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今。”沈杨的笑消失，声音平静：“看着我，为什么生气？”
“……”
长久的沉默之后，元今抬眼与她在黑暗中对视。
明明视野昏暗，彼此间却好似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对方的模样，甚至每个表情变化。
她神色平静，冷淡，他神色沉重，认真。
“沈杨，我在想，我们的以后。”他半响开口，声音带这些沉重的涩然与莫名的沙哑，像是空气中的粒子在激烈的碰撞：“沈杨，我很爱你，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下去。”
沈杨闻言，眉头下意识就微蹙起来，喉咙有点儿痒，她又有些想抽烟了。
将元今推开，她站起来穿衣服，她的话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耳朵：“元今，你还小，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现在就说长长久久，以后，你知道、确信你以后就一定会是你现在所想的这样吗？你说爱……”
她笑了笑，隐含了些自嘲与讽刺：“别说你，就连我，都不知道爱是什么，你凭什么说爱？你知道哪些是爱到了最后的？元今，别轻易说爱，因为那太可悲了。”
“所以，这就是你害怕承诺的原因。沈杨，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过和我的以后？你对我，是不是就只是对只喜爱的猫猫狗狗，你的一夜情对象那样，玩腻了，就转身再也不在意了？这话我以前问过你，我只想要听你再说一次。只要你说是，那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些无谓的想，安安静静，待在你身边，直到你玩腻我的那天为止。”
屋内好似更暗了，响起沈杨轻声的压抑叹息。
她说：“元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好吗？”
他沉默下来，她的态度好似说明了一切，又好像永远在逃避，什么都没说。
可很多时候，逃避，就是种很明确的表态。
元今说不准心中升起的那股难言的沉闷是怎么回事。
难受，眼涩，心慌。
好像有很多，又好像瞬间什么都没了。
半响，他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屋内太静谧了，也因此一点点的动静都扩大了在耳边回响。
两人的呼吸声在隔着距离交缠，外面知了丫丫的叫，此起彼伏，有微风拂过，窗柩发出牙酸的声音。
太阳在天际转动，从门窗照进的阳光也变了方向，尘屑照样在飞舞，那根烟却早已熄灭在黑暗中，了无痕迹。
“小杨姐姐，元哥哥，吃饭啦！”外面，屋下传来小孩子的叫唤。
沈杨快步走到窗口探首看了眼，大婶子和二婶子的孩子在下面嬉戏打闹，孩子的笑容天真无邪。
她笑了笑：“知道了。”回头招呼元今：“走了，吃饭。”
“嗯。”他应了声，加快速度穿衣。
沈杨先下了楼，元今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蹲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拿着一张十元的纸钱放手里：“你看，在这只手啊，我变变变……”双手快速交换，再举起来：“你们猜猜，现在在哪儿，猜到了就给你们去买东西吃好不好？”
“好好好！”两个小家伙兴奋的跳脚，脸色却有些迟疑。
还是大些的小男孩急躁些，推了推妹妹，指着先前握住的那只手，小姑娘顿时兴奋的一指：“在这里！”
沈杨哈哈一笑，打开空空的手：“没有！”
“那肯定就在这只！”小男孩急了，立马又指另一只还握着的。
沈杨再次张开，还是空空的：“还是没有！哈哈哈，你们都猜错了！”
“怎么会没有呢，钱呢！你骗人！你骗人小杨姐姐！”两个小家伙顿时不乐意了。
“行了，别逗他们了。”元今在身后看完，本来平静的脸也微微带了点笑：“给他们吧。”
沈杨看了他眼，见他像是没事人似的，也松了口气，却没有看见元今眼底氤氲的落寞。
她笑呵呵的拍了拍两个小家伙脑袋：“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喏。”变戏法儿似的拿出先前那张十元的纸钱递给两个小家伙：“拿去买东西吃吧。”
“耶！小杨姐姐真好！”小男孩没有接，反而让妹妹接了，两个小家伙这才再次高兴的笑起来。
两个小家伙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沈杨和元今两个沉默的跟在后面。
到了路口时，沈杨眼尖，却发现前方有个人影似乎鬼鬼祟祟的。
经过之前被人跟踪的事情，沈杨的警惕心特别严重，当即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身后，皱眉盯着前面岔路口若隐若现的人影：“谁在那里？出来！”
对方也听见了声儿，转过身来看了眼，顿时和沈杨同时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对方赫然是之前说有事，早就离开宾馆好几天的李昊然。
