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 美女你等一等……”
凤媛没能等住,在车里吐了。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叹了一口气, 满是无奈,把车靠公交站点暂时停了, 递给她一包卫生纸。
凤媛打开车门,抓着这包纸,伏在路边吐了个天翻地覆。胃里前所未有的恶心,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因为宋聂之吻了她的缘故吗?
会所里, 这位衣冠楚楚的宋总趁火打劫, 不仅要了20%的股份,还打算要她。凤媛为了能借他之力离开章东南,狠一狠心,依从了。
Horctor那句话真是说对了,出来混就得他妈得卖。卖给章东南是卖, 卖给宋聂之也是卖, 有什么不一样呢?何况卖给章东南是卖一辈子,卖给宋聂之不过一夜情罢了。
宋聂之亲吻了她, 但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贴着她的唇吻了一会儿, 便慢慢地撤开了。待她睁开眼睛时, 他邪气地舔了一圈唇,望着她笑道:“货我验过了, 味道不错。”
凤媛冷静地看着他。
“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会做没有底线的小人。”宋聂之拂去额前的碎发,站直身子, 又像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了,“等签了投资协议我再收货,省得你怨我平白占你便宜。”
凤媛松了一口气。
拇指指腹轻抚过唇,宋聂之仿佛在回味刚才的味道,“章东南的眼光挺不错的,选的女人够美味。”
凤媛正要离开,闻言不由一怔。
宋聂之又笑了,了然而得意地笑:“你是他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他的女人又能怎样,我就是要尝一尝他章东南的女人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凤媛也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宋总够胆量。”她不怕他太大胆,就怕他胆子太小不敢与章东南对抗。他这么想,她倒放心了。
目光在她脸上放肆地打量,宋聂之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敢给他戴一顶绿帽子,凤总,不得不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还是别喜欢我为好,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凤媛玩笑般留下这么一句话,打开门走了。
刚才那一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等凤媛坐了出租车准备回去时,胃里却突然难受起来,恶心得想吐。她忙要求司机靠边停车。只是还没等司机停好,她便吐了。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尽。
她从手提包中抽了一张红钞递给出租车司机,“师傅,你把车子洗一洗。我再另叫一辆。”
司机收了钱,但没急着走,“美女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记得去医院看一看啊。”
“知道了,谢谢师傅。”
司机开车走了。凤媛站着歇了歇,仍是恶心得慌,浑身格外乏力懒得走动。她又叫了一辆出租车,因为身体不舒服便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章东南的住处。
倒了杯热水饮下,她拿出温度计量体温。
体温是有点高,但在正常范围内,不算发烧。
她想,或许是刚才被宋聂之吻了,反胃了吧。她很疲累,于是躺上床歇息。
这一歇就歇到章东南下班回来。
章东南见到玄关处的高跟鞋和手提包,知她已经回家了,一边进门,一边道:“媛媛,晚饭想吃什么?”
“清淡点儿的就行,我胃里有些不舒服。”她抱着被子,闷声闷气道。
章东南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走入卧室,在床边坐下来,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把冰凉的掌心搓热了才探上她的额头,“感冒了?”入手额头有点热,但并不烫。
她摇了摇头:“没有,测过温度了。”
“我叫吴医生过来瞧一瞧。”说着他便要打电话。凤媛制止了他,“不用了,应该是这两天事情多,累着了。吴医生也怪忙的,先别麻烦她了。”
吴医生是章东南为她请的家庭医生,每周来一次为她做身体检查和健康调理。凤媛怕她来了,又要调理自己。
章东南放下了电话,吻了吻她,温柔道:“那你歇一会儿,我去做晚饭。如果真的不舒服,记得叫我。”
她“嗯”了一声。
章东南脱下西装,系了围裙亲自下厨。
凤媛又躺了片刻,因为心中有事,无法安静地歇息。她下了床,裹了一件毯子坐到客厅里,看他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马上就要离开他了,想到这一点,她心情非常复杂。章东南待她是无可挑剔的,把所有能给的宠爱都给了她。
只可惜他不是一个好人。
三观不同,没办法一起过下去。
章东南如果知道她跟宋聂之签了协议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跟她翻脸,反目,用尽东南集团的物力财力来阻击UFcoin平台?
她与宋聂之联手又是否真能与东南集团抗衡呢?
