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心蜜爱 (小仲夏)

　　盒子边角有些磨损。
　　沈芝梅很小心翼翼地拉开盒子上面的一个搭扣，‘啪嗒’一声，盒子打开，里面一只已经有些年代的龙凤玉手镯。
　　“戴戴看，合适不合适？”沈芝梅拿出这只龙凤手镯，说道：“这手镯是我娘家那边陪嫁过来的嫁妆，你妈妈嫁过来那会，我也给了一只，现在这只是给你的，奶奶现在也没什么值钱留给你，只希望，我们嘉莉以后要幸福，奶奶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梁嘉莉低头，眼眶一动，有些湿湿。
　　伸手，让奶奶给她戴手镯。
　　这个下午，涂着白色油漆的木头纱窗外，阳光明媚的令人睁不开眼，木头纱窗内，梁嘉莉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只手不断地盘摸着那只龙凤手镯。
　　沈芝梅今天聊那么多，她都明白。
　　她的婚姻，她还是没办法做主。
　　那就继续跟之前一样忍，忍到忍无可忍为止。
　　……
　　下午4点不到，宁泽就开着车来到梁嘉莉的廉租房楼下。
　　梁嘉莉接到宁泽的电话后，从阳台处往下看了看，白色的路虎，就停在公寓门口。
　　跟沈芝梅打了声招呼，什么都没带就下了楼。
　　或许是因为没办法退婚而彻底死心了，或许是麻木了还是其他原因，原本对宁泽都会有些畏惧的心理，从走下这个混着各种油腻味道、垃圾味道的廉租房公寓楼梯的那刻起，她竟然没了一点点波动。
　　白色的路虎，停住那边，在这幢陈旧的公寓中有些显眼。
　　他依旧坐在车内，一只手搭在车窗边，抽烟。
　　梁嘉莉走过去，站到他开着车窗的那侧，隔着青雾缭绕，她先开口：“宁泽，我不会退婚了，但是我也不会搬到你的公寓去住，这是我做的最大让步。”
　　宁泽侧过头，看她，没说话。
　　隔了一会，他才说：“我知道了。”
　　“嗯。”
　　而后，转身，回去。
　　很简短的几句对话，甚至都没了之前她在酒窖内会爆发出的各种情绪波动，平静的就像跟他在谈一桩大家都明码标价的买卖。
　　买主是他，而她只是商品。
　　本来，来之前，他会设想，这个女人一定又要跟他顽抗一番，他都做好了应付她顽抗的准备，但显然，事情发生了变化。
　　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又答应了。
　　当然，他也清楚，她这么快又答应的原因是什么？
　　松开夹着烟的手指，指缝中吸了一大半的烟，掉在地上。
　　按开车门，下车。
　　然后追上她。
　　跟着她上楼梯。
　　等到爬到三楼时，梁嘉莉才发觉，宁泽竟然跟着她一起上楼了？
　　回头，立刻停住脚步，手抓着旁边的扶杆，看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既然都到了这里，不该上去看看你奶奶吗？”他踏在离她三个台阶距离的位置上，说道。
　　抓着扶杆的手下意识一紧，然后整个人绷的很紧地说道：“奶奶不在家，你回去吧。”
　　“是吗？那更好，就我们两个人，今晚我睡你这里。”说完，自顾自走上来，甚至都不需要梁嘉莉带路，就准确找到了她家。
　　莫名地，梁嘉莉又想生气了。
　　松开手指，回身，上楼，走到自家门前，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都答应跟我结婚了？还这么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来对待你未来的老公，我还想问你是准备干什么呢？”微微侧眸，虽然是质问，但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很有耐心。
　　没回答，梁嘉莉就杵在门口不动。
　　她自然是不会想让他进门。
　　宁泽唇角浅浅动了一下，低呵一声，说道：“不准备开门吗？那我敲门了？嗯？”说着，手指准备去碰门。
　　“我今天不想看见你，这个理由可以吗？”梁嘉莉直接将他的手拽下来，抓着，不让他敲门，却不知，她这种主动抓着他手的行径，在宁泽眼里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
　　于是，在她没察觉中，由她抓着变成反扣住，最后完全握在了他的手里，“不行。”

