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景深快走了几步到了回廊,站在廊下朝院子里看,雨势渐渐变大,空气中弥漫起一层浅薄的潮气。让他记起雁栖刚到施家时那一晚的夜雨。
雁栖在这个时候对他说:“施先生,那你今天最喜欢的事是什么?”
施景深愣了下,转头看着被雨水覆盖的天地,低声说:“雁栖,下雨了,你听见了吗?”
“嗯?”雁栖转头朝窗外看,仔细辨别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叹气,“外面似乎在动工,声音好大,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样呢?你听。”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电流传过来,雁栖渐渐放缓呼吸,认真地听着那些远处的雨水声。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呆了会儿,施景深将电话放回耳旁,低声回她说:“我今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听雨声。”
“……嗯,我、我知道了。”
雁栖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将自己埋进膝盖,心口极速滋生的甜软让她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施景深哪里木讷寡言呢?明明每一次都让她像泡进蜜罐里一样。
“小栖啊……”雁栖正因为羞涩甜蜜左摇右摆,雁东锦略带迟疑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她身子一僵,立刻坐直了正对雁东锦,开口的话带着点心虚的结巴:“爸、爸……你没睡呢?”
雁东锦点点头,“我去收晒在井边的咸菜干,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所以来看看。”
雁栖立刻把手机藏到背后,和雁东锦说:“爸,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雁东锦点点头,雁栖看着她爸转身开门这才松了口气。但没等她反应,雁东锦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抹了然地说道:“小栖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雁东锦站在门口跟雁栖聊起了恋爱话题。
尽管雁栖红着脸死扛,但依旧没有说服雁东锦。毕竟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谁看都知道是怎么样的。
“过两天就带你男朋友来家里坐坐吧。”雁东锦做了个决定,随即满是疼爱地看着雁栖,“让爸看看他,帮你把把关。”
雁东锦说完了就转身出了屋,雁栖靠在沙发里,对事情的发展有些回不过神。
她盘腿在沙发里走了会神,直到听见施景深叫她雁栖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还没有挂断电话。
所以刚刚的事他都听见了吗?雁栖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有些茫然地想。
“雁栖,我可以去吗?”下一秒,施景深的问话回答了雁栖。
于是两天后,施景深被林骁送到了雁家。他刚下车,手里就被林骁递来的东西塞满,施景深努力平缓着心跳,脸上透出紧张。
林骁站在一旁和施景深嘱咐:“哥,你别紧张,就和平时一样。”
施景深看了一眼,转头。
不久前龙雕木拐的事上林骁隐瞒了施景深很多,所以最近施景深一直在和他闹别扭。
施景深别扭起来的表现就是不说话,只眯着眼高深莫测地盯着对方,等人察觉到回看过去,他又会立刻调转头看别处。
这让饱受这种精神摧残的林骁很是无力,但自觉做错的他也只能挺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林骁继续说:“额,你还是别和平时那样。哥你得多笑笑,别绷着脸,雁主任本来就因为工厂的事和你——”
见施景深又开始眯眼,林骁立刻咳了几声生硬地转了话题,“哥,我晚上来接你,你好好表现。”
话刚说完林骁就转身上车,一改平时的啰嗦立刻离开了。
施景深站在雁家门前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后才静下心,神色严肃地敲响了前面的铁门。
过了会儿就传来雁栖的声音,一边喊着“来了”一边跑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就露出雁栖明朗的笑,她站在院子里朝施景深笑笑,有点害羞地招呼道:“你来了。”
施景深也超乎平常地认真点头,应道:“嗯,我来了。”
两个人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前一晚还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但这次毕竟是施景深第一次登门,他们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别扭和紧张。就连见到彼此,都有些害羞。