如果成功了,那便罢了。如果失败了,她会落到哪一种地步,她不敢想。章东南或许会亲手掐死她。
有一种人,能用多深的感情去爱,一旦察觉上当受骗,就能用多深的感情去恨。
他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好男人;她想做一个好人,却只能先当一个坏女人。现实总是这么矛盾,不能尽如人意。
章东南已做好了饭菜。
很清淡,多是素菜,外炖了一份鲫鱼汤。
掀开盖子,喷喷的香味四溢。
若是在往常,她肯定胃口大开。然而今天连闻也闻不得了,她冲到洗手间,又吐了。
章东南追过来:“很不舒服吗?我叫吴医生。”
没有吃东西,只吐出了些胃里的酸水。凤媛白着脸,漱了口,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他已拨通电话,请了那位吴医生。
章东南挂断电话,搂在她被养得胖了一点的腰间,眼睛里亮出一道光:“媛媛,你说是不是……有了?”
呵呵。
凤媛自然不会相信是怀孕,她每天都有按时服用避孕药。如果这样都能怀上,那制药厂家早倒闭了。但她不好跟他说原因,只含含糊糊道了个“不太清楚”。
章东南高兴极了,仿佛已确准她是有了孕,又是摸她的小腹,又是亲她的脸:“要是有了,我让我爸过来见一见你。我们年底就结婚。”
她不好败他的兴头,便道:“等吴医生来了再说吧。”
那顿晚饭,凤媛喝了一碗粥,又在他的照顾下吃了几口青菜。她回想自己上次怀孕的情景,跟现在好像不差多少。她孕吐反应一向强烈,跟体质有点关系。
但怎么可能是怀孕呢,她把避孕措施做得很完备。
一个欣喜若狂,一个忐忑而疑惑,两人怀着各异的心思等来了吴医生。吴医生提着医药箱子进入房间,两指并起,搭在她腕部号了脉。
又用了测孕试纸。
吴医生看了测孕试纸,抬起头,脸上慢慢有了笑:“应该是有了。”
“应该是?”
“明天到医院做个血检,才能确认的。”
吴医生是位有着二十多年妇产经验的名医,她说应该是,那就是是了。明天的医院检查只是为了排除那十万分之一的极小可能性。
章东南等在房间外面,尚不知道这个消息。
凤媛抓住医生的手,眼睛瞪大了:“不可能,吴医生你看错了吧。”
吴医生倒也不急着反驳对方的质疑,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从医二十八年,我还从来没有看走眼一例。夫人你是有了身孕。”
“我,我有……服用避孕药啊,怎么可能怀孕?”她把声音压得低低,急不可耐道。
吴医生想了想,“你把药给我看一下。”
凤媛从家庭医药箱里翻出一个医药瓶子,瓶子上贴着叶酸标签。她怕章东南发觉她服用避孕药,于是把避孕药片全数倒在了叶酸瓶中。
这样,她每天服用时,章东南便以为她是在服备孕的叶酸。
吴医生接过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仔细看了看,又放在舌尖舔了一舔,道:“夫人,你这是叶酸片,只是恰好……跟避孕药样子差不多。”吴医生在富人家里当家庭医生久了,见识过各种神奇的豪门大戏,为生孩子针扎避孕套、掉包药品的事情很常见,倒也不觉奇怪。
凤媛呆住了。
她每天按时服用的不是避孕药,而是备孕的叶酸。
他全都知道,却不说破,只冷眼看她自以为聪明的表演。他知道她不想怀她的孩子,他知道她对他不是真心的,他是不是连她背着他与宋聂之签合作协议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于是笑着配合她的演戏。
天旋地转,她几乎站立不住。
吴医生扶了她:“夫人保重身子。”
凤媛矮下身子,抬眼恳求道:“我不要这个孩子,吴医生,你帮一帮我。”
这个家里谁强谁弱一眼便知,吴医生自然不能帮她,不然章东南追究起来,这位医生可讨不到好处。吴医生把凤媛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慢慢拉开了,“抱歉,我帮不了你。”
凤媛绝望地要哭了。
吴医生把医药箱子收起来,嘱咐了她一系列养胎的注意事项。只是在临出房间时,笑着加了一句,“夫人气虚体弱,需得小心将养着,不然容易滑胎。”
这句话是说给章东南听的,也是说给凤媛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