　　☆、17

　　随着宁泽那声‘不行’，梁嘉莉彻底放弃跟他争执。
　　因为她争不过他的。
　　背过身，想靠在门边的墙壁上，跟他僵持，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握在宁泽掌心。
　　温热，略粗糙的触觉。
　　某种怪异的感觉电光火石般地从她心底‘滋溜’一下窜出，挤在她胸口，然后在意识恢复中瞬间如气球爆炸，‘砰’一声，烟消云散。
　　回归现实。
　　果断想甩掉他的手，“把你的手拿开。”
　　语气，破天荒地对他有些恶劣。
　　宁泽抓着，纹丝不动，稍稍沉默片刻，手一拽，梁嘉莉猛地被他拽进了怀里，然后另一只手从她腰部绕过来，按住。
　　低头看着她时，脸上依旧是刚才那副看起来对她很有耐心很容忍的模样，而且唇角还带着一抹看起来弧度刚好的淡笑，启唇，缓缓说道：“学不会好好相处了，是吗？”
　　梁嘉莉忍着他这样搂着她的‘过分行为’，回道：“宁泽，你别要求太多。”她已经做了最大的退让了，他还想她怎样呢？
　　难不成要她做出和那些因为真心喜欢而结婚的人一样的甜蜜状态吗？
　　她暂时办不到。
　　因为下药的事，她已经对他彻底有了抵触。
　　她只想快点结完这个婚，然后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原本，刚开始她也是不太情愿结这个婚，但那时，虽有排斥心理，却真的有想过跟他好好结婚，过日子。
　　哪怕他对她不闻不问，也没关系。
　　但是现在不行，她觉得宁泽比混球还混球了。
　　耍她一次又一次，还下药。
　　现在，她一点都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宁泽听了不怒，反而突然地腾出一只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有的是时间，跟你好好相处！”
　　梁嘉莉气急，“你到底又想耍什么花招？”她以为他突然表现出的这种过分‘亲昵’又是他准备耍人的前奏。
　　“如果你有这点闲功夫老是问我这些没营养的问题，不如想想我们结婚的时候该做哪些事，比较实际。”顿了顿，继续：“至于我耍什么花招，是好还是坏，你有选择吗？如果没有，就试着用比较和善的方式跟我好好相处，男人愿不愿意花心思在你身上，又或者他会不会对你好，不是靠你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来维系的，懂了吗？”
　　说完，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楼梯下一层，再次说道：“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来接受这个现实。”
　　说罢，也就松开了她。
　　而后，他自己去敲门。
　　梁嘉莉站在他身后，脑子一阵发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过了一会，她才开口：“宁泽，你说的那些话，对我已经没用了，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好好相处。”
　　背对着她，站在门边的男人，听到了，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
　　但眼眸却是在某个瞬间，微微沉了下去。
　　直到门打开的那刻，他才极淡地说了一句：“那这样也没办法了。”
　　然后，两人之间弥漫的‘紧张’氛围随着沈芝梅那声：“宁泽，快进来”顺利破散。
　　梁嘉莉是不会在她奶奶面前给宁泽难堪。
　　宁泽似乎很能讨沈芝梅的欢心。
　　尤其，沈芝梅提到年轻时候在世界浪漫之都法国留学的经历，宁泽很能跟她聊上话，于是两人的话题跨越年龄，从巴黎聊到塞纳河，从塞纳河聊到橘园美术馆，再聊到宁泽爷爷宁博臣在法的趣闻，这架势，两人聊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梁嘉莉坐在一旁，插不上话，反倒像是多余的第三者。
　　这样尬坐了半个多小时，沈芝梅想起来要让梁嘉莉去菜场买菜回来做饭，今晚留宁泽在家吃饭。
　　梁嘉莉正不想这样尴尬地待着，起身，拿上包去他们公寓不远处的菜场买菜。
　　下楼的时候，梁嘉莉在楼道的拐角处，站了会，抬手将脸侧的长发往上拨了拨，对着拐角窗口外稀疏的街景，长长呼一口气，继续往下走。
　　他跟她，也就这样吧。
　　……
　　离这片廉租公寓大概300米的距离有一家菜场。
　　这家菜场建于10年前，外观类似90年代那种露天的集贸市场，分早市和晚市，晚市4:00开始，菜贩们把各类菜摆在瓷砖砌成的台面上，供居住在这片的居民购买。
　　菜场外观虽简陋，但这里的菜相比其他菜场，要便宜许多，只是菜场年久失修，已经褪色的天蓝色遮挡棚一到下雨天会漏雨。
　　梁嘉莉以前都不会买菜，但自从家里落败后，她便学会了如何挑选价钱最便宜又不是很差的菜。
　　踩在有红色家禽血水混着各种污水的潮湿地面，梁嘉莉开始挑菜。
　　挑完，付钱。
　　转身要去下一个摊位，却看到那个不知何时又跟过来的男人。
　　梁嘉莉顿时又重新回身，从菜摊的另一侧绕过去。
　　宁泽不紧不慢地跟上。
　　在菜场内转了一会，终于在一处卖土豆的摊位停下了，而后自顾自地蹲下身在装着一大包土豆的麻袋里，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