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新同学,我是班长陆擎苍,沈老师特意让我多关照你,午饭我带你一块过去吃吧。”
狼外婆!
图苏里没好气的收回落在桀骜少年身上的不悦目光,摇头拒绝陆擎苍的‘好意’。
“哎我说小哑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心慌慌啊!”沈山炮语重心长道,古人说得好,吃饭皇帝大。他嘴里喊她小哑巴,但在座的四人都能听出这三个字毫无恶意。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图苏里虽不情愿,但本能的脱口而出谢意。
坐在她身后课桌上一直没吭声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从蓝色校服裤子里取了手机。
“不跟我们一起,那让顾琼玖来带你去吃饭。”
打了一肚子草稿刚要施展拳脚的校队一辩选手陆擎苍同学看着打电话人,嘴角抽搐,鲜有的懊恼自脸上滋开。
他看看沈山炮,在心中腹诽哀叹:顾南飞你搞啥?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势必要拿下小哑巴带她一块去吃饭的,怎么现在又放弃让玖玖过来?明明给他安排了一手极佳的主机牌,可硬是被顾南飞自己乱来一气打成僚机。
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陆擎苍扶额,镜片后的眼底闪过挫败,看来这次顾南飞想要挽尊的目的是彻底泡汤了。
经顾南飞这么一提,图苏里猛然想起来除了挨饿,自己还可以去找顾琼玖。对于这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忘,她反省后对自己表示很无语。看向打电话人的清水眸子里只余希冀,哪还有刚刚因为乳名而四溢的恼怒之情。
陆擎苍再次嘴角抽搐,怎么回事,他竟然失算了。
“没人接。”顾南飞外头看图苏里,皱眉摊开手机。
陆擎苍一听他这话心思飞转,光速在心里给自己兄弟竖了个大拇指。有点意思儿这招,看来兄弟不傻。
“怎么会,我打打看。”图苏里显然不信,狐疑地瞥着顾南飞,小手作势朝课桌兜里探去,却不想一直黑色平板手机出现在视线里,屏幕上是通话界面,开着免提。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教室里,原本还在对自家兄弟刮目相看的陆擎苍突然面色一紧,抬腕看表。
“这个点玖玖怎么会关机?”
“昨天出去喝酒是不是说玖玖上次在街上跟八中的傅红珏打起来了?”双手撑着桌面晃荡着双脚的沈山炮跳下来,他掏出手机翻了翻某聊天软件的内容记录,忽然整个人冷凝下来,下颚绷紧。
“有人听到傅红珏说这两天要找人过来堵玖玖。”他将手机递到顾南飞眼前。
“谁敢动她。”
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开眼前的手机,顾南飞左眉挑的老高,口气轻蔑。
“你在他们是不敢动,那万一玖玖出去落单被她们碰到咋整?傅红珏她们要是真闹起来都也是女生的事,咱们没当场看到的话事后是说不清理儿的。”沈青显然是焦急了。
一贯冷静自持的陆擎苍摆手,深知于顾南飞而言这世界只有两种事:一是跟他有关,二是跟他无关。相对于焦急的沈山炮,他更显理智。
“与其担心傅红珏,不如担心她身后的人,怕就怕是借着女生的事儿暗地里来搞咱们的。”陆擎苍向来是诸葛之谋,别人能想到的他早料到,别人想不到的,他也已胸中有丘壑。
“那他大可试试。”左右活动了下项颈,顾南飞嗤笑一声,兴致勃勃地看向身侧的小女孩,她轻蹙着一双细长墨黑的弯眉。
除了图绵绵小朋友,这生活已经没意思太久了。
“你们是在说,玖玖她……”图苏里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心眼剔透聪明,从三人零碎的对话中早就理明白来龙去脉,嚅嗫着一张粉色殷桃小口,带着惧意的软糯嗓音到底没能把话说完。
“没事,别听他两瞎掰扯,哪就那么巧了,我再打个电话回家给你问问。”
图绵绵小朋友担忧的表情看的顾南飞没来由心里浮躁,他在沈山炮一副见鬼了的眼神里温声安慰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着拨通了梅园顾家的座机,那边似是有人接了起来,顾南飞简单的寻问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话音落,沈山炮啐了一口,低骂了句磨人精。陆擎苍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山炮,不着痕迹地收起隐在眉眼间的担忧,眼底眼色晦暗不明。
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图苏里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那些呈放射状的菱形重重叠叠,像是要把她拖进漩涡里。她离开高一教室时玖玖别过去的脸不停地在心底回放,其实胡娴予的那些话,玖玖到底还是听到心里去了。本来得知她无碍的如释重负感被突来的自责取代,图苏里闷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图绵绵,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不得请我吃个午饭报答一下?”
