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野被吓得快哭了:“没有!我一直在看着呢,绝对没有!”
“这他妈撞邪了!!!人还能人间蒸发吗????”
“所以队长去哪了!!!???”
梁栋一脚踢翻屋内的一张木桌,整个人气得发抖。
*
今天的活儿比较少,扶桑和江眠月很快就干完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保护站的前院里,坐在板凳上,挨着一边聊天,扶桑一边儿画着画。
画纸里的是一个穿着迷彩军装的男人,抓住围栏之间的横杆,轻松从一楼翻上二楼的身影。
扶桑一边儿落着阴影一边儿说:“看,这就是我见傅警官的第一面,快到我差点儿看不清的绿油油的身影。”
江眠月撇着嘴,指了指扶桑的画:“你这画得有点儿丑啊。”
“谁丑了?”扶桑护犊子似的瞪她,“怎么滴,你是质疑傅警官的美貌啊,还是质疑我的素描技术?”
“不,我质疑你的眼睛。”江眠月毫不客气地无情嘲讽。
扶桑“切”了声。
橘红的夕阳从天边漫了下来,荒漠上笼罩起一股金色的寂静,美得仿佛一幅油画。
老站长从村庄回来的时候,顺道把两个男志愿者也捎了回来。
扶桑笑着抬起脸,以为傅希回来了,却连一个特战队的成员都没看见。
“诶?怎么就你们俩,他们呢?”江眠月疑惑地看着从老站长车上下来的两个男志愿者,不解道。
男志愿者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并不想应付她们,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就回去歇着了。
“我怎么知道,一大早,去到村子把我们放下,就开另一辆车走了。去哪也没跟我们说,神秘兮兮的。”
“走了?”扶桑听见志愿者的话,与江眠月默契地对了对眼。
怎么回事?
是离开羌塘了?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暂时去了别的地方?
扶桑以为傅希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了一阵,并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她和江眠月赶着蚊子坐在保护站的前门,一直都不见特战队的身影时,那股强烈的不安感才慢慢地浮上心头。
17、17 ...
傅希去哪了?特战队去哪了?
整个保护站内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声无息, 不打一声招呼就不见了。
扶桑走到昨晚傅希拉她出来的那个荒芜空地上站着, 望着天上一闪一闪漫天的繁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无措和不安。
左胸膛剧烈地跳动着, 带着点儿慌和乱……
江眠月不放心她,披着外套出来,站在她的身侧,这次也终于没有开玩笑:“扶桑,回去睡吧。昨晚傅警官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出来,在里面好好睡觉吗?难道你忘了?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赶不回来,怕你担心他,因为工作的保密性又不能告诉你他到底去干什么。你不觉得, 他其实是在暗示你吗?”
羌塘的夜晚真的很冷。
扶桑披着白色的羽绒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室外的温度依旧冷得她发抖, 拼命地缩脖子, 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可就是不想回去。
她太不安了, 直觉告诉她,傅希很可能是出事了。
她脚下站着的山丘是临近保护站最近最高的山,放眼望去, 如果远处有车开过来,车灯刺目耀眼,她定能第一时间看到。
江眠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皱着眉再次劝道:“扶桑,你傻吗?如果他回来,你觉得你站在这儿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的消息,所以很开心是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回来的,早一刻知道和晚一刻知道都一样,你迟早会看见他,不回来的,你在这儿站一晚也没用。况且这里是无人区,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危险,你觉得你还有命看到傅警官回来吗?”
