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神，耳根微烫，直到月夏抬眼看到他，他才尴尬地将视线移到另一边。又站了三四秒，他才懊恼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教室门后，这种掩耳盗铃的动作反而显得有些奇怪。
大概晚上八点多下了课，月夏和柳璇把孩子送走，又把画室收拾好，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慕纪年立在门口边玩手机边等她，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月夏踩到他的影子上，想起小时候玩的踩影子游戏，又跺了跺脚。
“你怎么还没走？”
慕纪年看到她，收起手机，比了个手势：“一起回学校。”
月夏三步并两步蹦跶到他旁边，抬头看他：“电脑修完了？”
“嗯。”慕纪年含混地应了一声。电脑什么问题也没有，柳璇不过是帮他找个借口留下来等月夏一起回学校。
“不错不错，以后毕业了不愁找不到工作。”月夏打趣道。
她仰起头，今天月色正好。
慕纪年低低笑出了声：“是啊，专业修电脑。”
月夏摸了摸下巴：“那我毕业可以做什么呢？”
“珞阳府门口那些导游见过没有，毕业以后你可以搬个板凳和他们一起。”珞阳府是H市有名的旅游景点，门口有不少无照导游天天在那里蹲外省旅客。
月夏瞪了他一眼，扬扬拳头：“到时候先坑你！”
他们回学校的路要穿附近的小巷，小巷里没有什么光亮，只有各个住家门口挂着的一盏灯为行人提供照明。他们越走灯光越昏暗，突然一阵风吹过，伴随着“吱呀”的声响，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中摇曳着。
月夏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慕纪年身边凑了凑。
“慕狗，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慕纪年笑了笑，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没有，我又不是你！”
月夏不仅怕黑而且是个路痴。她瞪了慕纪年一眼，弱弱地拽住他的衣袖：“走快点吧。”
“气氛正好，要不我给你讲个关于胡同的鬼故事？”
“滚！”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发现不远处立着几个人。灯光昏暗，影影绰绰，亦虚亦实。
几个人似乎呆了很久，看到月夏他们，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把嘴里叼的烟扔到地上，用鞋踩了踩。
“虎哥，好像是她。”有个声音弱弱地说了一句。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月夏，叫其他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妈的，让老子这阵好等。”借着微弱的灯光，月夏能看清男人肥头大耳的模样，笑起来门牙处豁了一块儿，极其猥琐。
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男人神色暧昧地看了看月夏，看到她旁边的慕纪年时不禁愣了一下，又爆了粗口：“妈的，不是说好给老子送俩美女吗，怎么有个男的！快给老彭去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听到“老彭”两字时月夏眯了眯眼，一切变得清明起来。
电话接通，被称作“虎哥”的胖子破口大骂道：“槽！说好送俩女的给哥几个玩玩，怎么特么有个男人？”
电话那边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能听见一个男人慢条斯理道：“男的女的都一样。”
胖子瘪瘪嘴，咒骂了一句：“真特么重口。”就把电话扔给了旁边的小弟，又一脸猥琐地看向月夏：“小美女，今天陪哥几个玩玩？”
月夏冷笑了一声：“彭浩辰？”
彭浩辰是月夏舍友的渣男前男友，之前当着许多人的面让他面子下不来台，心里憋屈极了。月夏曾威胁他不要再找舍友麻烦，他倒是聪明，直接来找她了。
“哎哟，小美女还记得老彭啊，真是他的荣幸！”胖子贱兮兮地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脸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过了今晚，希望你也能记得哥哥们啊！”
果然是他！月夏唇边的笑意更加冰冷，他真的以为自己好欺负？她虽然没有过街头打架的经历，但好歹也练过几年跆拳道，还不至于看到这几个猥琐肾虚男就吓得走不动路。
“哦？看来今晚是个难忘之夜啊。”一直站在月夏旁边默不作声的慕纪年突然笑了起来，他平日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复存在，眼神显得乖张狠戾。
胖子被他的气场吓得毛骨悚然，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特么哪儿来的？”
慕纪年活动着筋骨，笑容轻蔑地看着胖子：“T市一中校霸你没听说过？”
别说是校霸了，胖子连T市在地图上哪个方位都不知道。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慕纪年：“你等着！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是谁！”
慕纪年向前走了一步，护在月夏身前，轻声对她说道：“这里有我，你赶快跑去找人。”
月夏怎么肯放他一个人对付这些小混混，况且这群人是冲她来的，没必要让慕纪年为她涉险。她摇了摇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见月夏不放心自己，慕纪年突然扬起一抹笑容：“你忘了我以前做什么的吗？这几个人不足为惧。”