沈杨并没有将他的离开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又在这里遇见了。
真是巧了。
“沈小姐。”李昊然见是沈杨，忙走了过来，只不过他看起来很是狼狈，嘴上枯皮丛生，像逃难似的，又见着了沈杨身后的元今：“元小哥儿也在呀，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了，诶，不过，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那儿，我老家。”沈杨双手插兜，养着下巴指了指身后上坡的房子：“你不是走了吗？在这里做什么？”
“你老家？”李昊然点点头，没有多问，听沈杨这么问，他干笑着：“走什么呀，我不说了来这边旅游嘛，这不来山里窜窜，了解了解风貌嘛。”
沈杨有些怀疑的看他眼，可不相信他鬼话。
不过他不说，她也懒得问，点点头：“行吧，那你慢慢了解，我们走了。”
说着避开他，从旁边过去，李昊然傻眼了，就这样？
赶紧又跟上去：“诶诶，沈小姐，你别急呀，等等等。”
沈杨侧身躲过他的手，元今也赶紧护在沈杨跟前，盯着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沈杨一笑，拍了拍元今的肩膀，就站在他身后问李昊然：“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
“这……”李昊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还真有。”
第59章
沈杨懒得废话：“说！”
“那个……”李昊然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沈小姐，我这来了山里也几天了，这不，之前准备吃的东西不够，早就已经吃完了……”
“你想吃东西？”他还没说完，沈杨已经猜到了，径直打断他。
李昊然：“我知道，沈小姐我这也请求也太突然了，这不我也是没办法了嘛，你说正好这么巧的，在我饿了一天后遇见你们了，看来这也是天意是不是哈哈哈……”
看着他尴尬的笑，沈杨：“……”
半响，在李昊然忐忑的等待时，沈杨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行了，算你小子走运，我们正好要去吃饭，跟着来吧。”
“太好了！”李昊然大喜：“感谢感谢，真是非常感谢沈小姐呀！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忙的！你放心，等回去后，我肯定请你们去吃大餐！”
“行了。”元今跟在沈杨身后看了他眼：“少说点吧。”
李昊然这才嘿嘿一笑，住了口。
一行人下了坡，正好就看见姨奶奶和大婶子站在外面等着。
沈杨赶紧迎上去：“姨奶奶，婶子，你们站外面做什么，这么近，一会儿就到了，外面太阳多大呀，热得慌。”
大婶子跟着笑：“我也是这么说，妈她非得在这儿等着。”
姨奶奶笑呵呵的：“这不没事嘛，老了老了，就是坐不住，干脆走走。”
虽然她这么说，可沈杨心里清楚，姨奶奶是念着自己的。
她面上笑，也没多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暖呼呼的。
自从母亲走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被亲人关照爱护着的感觉了。
有人疼，真好。
大婶子也看见李昊然了：“这小伙子……”
沈杨‘哦’了声：“他是我一认识的人，在山里来玩，一天没吃上饭，正好跟我们遇见了，我就带了他过来。”
姨奶奶立刻就笑：“杨杨的朋友呀，正好，我们也要吃饭了，进来一起吃点吧。”
李昊然赶紧上前，有些拘谨的弯腰道谢：“多谢老人家，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婶子：“说的什么话呢，既然是杨杨的朋友，那就是咱们家的朋友，咱家别的没有，就饭管饱。”
一群人这才有说说笑笑的进了屋，遇见正摆菜的二婶子，看见李昊然，自然又是解说了番。
众人坐下来吃饭，姨奶奶和婶子们都是热情好客的人，不停的给三人夹菜，劝吃劝喝的。
元今自小就是在这样的文化中长大，倒很是习惯。
沈杨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哪怕不习惯，但也清楚，是长辈的喜欢和情谊，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唯独李昊然，他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些欲言又止。
沈杨见了，这才笑着解围：“姨奶奶，大婶子，饭菜酒水都在这儿，他又不是没长手，你们别管他。”
李昊然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对对，我自己来就是，老人家和婶子你们自己也快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