”李奶奶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煤气中毒呢。”
白琼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出门去洗漱,看见李奶奶又进了原修的房间,她整理完自己回房拿书包,一看,房间里根本没有书包。
找了一圈,她突然想起来昨晚上跟着周洧去吃饭了,然后,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这一想,她的头又痛了起来。
屋外传来李奶奶的声音:“白琼?再不吃早饭上学要迟到啦!”
“来了来了。”她扬声答,一开口才发现嗓子也有点哑。
白琼下了楼,看见书包放在餐厅的椅子上,李奶奶从厨房里短出一碗阳春面:“今天没来得及,吃碗面将就下。哦对了,你书包怎么在门口?我给你拿过来了。”
白琼道了谢,没顾得上吃饭,先去检查书包,她翻开昨天带回来的练习册,里面的习题干干净净,一点儿没做。
她不死心,又换了英语报纸,还是一片空白。
小姑娘的脸色跟着一片白。
“别看书了,先吃饭。”李奶奶催道。
白琼木木地把报纸放进包里,心想完了,今天要交不上作业了。
她拿筷子挑了两口面条,懊恼着昨晚上就不该去吃饭,可如今于事无补,只好一会让去教室补作业了。
她大概猜到了昨晚上自己喝醉,所以才一点印象都没有。
吃饭了早饭,白琼拎起书包:“原修哥哥已经出门了吗?”
“没有,他有些不舒服,还在睡觉。”
白琼怔了下:“他怎么了?”
“老毛病,心脏不舒服,多睡儿就好了。”李奶奶挥挥手,让她先去上学。
白琼见她说得寻常,以为真的没有大碍,“哦”了一声,独自出门。
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去到学校在路上碰见了周洧刚早训完。
周洧叫住她,让队友先走,又打量她一番。
白琼本来气恼他,可被他这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不敢造次,只好小声提醒:“要、要迟到了。”
旁边的同学都开始小跑起来了。
周洧偏了偏头,示意她跟着一起上楼,白琼只好硬着头皮走在他身后。身边不断有人跟周洧打招呼,又看向白琼。
他把她带到了楼梯转角,等人没那么多了,才开口:“你昨晚上……”
白琼心想你还好意思提昨晚,我作业都没写呢。
她等了下,才听周洧把话说完:“我是说,你昨晚上还好吗?”
白琼没想到他是主动关心自己,傻愣愣地反问:“我、我昨晚上是不是喝醉了?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他“嗯”了一声。
白琼叹了口气:“我都不记得了。”她小声跟他打商量,“那个……以后可以不去吃饭吗?”
周洧的注意力都被那句不记得了吸引住,想问的话全都憋了回去。他盯着白琼看了半天,只好泄气地一挥手:“去上课吧。”
白琼如蒙大赦,飞快地跑上了楼,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成果小声说:“好难得你也会踩点儿。”她自己就是老迟到的人。
白琼嗯了一声,打开课本,问她:“今天要交什么?”
“交的吗?数学和物理。”成果看了看自己的书立,“英语报纸说是要点评。”
白琼点点头,掏出了数学练习册开始做。
“不是吧。”成果凑过来,“你居然也会没做作业呀?”
白琼被她说得脸红,含糊地应了声:“昨晚上睡着了。”
这一天的时间,白琼都觉得过得很混乱,上课节奏完全本打断了,等放学回到车上,她没看到原修,这才知道他一整天都没来上课,她伏在副驾椅子上问:“赵叔叔,原修哥哥好些了吗?”
老赵脸上没了笑:“上午去医院了,今晚上估计要住院观察了。”
“真的呀?”白琼一惊,没想到他的不舒服会这样严重,“那我们可以去医院看看他吗?”
“你想去?”老赵问。
白琼赶紧点头。
还没到江南,她就知道了原修身体不好,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他有心脏病。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原修除了早睡之外,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他还会打枪呢,她不知道他一个不舒服,竟然就需要去医院。
一路上,白琼都在担心他,这会儿她倒是突然想起了那个电话手表,早知道就带着了,还能随时跟他联系,再一想,现在他估计并不方便接电话。
晚高峰时间,路上很堵,好在医院不算远,不到一个钟头,两个人已经到了医院。到了下班时间,车位并不难找,老赵停好车,打电话询问是几号病房。
两个人上楼找到了病房,是个单间,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跟原静安说话,病床上,原修正在输液。
是李奶奶最先看见她,叫了一声:“白琼来了?”
老赵说:“这孩子担心原修,要过来看看。”
白琼一一跟人问好,原静安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对她说:“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
倒是原修见了她一脸肃然,:“你来干什么?”
他看上去倒是没有病容,只是嘴唇有些泛青色。
白琼看了他两眼,放下心来,老实说:“我来看看你呀。”
原修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闭了嘴。
在这种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看见她,又让他陷入了那种纠结自责和自我厌弃,尤其是那颗不争气的心正在接受治疗。
原静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人家说话呢?”
“没事没事。”白琼知道生病的人情绪不好,连忙说,“我就看看,没事就先回去了。”
她冲原修挥了下手:“原修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原修面色不善,勉强嗯了一声。
“等等。”原静安见她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白琼你既然来了,那查个血再走。”
她一开口,病房里几道视线全都看了过来。
“不行!”
“可不可以不要呀?”
同时间响起了两道声音,生硬的是原修,小声商量的是白琼。
她伸手揪住了衣袖口,眉心蹙得紧紧的,整张脸都写着拒绝:“我不想查。”
李奶奶没想到她会拒绝,看向原静安。原静安也有些意外,正要解释说不是真的抽血,又想起了答应了沈敏,不让白琼知道真相。
一时之间,向来果敢的原静安有一丝迟疑。
她想了想才说:“别害怕,只是验个血,常规体检而已。”
白琼听她这样说,略微放下心,还以为人家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主动解释:“阿姨,不用的,我没有不舒服。”
她的眼睛飘向一旁的医生,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是不加掩饰的排斥。
“而且,我是稀有血型,最好不要抽血的。”
从小到大,家里人就告诉过她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尤其不要出血,因为在九云血站,并没有能供她使用的血。
李奶奶诧异地看向原静安,病床上的原修也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