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得一时忘记说话。
旁边的医生提醒周蓝星:“病人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我们要尽快离开去医院。”
周蓝星迅速道:“你看到苏岸了,对不对?”
正好跟过来的崔童闻言一怔,脚步一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周蓝星说出来的那一瞬病床上的人还是一愣。
周蓝星看见他这反应,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松了手,医生和相关人员推着推床上车。
病床上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在上车同时,肯定地点了头:“是,苏队,禁毒大队副队长苏岸。”
车门很快关上。
周蓝星手还紧紧地握着那片纱布,苏岸伤还未痊愈,两手和身上都有纱布。
如果只有纱布周蓝星还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手机卡、纱布、目击证人,所有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崔童还怔在周蓝星身后,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周队,苏队他……”
周蓝星咬咬牙,转身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声音沉得可怕:“抓住你们苏队!”
崔童有点迷茫。
“他是毒枭洛。”
易胭下班后直接去了停车场。
下午下了点小雨,地上有些地方还未干,风吹起来有点凉。
下班晚高峰有点拥堵,易胭今天在路上花的时间比平常长一点,不仅因为天气原因,还因为路上总遇红灯。
有时候人很乐观,觉得凡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有时候自己心情不佳,一个红灯都能让人感到挫败。
易胭最近抽烟量迅速上增,苏岸每晚醒来一天她越是烦躁。
即使上班时、与人交谈时没什么异样,还是平时那副镇静模样。
又遇一个红灯,易胭心里的烦躁达到顶峰。
她一边手搭车窗上,手心撑着太阳穴,另一边手砸了下方向盘。
鸣笛声响。
停在易胭旁侧的车主人讶异朝这边看了一眼。
易胭没理。
红灯很快转绿灯,前面的车陆陆续续通过路口。
易胭车也起步往前,几分钟到苏岸家小区,车开进去的时候保安问了她一句:“好久没看到你男朋友啦,怎么一直没看到。”
易胭朝他礼貌性笑了下:“结婚了。”
“结婚了呀,那恭喜哇,两位小年轻都长得太好看了。”
“谢谢,”易胭车开了进去,“他快回来了。”
易胭车停好后上楼。
苏岸给她录了指纹,易胭按了指纹后进门。
已经很久没两个人一起待家里,但定期会有人过来打扫,家里倒是很干净,就是有点安静,没什么生活气息,一看便是久没住人的房屋。
易胭衣服都在苏岸主卧,衣柜里她和苏岸的衣服挂在一起。
易胭站在衣柜前,伸手摸了摸苏岸的长外套。
不过就一件衣服,易胭刚才一路过来的闷躁被安抚了不少。
她笑了下,从衣柜里拎出自己几件衣服,扔进旁边的纸袋里。
衣服收拾好后易胭想离开家里,正想出主卧,忽然看到床头柜边的木匣子。
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木匣子,上面有岁月纹路。
易胭从来到苏岸家从没见过这个盒子,而且这几天她虽然都住医院里,但回家都有进主卧,印象中这几天也没看到这个匣子。
易胭微皱眉,放下袋子走了过去。
她拿过木匣子坐在床边。
木匣子没上锁,易胭拧扣,掀开木盖。
入眼是两本结婚证,两本整整齐齐放在一起。易胭忽然笑了,敢情这是苏岸拿来放结婚证的?
