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一收,眼里露出几丝冷光:“但,我不讲价,希望你也别给我打折扣。若是跟我耍什么心计……”
不等他说完,世界便插话:“你就不让妓院给我钱了?”
曼巴语停,阴冷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目光一转,刚才未完的威胁也不打算继续说了。他已知道她心里有数。
曼巴脚步移动,来到桌前,端起世界对面的那只茶杯,皱眉抿了一口。然后他眉头一松,有点遗憾地说:“冷了。”
他慢慢往门口走去,F侧身给他让开了位置,他一边离开,一边抛下一句叹息:“这里的茶啊,还是适合兑成奶茶。直接饮用,茶味太浓,反而太冲,不留余地。”
房门一开一合,微微摇晃几下,然后停在了门框里。
屋子重回安静,世界看着自己搭在椅子边缘的脚尖发呆,她的鞋面上布满了尘土,两只凑在一起磕一磕,灰尘洋洋洒洒落下去。
她视线前移,看到了F脚上的鞋子。他穿了一双挺酷炫的球鞋,鞋带雪白,鞋面干净。世界感到不忿:“同样都在这个沙土地上,为什么你的鞋那么干净?”
F以为她思考半天,总要问些技术性的问题。结果却是关于鞋子,他愣了一下,随即哼道:“你管我鞋子干什么,这是重点吗?”
顿了一会儿,语气转轻,他解释说:“我得告诉你,曼巴可不是我联系的,是他自己找来的。”
世界说:“我知道啊。”
F又说:“其实,虽然过程跟预期不同,但结果倒并不坏啊。把名单交给他,我们就自由了,这不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么。”
世界有些忧愁地说:“这个我也知道啊。”
F透过面具看她的表情,直接指出:“但你不想把东西从他手里骗走。这样赤/裸裸的诱惑摆在面前,你还是不想让他失望。”
世界没什么表情,脚尖落到地面,站了起来。她问:“你说,我能不能告诉冯长河一声,让他们提前撤离警署,远离炸/弹呢”
F冷笑一下:“然后呢?你以为只有警署周围布了炸/弹么?曼巴在这里势力遍布,想顺利离开那样容易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坐上了回中国的飞机,那飞机又确定安全,不会被动手脚么?曼巴他只是选择了目前来看最稳妥的planA,如若失败,planB,planC多的去了。曼巴绝不会让名单资料落到警察手里的。”
世界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都知道的。”
F没好气:“你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世界没理他,在屋里溜达了几步,又转头问:“那些炸/弹的引/爆装置好破解么?”
F说:“很难。”
“都是同一类型的控制装置,能破解的话,我早把自己身体里的炸/弹给拆了,还用到总部来偷?”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不过啊,我倒是能让某几个炸/弹提前爆炸。”
世界眼睛一亮:“那不就相当于破解了?”
“想得美。我指的是人为点把火,给它引燃一下。”
世界脸色瞬间一垮。
F站了大半个夜晚,也累了,往墙上一靠,他说:“别想了,我们能自由不比什么都强?让冯长河能活着回去,已经是送他一份大礼了。”
世界站在顶灯底下,低头看地板:“可是,曼巴拿到亚洲名单,整个亚洲地区的圣地组织就又建立起来了。”
冯长河所期望的,就都破灭了。
或许他整个从警生涯,都没办法为七年前在圣地小岛牺牲的警察报仇了。
他觉得自己欠下的任务,就一直欠着了。那份重担压在他的良心上,比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沉重。
F突然觉得又好笑又心累,他问:“怎么?你还想当救世英雄来着?还想阻拦组织重新建立么?这世上本来就不会只有光明的,人们享有金钱,拥有欲望,就会诞生各色各样的黑暗面。”
“人们的执念能消失么?欲望能消失么?都不能,那么即便圣地组织垮了,也会有圣经组织,圣斗士组织,圣女玛丽亚组织之类建立起来的。人们心中有恶,又不愿惹得一身腥,所以需要杀手组织来替他们办事。其实,那些花钱雇我们杀人的人,或许比那些抓我们的警察社会地位更加崇高。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世界淡淡一笑:“你又开始哲学了?”
F有点笑不出来了,他盯着她分辨她的心理。
世界慢动作伸了个懒腰:“放心,我会把东西偷出来交给曼巴的。我们的性命可都是掌握在他手里的,就算我真想不开,也不能带着你啊,小山。”
F身体一震,倏地抬头,机械音嘈杂一抖:“你,知道是我?”
