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程矜说的很实在,会,但只会一点。
楠都有射击馆,她跟着黎易冬他们去过,对枪械半懂不懂,起码能做到不脱靶。荷枪实弹是什么感觉,她还真想体验一把,多多少少下笔有数。
等程矜左右手托稳了枪,才发现比射击馆里的重太多,一眼眯起,听着翁连梦在耳边说,“瞄准了就扣扳机,没事的。”
她食指刚弯,只见瞄准镜里不知道什么一蹿而过。
枪响与尖锐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程矜与翁连梦面面相觑,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手里的枪就被人抽走了。
回头,只见喻铮轻车熟路地拆了弹夹握在掌心。
“风向、温度、湿度,每一样都会影响射击准度,”他脸色森寒,一双沉了星子的眼凝着程矜,“你以为这是射击场,恨不得给你真空?”
翁连梦赶忙说,“这事儿不赖程记者,是我让她试的。”
喻铮将枪递给焦胜力,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用不着你替她揽责任,她不是我的兵,你才是。”
翁连梦站得笔直,看着几十米开外正蹲在靶子前面的几个人,“喻队你别怪程记者就行,其他责罚我一应承担!”
“一应承担?”喻铮活动了下下颌,“如果这次她打中的不是狐狸,是人,你也担?”
翁连梦不吱声了。深山老林的,哪来什么人?连狐狸他也是头一次见。
这也确实是只倒霉狐狸,好死不死地在程矜开枪的时候打落地靶前蹦过,被打中了后腿,倒在地上吱吱乱叫。
这边喻铮正训话,就听见身后脚步声近了,他也不回头,只等着她自己绕过来。
程矜喘着气,脸颊微红,卷发都被束成高马尾,露出眉清目秀的脸来,“这狐狸,我想带回去治疗。”
“不行。”
“它是我打伤的。”
喻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你知道就好”的神情。
“拜托,把它留在这里,它可能会死。”
“营地不允许饲养宠物,这是规定。”喻铮铁青着脸色,看了眼已经收拾停当的焦胜力,“收队。”
“那只狐狸——”
喻铮停下脚步,“狐狸不许带回营地,否则请你一起离开。”
程矜还想再说,结果被翁连梦悄悄戳了下背,她回头,翁连梦冲她摇摇头。
走了几步出去的喻铮回头,刚好看见这两人附耳正说着什么,心头顿时有火,这还了得?自己带出来的兵,几天功夫就给美人计收得服服帖帖,还做什么特种兵,回老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吧!
“翁连梦。”
“有!”
“私授枪支,浪费弹药,违反纪律,罚跑山一圈。”
翁连梦挺胸,“是!”
“另外罚扫厕所十天。”
“……”
一群人下了山,还能听见翁连梦的哀嚎,带着山间回音遥遥传来。
程矜悄悄找翟志讨了纱布、药膏,又折返后山,打算给那倒霉狐狸包一下,就算不能带回营地,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确实是她给造的孽。
结果她在后山靶场上绕了个大圈,连根狐狸毛都没找到。
倒是遇上了跑山回来的翁连梦,热得连汗衫都脱了,光着膀子从山上跑下来,老远看见程矜就喘着气招呼她,“程记者你怎么又回来了?”
程矜晃晃手里的绷带药膏。
翁连梦擦了把脸上的汗,“给狐狸包扎?枪伤,这点东西可不行。”
程矜想想也是,狐狸还有皮毛,子弹也在肉里,哪有想得这么简单?
翁连梦见她忧心忡忡,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说:“你别操心了,那狐狸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儿?当时看的,后腿直抽,就算死不掉,总归是残疾捕不到食了。
翁连梦:“……这话你要我咋说嘛。”
程矜听出他话里有话,眯起眼,“直说就好了呀。”
她声音一柔,翁连梦乖乖地坦白,“营地不许养宠物是真,但喻队不会放任狐狸不管的。”
在程矜的软磨硬泡之下,翁连梦终于都交代了,“——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啊!”
程矜倒着跑了两步,冲着翁连梦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轻盈地往后山深处跑去。
翁连梦拿汗衫擦了把脸上的汗,才意识到刚刚,那么“漫长”的几分钟里自己都光着膀子在跟程记者说话,娘啊!光着!他低头看了眼,将汗衫往脖子后面一担——再跑十公里,为了下次再赤|身详见的时候,腹肌线条更流畅!╯^╰
可是,又跑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程记者面对没穿上衣的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小鹿也不乱撞,气定神闲地跟他聊喻队会把野狐狸转移到哪里去??他,身为一个快满二十的男青年!荷尔蒙呢?男性魅力呢?都被狐狸给吃了吗!!!
