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那张报告纸,陈灼仔细看了一会儿,面色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李梦澜心下略微有些忐忑,面上却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不去看他,转头看向四周。
店内的装潢比较高档,简约的美式风格中透着一丝低调的奢华,就像坐在对面的陈总身上那件浅蓝色哑光丝绸衬衣一样优雅。
李梦澜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半旧的麻布裤子膝弯处满是褶皱,厚底胶鞋的鞋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与这里明亮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她是客人,店员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就像坐在对面的陈灼一样,就算他对她十二万分的厌弃,根本不想和她坐在这里,却也只能勉强他自己忍着。
李梦澜瞄着他那黑沉沉的表情,心下隐约有一丝说不出的愉悦。
不一会儿,菜品上来了,李梦澜心情颇好,胃口也大开。她一边吃着榴莲披萨,一边拿着叉子在水果沙拉盘里挑拣,找她喜欢吃的覆盆子。
努力掩饰住眼底的厌恶,陈灼淡淡道:“我记得那天提醒过你,要吃避孕药,你也答应了。”
“是啊,我吃了。”李梦澜扬起笑脸,“可是避孕药的说明书上都说,他们不敢保证百分百有效。所以很不巧啊,就是中奖了。”
陈灼向后靠到沙发上,目光冷漠中透着一丝犀利,颇有些当老总的架势:“我不能确定,这张报告单是否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我也不能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我的。”
李梦澜扬起眉梢,也不生气,将手里的披萨吃完,拿纸巾抹抹嘴,这才慢悠悠道:“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如果你不信的话,那我就只好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和你去做亲子鉴定。”
陈灼明显的眉头一皱,脸色越发沉了几分。半晌,道:“那你想怎样?”
“医生不建议我流产。”李梦澜定定看着他,微笑道,“医生说我的身体太虚弱了,一旦流产,很可能造成子宫损伤,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怀孕了。”
静静观察陈灼的表情,她又叉起一块凤梨,塞到口中:“我可以把孩子打掉。不过我要求你照顾我一个月,等我把身体养好一点,然后再去做手术。”
“照顾你一个月?”
“对,这就是我的要求。”李梦澜眼角上翘,看起来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陈灼垂眸看着她:“一个月,需要我给你多少钱?”
“我不要你的钱。”李梦澜道,“我要的是让你照顾我。”
“怎么照顾?”
“你和父母住在一起吗?”李梦澜问。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独居?”李梦澜直白道,“你们当老总的,肯定有自己的房子吧?”
陈总冷眼看着她,未答话。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李梦澜笑:“我要住到你家里,让你照顾我一日三餐,接送我上下班。还要给我买零食水果巧克力,带我去逛街看电影,把我哄得开开心心的。过完一个月,我就去打胎,放你自由,从此两不相欠。”
大概是被她气笑了,陈灼揉着额角:“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李梦澜一脸的天真无邪,“我会去你的公司,你住的小区闹事,把我们之间的事都抖落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睡了我却不肯负责任。反正我不过是个没脸没皮的打工妹,就看陈总您能不能舍下脸面和名声了。”
“你有没有一点道德羞耻心?”陈灼冷笑,“即便那晚我喝醉了,可我也大概记得,一开始是你主动的吧?”
李梦澜也开启嘲讽:“就算是我主动,可你睡了却不认账,又能比我高尚多少?”
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陈灼抿着嘴角,冷白的面色泛起一丝红晕,英俊的脸庞反而多了些许生气。
“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李梦澜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男人的俊脸。
她面上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下却不免有些紧张,怕他会一气之下,动手打她。
不过打女人这种事,他应该干不出来吧?
一个会把她湿淋淋的衣服捡起来的人,应该是一个有君子风度的人吧?