女孩儿仿佛没听见般仍旧立在原地,三人个子都高,她一味低着头,顾南飞也只能看到那颗绑着单马尾的发顶和她低垂着的乌黑纤长的睫毛。
“咋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南飞先是疑惑地去看陆擎苍,不明白图绵绵小朋友这周身从何突如其来的低气压。
“咋地了你?”
顾南飞一着急,想都没想就蹲下身子仰头去看她低垂的脸,随即面色大惊。
“图绵……”
他的绵字还没喊完,小姑娘就突然推开他冲出了教室,等三人回过神来追上去时她早跑的不见了踪影。
“我刚刚说啥了?”
顾南飞站在教学楼下,看着空旷的四周茫然问道。
沈山炮自己都是丈二的和尚,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倒是陆擎苍扶了扶眼镜看向和高二年级楼对立的那栋建筑,微微思忖。
“玖玖和图绵绵关系怎样?她跳级的事玖玖之前知道不?”
当时图绵绵在走廊的那段小插曲,作为后排生的他们三看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尤其是陆擎苍,窗玻璃后面顾琼玖那张故作轻松脸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陆擎苍细长的食指有规律的剐蹭着削尖的下巴,皱眉疑道。
顾南飞侧首看着问话的人,眼里染上认真。
“图苏里。”
“啥?”沉思的陆擎苍对这一答案愕然,莫名奇妙地看向顾南飞。“什么图苏里?”
“喊她图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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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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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十月已供暖,月上柳梢头时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寒冷彻骨。图苏里穿一件奶白色纯棉睡裙坐在床上,对着面前那本粉色牛皮日记本咬手指,微喇的宫廷风袖口外裸露着她纤细的腕骨和小臂。
门口传来叩门声,图景年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后忍俊不禁。
小姑娘放学回来一直闷闷不乐,晚饭也没吃几口就下了桌歪在贵妃榻上,搞的桌上三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向吃饭皇帝大的人今日竟破天荒食欲不振。
“怎么了?”女子音色清俊,语气柔软。
图苏里双手托腮,小老太般叹口气,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图景年听。
“你跟南飞同班啦?”
图景年激动地拉住女儿的手,一脸姨母笑,刚想往下问什么的人蓦地察觉到女儿埋怨的白眼,赶紧刹车。
“哦哦,重点错了。”图景年轻咳一声敛住笑,“你是害怕琼玖还在生你的气?”
妈妈一语点破,图苏里点头默认,灯下的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重影,惹人怜爱。
“妈妈,我伤害了玖玖,我怕她不肯原谅我。她是我长这么大第二个朋友,都怪我胆小太拖沓,如果暑假告诉她就好了。”
图景年手上翻了翻面前的日记本,话听到这一句,表情忽然变得淡淡的。
“绵绵,那年辛巴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要认真对待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物、事。因为没有如果,没有重新来过。”她从来都是直面心扉,不会因为孩子尚小就怀柔,因为时间从不曾为谁延缓,以一颗强大的内心去应对世间纷繁才是图景年的人生信条。
床上的小女孩晦涩的眸子一亮,刹那被醍醐灌顶。
“妈妈,我现在可以去找玖玖嘛?”
“当然。”
图景年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理了理微皱的缎面睡衣,笑着点头,眉间柔情似水。目送那个前脚抱着日记本跳下床,后脚得到首肯穿了个睡裙就往外跑的小姑娘摇头叹气。是她太过娇宠独女,才使得女孩儿生活常识如此贫瘠,北方这样冷寒的夜,她该着凉了。
门被拉开的瞬间,夜风冲击在图苏里裙下光裸的膝盖上让她差点就一拜天地了。咬住打颤的牙,图景年刚刚的话言犹在耳,她心一横便推门奔了出去,汲着拖鞋一路朝后院小跑去,曝露在寒冷空气里的细白脚踝不一会儿就失了知觉。
她沿着墙边晕黄的壁灯看到了不远处木梯模模糊糊的位置,内心狂跳不已。
经过那次‘寻猫’之后,图景年第二日就在枣树的这边备了一架结实的木质长梯,以供顾琼玖使用。
微喇的袖口因她向上攀木梯再次将手腕小臂释放出来,冻得发紫的小嘴凑过去冲自己的手指呵气,一瞬间暖意袭来随即又消失殆尽,前后不过须臾。图苏里吸了吸鼻子,一手攥着日记本一手攀着木梯专注地徐徐而上,在跨上第四阶横木时小腿肚开始紧张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