她拿起两本结婚证,翻开看了眼,上面那本是她的,下面那本是苏岸的。
结婚登记照上红布前两人一身白衬衫。他没笑,她也没笑。
易胭忽然很庆幸当时苏岸逼她结了婚,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便宜呢。
她拿起两本结婚证,下面是一些有点熟悉的纸张,上面是她的字迹。
实在太过久远,易胭看了纸张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高中时自己写给苏岸的情书。
易胭:“……”
十多年过去纸张都泛黄了,易胭翻出几张看了看,她写给苏岸的情书大抵都是一些中二又十分直接的情话。
[写情书很俗套,但我就想跟你做俗套的事情。天天做。例如,你给我亲一个。]
易胭甚至还能想起自己当时的意图,‘天天做’一语双关,苏岸不可能看不懂,她好像从高中起就喜欢跟苏岸耍流氓了。
苏岸那时还是个在同学面前会和颜悦色的“戏精”,别人少年时期都想绽放自己的与众不同,吸引别人关注的目光,就苏岸一个人极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性格平平无特色,让人对他大多没什么印象。
虽然这只有易胭知道,苏岸真实性格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爱理人又冷漠,现在成人的他倒是懒得装了,以真实性格示人。
[今天我的朋友们嘲笑我了,说我像个90年代山里来的猴子,怎么追人还写情书,苏岸你看我为了追你都变猴子了,你别让我当猴子了好不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用新时代的方式追你。]
易胭看到这封才想起那会儿自己想跟他打电话,硬是给他买了张手机卡,那个手机卡苏岸竟也就这样从少年用到将近三十岁,从来没换过。
她一样一样拿出来看,唇角不知不觉带了笑。
直到在所有东西拿出来后,目光触及到木匣子底部那张照片时,唇角的笑瞬间凝固,脑中轰然一声。
老照片泛黄,镜头年代感久远。
一个漂亮女人蹲在地上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女人对着镜头笑,小男孩则戴着一个黑色口罩,看着镜头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而男孩的右眼角处,有一颗泪痣。
这是小时候的苏岸。
易胭记忆里小哑巴模糊的长相瞬间清晰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第98章 哑巴哥哥
盛夏天微亮, 空气还没沾上炎热,带着丝凉意。
木篱笆, 泥巴院, 树荫浓绿。
日还未上山头, 黛瓦屋檐下,男孩坐门槛上, 身上被披了件大人的外套,个子太小,衣摆垂到地上。
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寥寥几声鸡鸣。
内屋有中药味飘出来,苦涩甘凉。
男孩身子单薄, 脸色苍白,望向对面山头的目光冷漠平静。
过了会儿有一个女人从屋里出来, 跨过门槛在男孩面前蹲下。
男孩终于有了点动作,转眸看向女人。
女人弯下唇:“我们进去喝粥了好不好?”
男孩不爱说话,点头。
女人摸下他脑袋:“乖,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就不痛痛了。”
男孩身子底弱,小病缠一身。
“不去。”小男孩薄唇微掀,冷漠回答。
“为什么不去?”男孩妈妈有点担心。
小男孩大抵四五岁,虽然身上气质冷淡,但终究还是个小孩, 即使一脸正经但脸庞也有点稚嫩。
他不说话。
男孩妈妈瞥向他手背, 小男孩双手规矩地平放在腿上。
白皙到病态的手背上密麻的青紫针孔。
妈妈忽然鼻尖微酸, 忍了忍才抬头,看着小男孩,又摸摸他头:“我们去好不好?去看医生晚上才不会难受得睡不着。”
小男孩长得不像妈妈,妈妈眼睛神态要温柔很多。
小男孩虽是面目清秀,但还带着英气,气质冷淡。
他看着妈妈,真的很不想去看医生。但许久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男孩妈妈笑了下:“乖。”
说完站起来,手伸给他:“走,我们回家吃饭,吃完喝中药。”
小男孩伸手握住妈妈手,跟着妈妈进屋,小手捏在手里有点软糯。
喝完早粥和中药,小男孩被妈妈带去镇上看医生,输液、配药材,回来已经是傍晚。
小男孩有爸爸,但不知道他爸爸去哪儿了。
妈妈总说爸爸会回来的,爸爸做生意去了,是什么生意他们都不知道。
小男孩从来没见过爸爸,只是从小听妈妈说他长得很像爸爸。
哥哥大他十多岁,在很远的地方读书,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家。
盛夏傍晚依旧炎热,天际一抹烧红的火。
一步步踩在沙路上咯吱响,小男孩被妈妈牵着手回家。
男孩妈妈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被照顾得很好。路上尘土严重,男孩妈妈给他戴了个口罩。
闷热的天气熏得人发困,小男孩一路一声不吭,性格原因有时候小男孩甚至一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但即使天气炎热,男孩身上也没出一滴汗,口罩后的脸也不红。
男孩妈妈手里拎着几包中药,刚进篱笆,内屋有人出来。
“小洛!”
一个长得颇为英俊的小伙子。
年轻人在门槛边蹲下,笑容灿烂:“小洛,哥哥回来了!”
男孩妈妈喜出望外,扯扯小男孩的手:“看,谁回来了?!”
小男孩看着他哥哥没说话。
男孩哥哥十八九岁,脖子上挂一个老相机,忽然道:“妈!你蹲下,我给你和小洛拍个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