李梦澜暗自思忖着,她今天来,不过是想见他一面,找个借口,多和他接触一下罢了。
他肯定不会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毕竟她有没有怀孕,去医院一查就知道。
所以她才口若悬河,胡说八道了一通。
什么住到他家里,让他照顾她一个月……她知道他绝对不会答应,不过是故意逗着他玩玩罢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灼盯着李梦澜看了一阵子,最终却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希望你不要后悔。”
☆、008
两天后,李梦澜搬进陈灼的住处。
那是一座别墅,位于海城地价最高的沿海公路边上,推开窗就能看到碧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陈总的住所果然阔气。
一进门,隐约就能听到空气净化机嗡嗡作响的声音,陈灼把李梦澜领到给她住的房间。
那是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小套房,面积不算大,陈设也很简单,但是干净整洁,位于一楼最西边。
这个小套房紧邻着厨房,感觉原本应该是这座别墅里的保姆房。
李梦澜对此并不介意,能让她住进来已经是奇迹了。
“钟点工白天会过来,你的东西自己收拾。客厅有热水,想看电视自己开,无线密码123456。”陈灼站在门口,说完便自己上楼去了。
很显然,他一点都不想和她共处在一个空间里。
李梦澜哼了一声,心情依旧很好,一边唱着小歌,一边收拾东西。
她的行李不算多,只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大多是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一些女性日用品。
将东西收拾好以后,她感觉身上脏兮兮的,需要洗个澡。走到卫生间打量一圈,只见里面设施齐全,也很干净。
十分愉快地冲了个澡,李梦澜换上一条奶白色带蕾丝边的睡裙。吹头发的时候,她感觉左手食指的伤口有点疼。仔细一看,绑钢筋时被铁丝划伤的那道疤痕红红肿肿的,有的地方还有些发黄,好像是里面发炎化脓了。
她的包里只有创可贴,但是现在只贴创可贴可能已经不管用了。
穿上拖鞋跑到客厅,她站在楼梯口朝上面大声喊道:“陈总,陈灼!出来!”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上面才传来开门声,陈灼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这附近有药店吗?我想买点药。我的伤口发炎了!”李梦澜举起自己的左手,想让他看清手指上的伤口。
然而陈灼看也不看道:“出小区大门右转,走500米就有一家药店。”
说完他便转身要回房间去。
“我不认路!”李梦澜连忙道,“我是路痴,我怕我走丢了。大晚上的好黑啊,你能不能带我去?”
楼上的陈灼,两手抄兜,垂眸冷冷看着她。
楼下的李梦澜依旧高举着左手,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坚持不懈地看着他。
她的奶白色睡裙十分轻薄,橘色灯光下,依稀能看到少女纤瘦羸弱的身体。裙摆下面一双长腿,又细又白又直。
她不是想买药,她是又想来勾引人了吧?
陈灼不由得错开目光,板着脸走下楼,冷冰冰地问道:“你手怎么了?”
李梦澜把手举到他面前,可怜巴巴道:“绑钢筋的时候被铁丝划伤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好。”
陈灼眯着眼看了看她的手,确实是发炎了,有点化脓。
他走到客厅博古架旁边,从柜子底下拉出一个家庭药箱,在里面翻找一会儿,找出一盒消炎药,还有一管云南白药。
路过李梦澜身边,他将东西递给她,淡淡道:“云南白药涂上,消炎药自己照着说明吃。”
说完他便径自上楼去了,重重将门关上,显然不希望再被打扰。
李梦澜撇撇嘴,坐到沙发上,看着消炎药的说明书。杀菌消炎,消肿止痛,还挺对症。
吃过药,李梦澜又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
边看电视还一边溜达着,将整个一楼看了个遍。从客厅到厨房,从卫生间到健身房,到处都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没有奇怪的香味,地上也没有长头发丝,没有任何一丝女人存在的痕迹。
所以,他应该是单身吧?
李梦澜悄悄猜测着,心里有些窃喜。
一个人看电视很无聊,李梦澜看了一会儿就困了。她白天干一天活很累,所以晚上都是很早就睡了。
回到房间,趴到床上,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给陈灼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耐烦极了,似乎就快要生气了。
“陈总,你明天早晨别忘记早起啊!”李梦澜道,“你明早要送我上班,记得定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