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玩枪呢?
她回过头,斜对上原修的侧脸。
少年似乎有些无语,扭着头看向身边的弟弟。黄昏的夕阳余晖,斜斜地照进车子里来,透过车窗,温柔地吻上他的脸颊。
他白皙的皮肤像是被轻轻地揉上了一层碎金。
原修勾着嘴角,眉眼微微下搭,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又玩枪?”
话音刚落,他的余光就看见前面副驾上原本安静的白琼豁然转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平时并排坐,很少这样对视。
原修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不大,看人的时候却很明亮。
她趴靠着,手扶在椅子背上,遮住了下半张脸。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上,落在她的眉毛上。
小姑娘的眉毛很浓,眉形却细细弯弯的,像是夜半的新月。
她的眉毛比眼睛还好看,原修心想。
清俊的少年一顿,对脑子里忽然蹦出的这个想法感到奇怪。
他视线游移,规矩地落回到她的眼。
原修对上她的目光,很快读出了小姑娘眼里的惊诧,略一回想,就反应了过来。
“是室内’射击。”他解释那个枪。
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琼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刚才的反应好像有些过度了。
原修问:“你作业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
白琼正要拒绝,周洧突然往左边一歪,直直地闯进她的视线。
周洧看了一眼,又古怪地看了一眼原修,坐回自己位置,没说话。
白琼被他看得莫名,摇摇头:“还没写完。”
原修点点头,似乎不意外她的拒绝。
白琼转了回来,规矩地插好了安全带。
老赵扭过头,问两个少爷:“那怎么着,咱们先去靶场?”
“不了。”原修拒绝,“先送白琼回家。”
周洧又看了哥哥一眼。
“行。”老赵没觉得奇怪。
原修脾气好,待人温柔,即便不喜欢白琼,该有的绅士风度也不会少。
老赵笑呵呵地发动车子,还问:“一会儿要不要我来接?”
“不用了。”原修很客气,“赵叔您一会儿直接回家吧,我打车就行。”
他们去的射击馆是老地方,老赵很放心:“行,要送就给我打电话。”
车子先回了大院儿,放下白琼,掉头又送两兄弟去靶场。
等白琼一下车,周洧冷淡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
“她是谁?”
周洧不八卦,只觉得震惊。
两个人是表兄弟,小时候一起在原老爷子身边长大,跟亲兄弟无异。
他脾气不好,可跟原修的感情十分亲密。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学校有个女生住在原修家里?
甚至看样子,这已经有段时间了,连老赵都跟人家颇为熟悉。
原修看向车窗外,不太想回答:“是客人。”
“客人?”周洧呵了一声:“怎么,我姨妈知道你独身主义了?这就给你买了个童养媳?”
原修还没开口,前面的老赵笑起来:“你们才多大啊,就独身主义了,哈哈。”
周洧扫了老赵一眼,没解释。
有些选择跟年纪没什么关系——大人根本就不懂。
原修对童养媳三个字没什么好感,马上否认:“不是。”
他想起两个人是同年级,又叮嘱:“你不要当着人家的面乱说。”
周洧嗤笑,深邃冷淡的脸上多了一分痞气:“都护上了还不是呢?”