扶桑被她劝说成功,侧目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瞬间。
扶桑眼里水蒙蒙的感觉,看得江眠月心疼。
她伸手抱了抱她,摸摸她顺滑柔软的短发,心疼地说:“真的喜欢上他啦?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喜欢一个军人,扶桑,你真是一辈子的操心命。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扶桑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觉得句句在理。
旋即展颜笑笑,两人一起下山回了保护站。
江眠月以为这下扶桑该回去睡觉了吧,没想到这小妞居然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继续等。
江眠月唉了一声,没再劝说,先回去睡了。
*
夜渐深,屋内静悄悄的。
扶桑手肘撑着膝盖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在等待着,困意渐渐袭来,累得她又头晕又想睡,脑袋像捣蒜一样,点啊点。
直到临近天亮,天空露出一点微白,太阳有冒头的迹象时。
门外一阵车轮擦地以及车门打开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来。
扶桑抱着膝盖坐在门口,背靠大门,下巴搭在膝盖窝上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有听见。
刑野第一个下车,快速跑去门前,想要推开大门。
只是才刚推开一点儿,就受到了阻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不让人进来。
刑野透过那一丁点儿门缝去看,顿时吓了一跳,大喊:“扶桑姐,你干嘛呢!大清早的还没天亮就坐在门口。快开门让我们进来吧。”
扶桑睡得其实不深,只是微微阖了阖眼,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被人吵醒了。
模模糊糊听见是刑野的声音。
“特战队回来了”这个事实让她猛然睁开双眼,快速站起身,让出位置,打开了门。
刑野一进门,没跟扶桑废话,直奔老站长的房间而去。
紧接着进来的是梁栋。
梁栋身上背着一个人,那人军装沾了不少鲜血,粘稠的血液一团一团的,黏在衣服上,似乎已经凝固了。
扶桑睡意朦胧地直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傅希的脸,男人毫无生气地趴在梁栋的背上,整个人昏迷不醒,薄唇透着一股没有血色的寡白,脸上脖颈以及皮肤露出的地方都有肉眼可见的伤痕。
从没见过傅希这个样子的扶桑,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住,疼得她缓不过神来,眼睁睁看着梁栋把他背回了寝室。
梁栋把傅希放在床上,后背的枪伤突然撞上硬质的床板,昏迷的男人皱着眉,“嘶”了声。
刑野从老站长那快速拿来酒精和纱布递给梁栋,子弹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取出来了,就是没消过毒怕感染,也没有纱布止血。
梁栋拿着酒精,将透明的液体倒在男人的伤口上,傅希瞬间清醒,咬着牙,一声近乎于发狂的嘶吼从他喉咙间溢出,刑野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旁的毛巾,塞他嘴里。
梁栋小心翼翼地倒着酒精消毒伤口。
男人的双眸猩红嗜血,浅红的血管清晰可见,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冷、暗和沉。
再有本事,再有胆识的男人,终归有怕疼的一面,毕竟这还是渗入骨髓的疼痛。
扶桑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入,只能小小的一只蹲在门边,听着男人压抑的吼叫,觉得自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一样,暗自咬着牙齿,强迫自己不要哭。
不用哭的,扶桑。
他是军人,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痛他没经历过,你没什么好为他担心的。
但是,扶桑做不到这么冷血。
他也是人啊,跟我们一样平平常常有父母疼爱,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为国家付出了那么多。
扶桑忍不住了,一滴泪滑落在她的膝盖,在裤子的布料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花。
屋内的动静慢慢停止,梁栋用纱布帮傅希包扎好伤口,让他躺在床上,就走了出去。
“扶桑...小姐?”梁栋一眼扫见门口蹲着的女孩,还没看清脸,下意识就喊出了声,但碍于两人不是很熟,还是在名字后加了“小姐”二字。
扶桑吸了吸鼻涕,抬高手背,抹了把眼睛的泪珠,站起身,颤着声儿地问:“粱副官,傅警官他......现在怎么样了?”
女孩纵使站直了身,却一眼也没看他,眼神闪闪躲躲的,生怕被发现什么。
梁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挑了挑眉,一脸轻松地说:“处理完了,没事了,休息一下就好。你怎么还哭了?”
“啊?”扶桑懊恼地低头,感觉有点儿丢脸,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刚想解释。
梁栋冲她笑笑:“没事,你别紧张,这些伤痛算不了什么,队长没那么脆弱,况且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习惯了,就是可能会把你吓到,我们也没想到这个点,你居然还没睡。”
梁栋的一脸轻松和扶桑的悲痛欲绝一对比,扶桑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逼?
“可是,刚刚刑野跟我说,傅希他是背后中了枪伤,那是运气好,才打歪了没有打中要害,再加上你们发现及时,才捡回了一命,不然就...就......”
“是啊。”梁栋感慨了一声,“可能对于我们来说,没死比什么都好,再大的痛又算什么?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扶桑被他们的理论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