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屋内不知为何厮打在一起的两人,茫然又无助。
“你们……怎么了?”
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她拨开蚊帐朝下看两人,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下去。那天图苏里进来时两个下铺已经被占了,拉住要开口找其他两位同学换床的顾南飞,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打开送他到眼前。
“就睡在上铺吧,你看我把星星带来啦。”
小布袋里放着一小把当时没贴完的星星,图苏里乌黑发亮的水眸里都是得意,她指了指上铺的天花靠近他。
“你帮我贴呀。”
他何止要帮她贴星星,顾南飞搬了个凳子过来将行李箱打开,图苏里刚要蹲下来取床单就被人喊住了。
“你站下边帮我看着凳子就行了,这些你别动。”
……
“凳子为什么要看着?”
“因为万一我双脚没踩平衡,你可以提醒我。”
可是没有踩平衡的话不就是摔下来了么?那提醒他还来得及?带着这样的疑问,图苏里很听话的站在一边双眼牢牢盯住他双脚。
“图绵绵,把被单递给我。”
“不行呀我要看着你的脚。”
“……”
刚将底下的床垫展开铺好的人气结,瞪着那个小木头低骂道:“你四不四撒啊图绵绵,我就那么一说,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不是呀,我一直很听话的。”她双眼依旧牢牢黏在凳子上,头也没抬得回道。
顾南飞觉得自己恐怕会英年早逝,如果长期这么跟图苏里生活下去的话。为了人身安全考虑,他……算了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顾南飞想到着便觉得浑身正气凛然,他这种牺牲小我拯救大家的大无畏精神真是我辈楷模。
“那现在是证明你听话的时候了图绵绵,”凳子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她,指着行李箱里的那套床单。
“把它递给我。”
“好。”
两人若无旁人的模样看傻了屋内其他两人,陈潇潇轻咳一声转过脸去假装收拾床铺,余光却瞄在了何婉宁身上。她正在挂蚊帐,高挑的身子发育的很好,玲珑有致。
“这蚊帐我给你挂高点儿,这样待会星星贴上面你看起来才有远的赶脚。”
“好呀。”
“你睡哪头?”
“随便你呀,你枕头放哪里我就睡那里。”
……
陈潇潇发誓,她认识顾南飞至今听到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这一会儿多。
何婉宁也发誓,她从没见过如此和蔼可亲的顾南飞,可亲到让她脱口而出就是请他也帮忙挂一下蚊帐,给出的借口是:她够不着。
“这下铺最高一米六不到,你头都够得着上铺的栏杆了还挂不了蚊帐呢?”凳子上的人挑眉斜睇着她,拽的二五八万。
“我、我不是够不着,我是不会,这个带子系哪我也弄不明白。”她小声地解释道,摊开掌心的那几根短绳两颊绯红。
图苏里葱根般的手指在水杯底部无意识的扣着,眼神游移,心里盘算着要不让顾南飞别让人家这么难堪,毕竟是女孩子呀。可没等她开口,站在高处的人就说话了,嗓音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
“不会找老师呗,我不会。”
他说完将手里最后一个短绳系好打了个漂亮的活扣,舌尖抵着后牙槽朝下方目瞪口呆的人嗒嘴。
“图绵绵,看看我这蚊帐挂的专业不?”
“……”
图苏里头都不想抬,这问题简直是车祸现场,她要怎么回答?好,那不是直接打同学的脸么?说不好,顾南飞肯定饶不了自己,还不知道要在她耳边念叨怎么,念叨多少天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选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顾身后气的脸色煞白的人,顾南飞跳下来将小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细致的一一将它们贴在蚊帐外的天花上,待他帮图苏里收拾完,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你、没事吧?”