月夏看着他愣了愣。初中二年级，慕纪年还不是什么校园男神，不是学霸也不是什么三好学生。那个时候因为家庭的缘故以及中二叛逆的心理，他和学校里的各种不良少年厮混在一起，染头喝酒打群架，样样都干。直到初升高那一年，他才莫名其妙从了良。
所以每次他坏笑的时候，笑容里还夹着那股痞劲儿。
见两人僵持不下，一个小混混趁机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慕纪年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反手扭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踢倒在地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几秒，几个小混混见了下意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上好还是不上好。
月夏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另一个人见她落单，绕过慕纪年的视线：“小妹妹，放心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他大概是觉得月夏比较瘦弱不会反抗，脸上猥琐的笑容都变得有些狰狞。说罢，便向月夏扑来。
月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男人是多看不起自己？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单薄的身板，也太好对付了吧？她钳住男人伸来的爪子扭到他的身后，用膝盖将他整个人顶到地上：“到底是谁比较疼？嗯？”
见两人不那么好对付，胖子面子挂不住，跳脚道：“上！都给老子一起上！！！”
夜色渐浓，灯光摇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警/察！前面打架的都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回忆一
不得不说，慕纪年逃跑的技术像他打架的技术一样熟练。听到声响，他毫不犹豫地拉起月夏就跑。
两人顺着巷子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快速行驶过去的车辆，才渐渐放慢脚步。
“不行了……我不行了！”月夏边说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她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现在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慕纪年似乎并未被这件事影响，确认没人追上来后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仿佛刚刚是在锻炼身体而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架斗殴：“恭喜你，进入坏孩子的世界！”
月夏喘着粗气，根本没心情理会他。
慕纪年笑笑，拉着月夏的手，顺着马路慢慢悠悠往前走。他伸手抹了下嘴角，才发现有淡淡的血迹。
月夏也注意到他的动作，虽然刚刚他看上去很能打的样子，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伤，嘴角处的伤口最为明显，眼睛旁边也青了一块。她眉头微蹙，心里突然有些愧疚。
不论怎样，他是因为自己受伤的。
月夏停下脚步：“我记得附近有家药店，先把伤口处理下吧。”
慕纪年不以为意：“没事，这点小伤口不算什么。”
“不行，把伤口处理一下。”
见月夏执意，慕纪年也不好拒绝，乖乖地跟着月夏去了药店。他坐在药店前不远处的长椅上等着月夏回来。
不一会儿，月夏抱了一堆东西回来。她坐在慕纪年的一侧，仔细地用酒精棉帮他擦拭伤口。
“嘶——”慕纪年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已经没什么感觉的伤口被酒精弄得沙疼。
见慕纪年神情狰狞，月夏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不由放轻了动作，语气也柔了几分：“我轻一点。”
月夏难得和自己这么温柔，慕纪年觉得那种沙疼的感觉也淡了几分。他垂眼看着专注地帮他处理伤口的月夏，两人离得很近，月色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两人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喉头微滚，心中升起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撇开目光，试图用不正经的玩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好像还有别的伤，你帮我处理一下？”
月夏愣了一下，果然伤得很重？
“哪里？”
“咳，胸口疼，你要不要看看？”
“……”月夏发现自己被他戏弄了，脸颊泛烫，不由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嘶——逗你的，轻点！”慕纪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头脑冷静了不少。
“让你嘴贫！”虽然语气发狠，月夏还是放轻了动作。
“这些人为什么会找你麻烦？”慕纪年问月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