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实有下次的话就别抢救了,该是时候了,我活够了,都这把年纪了也真的没什么遗憾了,你们兄妹几个都好好儿的,日子过的也顺心,就算是再活几年又怎么样呢?活的长了不是福气……”
叶妈说的平静,叶念国听的心酸。
“老大,我们回家吧,其实我还最想的就是老家了,以后我死了,不和你爹一起葬的,给我专门找个好地方,成不成?”
叶念国沉默了很久很久,在叶妈有些糊涂了的时候,他答应了。
“好,我们回老家去,我带着您回家!”
叶妈是带着笑意入睡的……
决定一旦做好了,倒也轻松了。
叶念国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护工再次进来,不远不近地守着。这老太太最让人羡慕的不是家里有多好的条件,而是儿孙各个孝顺,这是千金难换的。
接下来,叶家就是一个战场,叶老三对于大哥的决定简直难以置信,明明叶妈还可以好好儿地活个三四十年呢,一个小手术的事情,可是大哥倒好,竟然张嘴就是不治了,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我绝对不会答应的,大哥你是不是疯了?”
叶老三这是第一次对着大哥的决定发出质疑,他就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冲着叶念国大喊大叫。
“老三,你冷静,如果你没办法冷静,我就不会再征求你的意见了。”
叶念国同样也没什么耐心,接下来的事情一大堆呢,非得给力气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意思?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呀!为什么呀?为什么!”
叶老三看着大哥的样子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大吼大叫不见了,可带着哭腔的这种语调更让人心酸。
“妈自己的痛苦我们是感受不到的,这是她自己决定的,她自己既然觉得这样好,我们为什么不尊重她的选择?老三,没人会高兴的,会舒服的,你以为我想么?可是这是妈想的,她一辈子为了咱们妥协,为了咱们离乡背井地付出,现在难道不该让她自己任性一回,自己决定一回么?”
叶念国盯着叶老三,很是严肃地问道。
“大哥,我难受……”
叶老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地带着哭腔表示道。
他是真的难受,只要想到叶妈要离开自己了,那种感觉简直比捅他两刀还要难受的。
“我就不难受么?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妈要回老家去,我们得快点儿忙起来了。”
叶念国勉力的压下眼泪,第一次地没有什么商量地开始下命令了。一家子人开始忙碌了起来,叶妈在医院做些保守治疗,确保她回去了不会受太大的痛苦,况且必要的医护还是要带上的。
就算是回去,也得是舒舒服服地回去,舒舒服服地走完这最后一程的……
第114章
当然,现在一大滩的事儿需要叶家人处理的。
叶家母子即便是想要回老家,也有许多的后续事情需要准备的。
尤其是叶念国,这么长的假期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办内退,可也得让吴曼青那样,让学校有个心理准备,能有个人能顶上来才行的。当然,叶念国自己也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的。
其他的倒是罢了,可是自己的学生却得好好儿地有个交代。毕竟不能耽误人家孩子的前程。
叶念国觉得真的是下定决心简单容易,可是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却没有那么简单的。
先是回到了学校跟领导说明了情况,然后就是写各种的材料,填写各种的表格。
当然这个审批还是需要一系列的流程的,所以只能暂时地等着。
叶老三已经打发人回去重新改建老房子去了,至少各种现代的设施都要跟上,让叶妈回去了也得住的舒服才好,房子的大结构不变,可内里却是要大变样的。
好在如今叶妈还在医院住着,叶老三和叶念国就有足够的时间的来布置后续的事情。
叶妈对于住在医院倒是没有反驳,反正只要不手术,输输液,吃吃药的她倒是没多大的关系,就算是情况稳定下来了也没有吵着闹着要回家,反而是告诉医生,她能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将身体调养的更好一些,也少让儿女们操心。
可是一旦医生提起了手术的事情,她就沉默不言了。
显然是不情愿的。
这样几次试探下来,大夫也不再提起了,左右人家家属也同意的事情,他们就没什么好强迫的了。
叶妈住了小一个月的院,看着和平常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
回来之后,叶妈每次都会被家里的门槛绊倒,叶念国就自己动手给门槛卸掉了,这样才好了点儿。
后来觉得住在院子里不太好,空间太大了,叶妈会迷路,而且她已经不认识护工了,叶老三索性地带着叶妈回了他家。
老人是大家的老人,合该自己也尽尽孝心,不能一直让大哥太过劳累了。
叶念国如今忙着给指导学生,空闲的时间还真不多,最后咬牙同意了。
叶妈去了老三家里,叶念国觉得家里空旷地厉害。
好在叶妈在老三那儿住不习惯,觉得和老三媳妇儿待在一起别扭的紧,明明老三媳妇儿对着她也是恭敬有加的,可叶妈就是觉得不自在。最后仍旧回到了她住习惯了的老院子。
“还是家里舒服,老二好久没打电话了吧?不行,我得给老二打个电话去!”