原修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侧眸看向车外,沉思片刻,沉声道:“她是RHAB血。”
“那又怎么了?”周洧下意识反问。
可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
原修没有回头,下颌线崩得很紧,显然在拼命压抑。
“不是吧……”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洧都有些发懵,觉得姨妈的想法太疯狂了。
原修是先天性心脏瓣膜缺失,这么多年没有做手术,一是因为之前年纪小,二是因为他是稀有血型,手术风险很大。
而原修他,正是RHAB血型。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国,99%的人都是RH阳性血,而RH型阴性血非常稀少,号称是熊猫血。但这只是一个大类别,其中又分A、B、O及AB型,AB型RH阴性血少之又少,占比约为0.034%。
所以……好多宝宝猜对了,原静安并不是无缘无故对白琼好的。
不过不要怕,原修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哒~本文可是正经甜文呐~~~
PS:
因为榜单的关系,明天更新时间在晚上12点,大家晚点来看,后天就恢复到八点啦~
第11章 让我帮你
室内靶场。
“砰——”
远处的军用标准胸环靶靶标应声而动。
接着,隔壁射击道也响起一声枪响。
射击区内,两个高大的少年比邻而站。
隔板边的电子屏幕出现靶标影像,同时系统里响起机械的女音开始报送环数。
原修扫了一眼屏幕,抬手摘掉耳罩,对成绩不太在意。
旁边的穿着黑色T恤衫的教练听见成绩暗自惋惜,成云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啊,这成绩在现役里也有优秀了。”
原修笑笑,不置可否。
白皙漂亮的长指扣动开关,干净利落地把弹夹卸下,连同枪只一并交给教练。
“今天先这样吧。”他回头看弟弟,“你还有几发?”
周洧拉起耳罩,回了句:“五发。”
“休息区等你。”
原修转身出了设计区,他抬手松了松袖子,脸上的笑意淡去。
原家出身行伍,老爷子是上过朝鲜战场的老兵,峥嵘一生,是江南军区赫赫有名的神枪手。
隔代的两个孙子,原修喜静,周洧闲不住,可从小跟在原老爷子身边,两兄弟都练得一手好枪法。
旁边的休息区里,原修坐进休闲椅,放任自己滑低身体。
他靠在椅背上,望向天花板,方才扣动扳机的手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
现役军人……
穿上军装,保家卫国,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但有的事,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他面无表情地撑住椅子坐了起来,周围人群的低声谈话纷纷扰扰,被他摒除在耳外。
从记事起,他就牢牢地记着,自己不能跳、不能跑、不能剧烈运动。
因为这副身体,无法承受。
长指按住左胸,掌心下,那颗心平缓跳动。
就因为这一颗心,他一生下来就被打上了烙印。
他的梦想,他的好恶,都被限制得死死的,甚至连激烈的喜怒都不能有。
原修只觉得绝望。
他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如同无波古井。
可更让人丧气的是,他连这点绝望都不能表达。
为了他,妈妈付出了太多。他不能,也不敢自暴自弃,更不愿意就此堕落,让爱他的人伤心难过。
就这样小心翼翼、平凡无奇地活着,对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还在想呢?”周洧打完最后几发子弹回来,看见原修脸半低,肩膀微垂。
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进去,一双大长腿嚣张地翘了个二郎腿。
旁边有熟识的服务员过来问:“大有哥,要啤酒还是可乐?”
周洧要了两罐啤酒,拉来后放了一灌在原修面前。
“你打算怎么办?”他呷了一口。
“什么怎么办?”原修没动,微微抬眸看向他。
周洧说:“那个女的啊。”
他说的白琼。
周洧眸光微闪,注意到原修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努力压抑痛苦。
他略一扬眉,正要说自己不想知道了,却听见原修沉声开口。
“不知道。”
原修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小脸。
纤细,惊惶。
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傍晚时看见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在她眼里,他是不是就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怪物?仗着家里有钱就去吞噬别人的生命?
他眼睑半敛,生平第一次厌恶这样的自己。
周洧搔了搔头。
过了最初的震惊,周洧觉得这的确是原静安能做出的事情。
甚至,他也觉得这事儿做得没错。
不是他冷血,可人都有亲疏远近,比起白琼,他当然更关心原修的健康。
周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就是想太多了身体才不好知道吗?”
他笑,略凹的眼窝在吊灯下显得愈加深邃。
原修叹气:“我没办法不想。”
周洧往后一瘫,双臂张开无所谓地耸肩。
“人呢,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原修沉默,眉心的波澜未散。
“再说了,她这么小就肯为了钱出卖自己,你也不用劝了,根本劝不动。”
原修想起那天晚上,他让她要注意身体,可白琼却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