“来了?”雁东锦围着围裙走出厨房,站在门口和施景深点头。
施景深应声挺直身子,对着雁东锦弯腰行礼,之后才看向雁东锦,认真地问好:“雁主、雁叔好。”
施景深有些紧张,称呼差点都说错了,于是表情也渐渐控制不好,开始习惯性地绷紧,看起来气势很强。雁栖在一边看着,无奈地伸手杵了下对方。施景深立刻反应过来,想到林骁之前的建议,他很认真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相当严肃的微笑。
“……”这个笑让雁东锦有些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即转身吩咐雁栖,“小栖,你带施先、带景深进屋去坐坐,饭马上就好。”
在此之前,雁栖已经告诉雁东锦她交往的对象是施景深,尽管有些意外,但雁东锦接受和相信了女儿的选择。只是和施景深一样,面对不久前还和自己针锋相对的老板,雁东锦也有很多的别扭。
饭好后,三个人别别扭扭地上了桌,雁东锦和施景深都是话少不善交际的人,此时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席间不管是雁东锦还是施景深都在很努力地勾起话题,但又因为双方的木讷变得尴尬莫名,这让雁栖也束手无措。
“这个米酒是雁栖奶奶在老家时常做的,我偶尔也学着酿点喝。以前家里就我自己喝,今天你来了正好,咱们喝几杯吧?”雁东锦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把酒推到了桌前。
雁栖想告诉她爸施景深并不擅长喝酒。但还没等她开口,桌下的手就被对方轻轻握住,然后就听施景深认真地说道:“好,我很喜欢米酒的味道,谢谢雁叔让我陪您喝。我给您倒上。”
说着,施景深起身给雁东锦满了一杯,然后又为自己倒满。
有句俗话说男人间的友谊是在酒桌上建立,雁东锦将这句话贯彻的很彻底。几杯米酒下肚,他的情绪也放开了很多,对着施景深也不再局促别扭。而随着米酒越喝愈多,施景深也再次变回了过去那个开朗调皮的样子,和雁东锦聊得非常投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到最后,两个之前还木讷相对的男人已经笑在了一起。等林骁估算着时间找来时,施景深正窝在雁栖沙发里,雁东锦则被雁栖扶着回了房间休息。
“施景深在我房间呢。”看到林骁,雁栖无奈地摇着头。
“喝多了?”
“嗯。两个酒量糟糕的人把一坛子米酒都喝了……”雁栖无力地扶额,一边说着一边带林骁去房间接施景深。
施景深喝醉了什么样林骁再清楚不过,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对着雁栖说道:“对了,车里还有份礼物是刚刚施伯和我爸托我送来的,你等我去拿。”
施家知道施景深今天来自己家?那准备礼物的意思是他们不反对吗?
雁栖站在原地想了会,随即决定暂且不理,转身回了屋子。
她才进屋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只见之前还安静窝在沙发里的施景深此时早就醒过来,正坐在沙发里满脸通红地四处看。
见到雁栖后,他立刻眼前一亮,随即让出一点位置,拍拍沙发道:“小栖,你来坐这里!”
“……嗯。”眼前的施景深既熟悉又有些陌生,雁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笑着坐到了他旁边。
施景深脸色特别红,带着一股米酒的香味,他凑近雁栖,支支吾吾地叫她:“小栖,小栖……”
“我在啊。”雁栖侧过头看着施景深,这个时候她会把对方和以前的少年联系在一块,心里就会生出一丝的疼惜。她放缓声音问对方:“怎么了?”
施景深眨着眼看着她,抿着唇问:“我今天来拜访雁叔,我是不是光明正大了?”
喝醉酒的施景深个性和以往完全不同,单纯又直爽,连用词都带着一点点的跳脱。
雁栖被这句“光明正大”逗笑,弯起眉眼点头:“嗯。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男朋友啦。”
她话才说完,就见对面的人立刻激动地睁大眼,眼神中惯有的冷漠无波此时早就被明亮的笑意取代。她的手被施景深拉住,前后摇着,过了会儿他才停下来,眨着眼四处乱飘,又开始支吾起来。
“喂……”雁栖板正对方的身子,好奇地看着他。就算醉酒后性格变回以前的样子,她也很少见年少的施景深有过这种别扭害羞的时候。
她仔细看着施景深,出口确认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要和我说。”
施景深咳了一声,看向雁栖深深呼吸着,然后说:“我们现在光明正大了!”
雁栖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那……我现在想做光明正大的情侣可以做的事,可以吗?”
这次轮到雁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了。
“你在说什么呢……”她羞臊的浑身不对劲,碰了碰脖子,又扭了扭身子,见施景深还在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雁栖没忍住拍了下对方的胸口,因为害羞和无措生出了一丝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