叶妈已经不记得“叶老二”昨天才给她来了电话,说是自己忙着工作,没办法回来陪她。
叶念国笑着替她拨号码,因为叶妈的眼睛也有些不好使了,看不清楚叶老二的电话号码了。
“叶老二”那头虽然领着叶家的工资,所以才经常地跟老太太打电话,联络感情的,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时间长了,他对着老太太也真的是生出了几分孺慕之情来,两人聊的很是开怀,似乎是真正的母子一样。
叶妈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地清醒明白的一样。
从春天到了秋天,层林尽染的初秋,美的不像话。叶念国带着叶妈来公园散心,似乎因为这朗阔的天,因为这层层次次的秋景,人们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叶妈对着这样的活动果然喜欢,叶念国一直不停地让叶妈摆姿势拍照,吴曼青也会给母子俩拍照,算是留下种种的纪念。
起初大家心里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叶妈生病了的事情,不过现在大家平静下来了,也做好了心理建设,能平静地接受叶妈有朝一日会离去的事实了。
唯独一向让人觉得平静的叶念国更让人担心些。
因为从叶妈生病到现在,他都一直超级冷静,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
叶老三有些担心自家大哥,可惜的是,他现在忙的什么似的,完全没时间来和大哥聊聊的,所以只能拜托自家大嫂多费心。
吴曼青虽然觉得叶老三是杞人忧天了的,不过也多了些时间在家庭上面了。毕竟她不算是合格的贤妻良母类型的,所以对着家庭和孩子都是有愧疚感的。
现在能帮得上忙,吴曼青也是挺高兴的。
至少能稍微地弥补一二,这比什么都强不是!
叶妈对着吴曼青也更随便些,不用和陈莹莹那样虚情假意的,总觉得大家是在演戏的。
现在这样的状态,再加上一两个小孩儿,也是其乐融融地一大家子,外人看着也是羡慕的厉害。
“你多去上班吧,我在家真没事儿,你们干嘛非得闲在家里呢?”
叶妈有些不明白地给儿子和媳妇儿都赶出了家门,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没事儿干的她翻腾起了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有些东西是可以搬回老家去的,剩下的叶妈觉得该处理的就处理了,该送人的送人好了,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家里占地方了。
叶妈看着报纸上的每个字儿都认识,可是怎么加起来就不明白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厉了呢?
“姑娘,你是我家亲戚么?你找谁呀?”
叶妈觉得心里憋的难受,放下报纸想要找个认识的人问问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小丫头,问道。
叶晨曦:……
虽然晓得奶奶是生病了,可是那种感觉还是很难受的,曾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到现在就不认识自己了呢?
“奶奶,我是您孙女儿,我是晨曦呀!”
“喔喔,孙女儿,你不是才上小学么?咋一眨眼就这么大姑娘了?”
叶妈丢下了报纸开始拉着叶晨曦问东问西了,叶晨曦走过去,蹲在奶奶的不远处,看到了那张报纸,心中一紧。
“奶奶,走吧,咱们出去散散步吧,然后我再陪您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叶妈现在已经开始有些会忘记自己是不是吃过饭,是不是喝过水了,必须要人提醒才行。
“走吧,走吧,我要吃虎皮蛋糕,还有红豆糕。”
她已经忘了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好些时候叶家已经不会出现这些东西了,怕的就是她看着别人吃,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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