世界摆摆手,往门口走去:“我先回去睡几个小时,然后去完成任务。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你认亲哦。”
出门的时候,她又叹气道:“哎,没想到我杀手生涯的最后一项任务,居然干得是小偷的活儿。”
F傻愣愣靠着墙壁。
之前训练营朝夕相处的点滴盘旋在他脑海里。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都只是孩子,一起接受痛苦的训练,一起流汗,一起流泪,一起流更多的汗和泪。
大多数时间是崩溃的,极少数时间能相互拌拌嘴,鼓鼓劲。
他那时候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把定餐里的几块肉分给她吃。
哦,还有一件,她在岛上偷偷养了一只小狼狗,结果被教官发现了。他怕她受罚,于是向教官承认是他养的。又怕狗认主人,回头小狼狗兴高采烈扑向世界就穿帮了,于是他偷偷把狗绑上石块,溺死在了海水里。
世界被送往日本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许多年后,她被组织重新交易回来,他负责她的联络和善后工作。
那天,他隐蔽在别墅外,看到她几番确认门牌后,开门走进来。她陌生地环顾一圈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他站在窗外,看着她熟悉的脸,心几乎因为狂喜快要跳出来了。
他小时候为了保护她,杀掉了她心爱的小狼狗。
而面对冯长河这个威胁,他却只是把他带到琴行提点了两句话,就让他走了。
他觉得人该懂得知难而退,不该像动物那样不懂事啊。
可这俩人偏偏就比动物还不懂事。
F闷闷地用脑袋撞了一下墙壁,觉得心里不安。
当时在琴行里,他不能直接说出世界是杀手,而你冯长河当过警察,你俩没戏这种话。
所以他绞尽脑汁作了比喻。
他说,河蚌是不会主动打开蚌壳任太阳将它晒化的,野生猎豹是不会自愿住进动物园的。
他觉得这比喻很形象,很恰当,很哲学。
现在窗外黑暗,已是深夜。风已经停了,天空里嵌满了星光,F望着窗外,内心一跳,突然知道自己为何会不安了。
阳光会晒干河蚌的身体,动物园会夺去野豹的自由。
可万一,他是河水,是森林呢?
河蚌向水,野豹投林,无可避免。那是一种渺小又无比坚定的必然。
所以尽管难以自顾,也要奢求妄图。
所以尽管必输,也愿赔上一生的情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下午继续写点,结果改报告改到半夜…字数有点少...
哎追文辛苦了,下次我无论写啥都一定存稿。
不过正好,下章情节都一起来~~
☆、四十二
中午时分, 下起了暴雨。
没有闷雷, 没有闪电,雨水直接又急又猛地灌下来了,像是天空中有人拿着大盆往下倒。椰子树叶被雨点砸得剧烈摇晃,间接发出脆裂响声。
道路上落满了断裂的叶片,混合着泥沙, 湿滑黏脚。
街道,房屋,天空,都像被笼上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街上行人匆忙跑回家里, 零散的小孩子却披着防水布赤脚跑出来玩了。他们不常见到雨。
窗外雨声哗哗, 玻璃噼啪作响, 七个中国警察都聚在余辉屋子里。
余辉坐在椅子上,把存了名单资料的小银手机连接电脑, 尝试着激活了好半天,那设备却依旧黑着屏。平搁在桌子上, 像是面小镜子,照见上方围了一圈的脑袋。
终于,余辉往后一靠, 摇摇头:“激活不了, 而且这里网也太差了。”
强子探头瞅:“这玩意连个指示灯都不亮,是不是关机了?”
余辉说:“不是,设备是好的,是我们手上的激活码失效了。”他椅子一推, 站了起来,“估计得先带回去研究了,请示一下上级吧。”
有警员嘟囔:“怪不得进出圣地总部这么顺利,都没人阻拦的,原来拿到了也调不出名单。”
强子举着手机找了一圈信号,最后停在窗口困惑:“怎么一点信号都没了,刚才还有呢。”
余辉说:“电脑的网也不动了。”
强子望着窗外的大雨:“是不是下雨把线路冲断了?”
余辉和另外两个警察出去巡视,几分钟后,拿了一大把一次性雨衣回来叫人:“有备用信号,得安到房顶上去,都来搭把手。”
屋里警察都往外走,余辉走进来摆弄了一下电脑,然后招呼:“冯哥。”
冯长河已经到门口了,又走了回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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