完了,彻底完了,看来程记者对他是真没·兴·趣╥﹏╥
程矜一脚深、一角浅地踩着泥巴地往后山走,要不是沿途偶尔有木头路标,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闯进什么军事禁区去。
那是藏在山坳里的一片洼地,有田垄,种着些她不识得的菜,尽头有间简陋的木屋,敞着门。
刚走到门口,程矜就听见里头有动物微尖的哼唧,进屋果然在角落里看见那只倒霉的灰狐狸,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一双咖啡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这小心翼翼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让程矜想起南柔,大概因为受过伤害的生物,都自然而然带着防备吧。
等她蹲下身,才发现小家伙居然被绳索绑着嘴巴,细细的胡须从绳子间钻了出来,龇着牙,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程矜蹙眉,伸手想解掉它嘴上的绳子。
“别动。”
程矜手停在半空,回头刚看清门口的人,只觉得热气腾地涌上头,整个人像坐在火山口似的,随时要崩。
是喻铮回来了,而且……没穿上衣。
夕阳西下,金光给这身漂亮的肌肉镀了层边,线条完美得像学校雕塑课上的模型,尤其是腹肌,每一块界限鲜明,与人鱼线一起隐进裤腰里。
程矜觉得脸发烫,蹲在原地半晌都没做出反应来。
喻铮突然眉一凝,“小心!”说话间人已经箭步上前,将她一把拽起拉入怀中。
程矜的手臂贴在他沁汗的胸腹前,感觉自己差一点儿就要滋滋地冒出白烟。
“去!”喻铮低头呵斥。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是那只刚刚还楚楚可怜的灰狐狸。大概是乘她回头看喻铮的时候,试图偷袭,结果被喻铮唬住了,这会儿又夹起尾巴装乖。
程矜注意到它的后腿,已经绑上了小棍和绷带。她润润唇,“它没事了啊。”
喻铮松开怀里自带暗香的女人,再度蹙起了眉。
他环顾四周,却没找到之前随意脱下的上衣。
这地方是猎牙前任队长丁政的“自留地”,当初丁队常来拾掇菜地,后来他不在了,就由喻铮带着看顾,队里的其他人都很少来,更别提女人,所以别说光膀子,就是裸|身冲淋也是常事。
但这会儿,喻铮觉得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尤其刚刚被程矜手臂擦过的地方,绷得像刚做了十公里负重跑。
虽说心里躁得慌,他面子上还得端着,一边找衣服一边说:“谁说它没事?腿瘸了,往后还能不能捕猎都两说。还有,如果刚才你被它挠中,就得送去打疫苗,营地里有野兽的消息也藏不住,它要么死在外面,要么人道毁灭。”
程矜看了眼缩成毛球的灰狐狸,“……它不会吧?”
“别以为收起獠牙和利爪的野兽就不是兽,只要给它一次机会,就能咬断你的喉咙。”他|妈的衣服到底给扔哪儿了?
程矜心有余悸地瞥了眼狐狸,又见喻铮一直满屋子找什么,不由问:“你找什么呢?”
喻铮额头的汗顺着下颌滚落,滴在胸前,“衣服。”
坎铎这边太阳毒,他们这些当兵的又都糙得很,谁也不注意防晒,浑身肌肉被晒成了古铜色不说,还有条条道道的新伤旧痕交错,跟好莱坞化出来的特效妆似的。
他脖子上还挂着那条黑色的绳子,下面吊着块1/3手掌大小的金属牌,微微反着光。
牌子离胸肌有一点点距离,似乎后面还衬了个东西,程矜刚想细看,喻铮醒了醒嗓子,胸腔起伏,她立刻像触电似地转开视线,而后从脚边拾起“破布”。
“……这个?”随着她的手一抖,“破布”展开了,果然是件黑色背心,不过,现在已经是黑白灰交加了。
“……我看放在旁边,以为是抹布。”所以用来擦擦灰,好坐下跟狐狸说话。
喻铮从她手中接过抹布,不,背心,用力地掸了掸,仍是花灰一片,不由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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