下面已经被拉开的两人都挂了彩,好不容易从上铺爬下来的人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陈潇潇,她额上红了一大块还有点破皮。
陈潇潇瞥了她一眼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小姑娘这才走向被拉到另一侧的何婉宁,可还没等靠近何婉宁便开骂了。
“你可快闭嘴吧,假惺惺的看的人恶心。”
图苏里盘旋在脑子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礼貌问候的想法被打断,她微微侧头看着面前嗤之以鼻的人,脸色平静淡然。
“你挡着我拿杯子了。”
何婉宁身后就是桌子,她的水杯就在桌面上,此时图苏里是多想感谢刚回来累的困顿便随手扔了杯子的自己。
拯救了她的处境,免她尴尬及无谓的争执。
“假把式。”何婉宁低骂一句,甩开同学拉她的手朝外走了去。
图苏里也不管她骂的谁,伸手拿了水杯拧开,冷水入喉缓解了这炎炎夏日的酷暑和燥热,也缓解了她心底翻涌的不悦。这两天何婉宁明着暗着的说些有的没的,图苏里只当耳旁风并不听进去。刚刚两人吵起来时她已被惊醒,可争执的内容让她只能选择装睡,直到她们厮打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晚风吹来时,整个天幕泛着黑青色,睡得迷迷糊糊的图苏里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像是小孩的哭泣断断续续随风飘荡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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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哭声!
抱紧我!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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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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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空气里图苏里原本露在被单外的手臂浮起鸡皮疙瘩,她飞快将被单拉高盖住自己,不等下一步反应下铺的何婉宁突然啊的叫了一声,那从嗓子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的毛骨悚然。
一阵窸窸窣窣,微弱又惨白的光从底下透了出了,何婉宁惊恐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东西,有东西。”
她叫着裹紧床单,宿舍过了十点就熄灯的,图苏里又将被单拉高些许,胸口咚咚的跳了起来。她捂起耳朵,努力忽视下铺人的胡言乱语,随即一声暴喝传来。
“闭嘴,不睡觉就出去。”
是陈潇潇,火爆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她声音里的恐惧。
图苏里缩起腿,膝盖几乎要抵在下巴上了,黑暗里何婉宁不停地哆哆嗦嗦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真有东西,刚从我手上滑过去的。”
“椭圆的,我看到了,黑黑的一团。”
“你们说话啊,别、别睡,呜呜。”
说到最后她竟然哭了起来,图苏里手心全是汗大气也不敢出,手机就在枕头边,可她不敢把手伸出被单外面。
她怕,害怕极了。小时候还住在姑苏大宅的时候,她不小心闯进祠堂,被整整一墙面的灵位和摇曳的蜡白烛火吓得跌倒在地,祠堂门槛比大宅门口的还高,小小年纪的她哭的撕心裂肺却怎么也爬不出去。
从那以后,她完全排斥跟恐怖有关的任何影像、文字作品。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下铺突然哐哐几声,图苏里紧闭双眼不敢动弹。被单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汗珠顺着额际滑到鼻尖,痒麻在这静谧又恐惧的黑夜被无限放大,她忍不住想要挠可是手却动不了。
隐忍的哭声低低的溢出嘴角,图苏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无边的恐惧里。就在这时,何婉宁沙哑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刺入耳膜,像是恐怖电影了诡异的背景音乐。
“陈潇潇我、我能跟你睡么?”
对方没有应答,图苏里克制不住的竖起耳朵,如果她们睡到一起那就剩她落单,如果……如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一横颤巍巍伸出手去快如闪电的摸到手机又缩了回来。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图苏里喘着粗气去拨电话,黑夜里电话的嘟声都比平日格外的漫长,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觉得下一口气已经提不上来时电话那端传来顾南飞迷迷糊糊的声音。
“咋了宝贝儿。”
他大约是困得紧,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就没了下文,直到听到电话里小姑娘急切的带着哭腔一串话后才惊醒。
“顾南飞你快来我害怕宿舍里有东西的你快点来我想回家。”
从认识至今图苏里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语速过,她喘着粗气说到后来直接哭了出来,顾南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刚拉开门才惊觉自己只穿了个小裤衩,又急急忙忙回去穿衣服。
“别怕我马到,电话别挂。”越急越乱,他穿了半天短袖怎么也套不进去,最后牙一咬扔了短袖光着膀子就冲出了。
女生宿舍楼和男生的隔了个操场,一楼住的各班班主任,图苏里住在二楼最里面,顾南飞猫着腰小心躲过老师的窗口来到二楼,他压低声音哄着电话里的人。
“别哭绵绵,我就来了就来了。”
电话里的人因为极度恐惧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就喘着气隐忍的啜泣着,顾南飞心烦气躁,却发现上二楼要经过大铁门,而铁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暗暗咬牙推了半天弄不开,低咒一声。
“别怕,不会有东西的谁看到的我待会抓到那东西让她吞下去,别哭了绵绵,”少年扯不开门,电话里人哭的他红了眼,拳头哐的一声打在铁门上,破皮了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