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花火 (甜笺)

　　顾斐宛如看智障似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叶昭昭什么时候和你扯上关系了？”
　　程昂呼吸一窒，被气得一阵头痛。
　　他试着温和地，讲道理地和他重述，“你再好好看看，我说的是谁。”
　　顾斐一心看着叶昭昭，听到这句话，才将注意力分散一点给附近的人。
　　哦，叶昭昭前面还坐着一个女生。
　　看样子是林岚。
　　程昂就这么直直盯着女生露出的一小段雪白后脖颈，痴汉似的就差没上去舔屏。
　　顾斐视若无睹地移开了视线，“还是我女朋友比较好看。”
　　程昂：“……”
　　他怎么觉着，顾斐最近幼稚了不少，还会和他争论这种放在从前他只会直接忽视，认为又没营养又无聊的问题。
　　看来叶昭昭调.教得还行。
　　调.教得还行的叶老师终于答完了最后一道试题，她和林岚走出多媒体教室，一路讨论着刚刚竞赛题的答案。
　　等回到教室，才看见座位上的顾斐。
　　叶昭昭连忙凑上去骄傲讨赏，“如果这次竞赛我成绩不错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顾斐冷静写着作业，语气平平，“没有。”
　　过了会儿又插刀补了一句，“好好学习，再接再厉。”
　　叶昭昭：“……”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迟早得英年早逝，卒于十六岁。
　　结果到了五月下旬，在得知顾斐夺得预赛一等奖的好成绩后，叶昭昭选择默默遗忘自己曾不知天高地厚跑去炫耀的可耻“壮举”。
　　虽然她也夺得了历史知识竞赛一等奖，但她悲哀觉得，两者含金量实在不能相提并论，放在一起讨论仿佛都拉低了顾斐的奖项档次。
　　自那天以后，叶昭昭捧着学校下发给她的金字奖状以及学校门口可以论斤卖的厚厚笔记本，再没向顾斐开口提过要奖赏的事。
　　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初，安市地处西南，中午的日光已经十分毒辣，不少学生早已换上了短袖。
　　不幸的是周二中午，学校突然全部断了电。虽然校方及时派人检查维修，但这么大的工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解决好的事。
　　没了空调，窗外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拖长了声调一声又一声嘶哑鸣叫着，无端端让人愈加心浮气躁。
　　放学后，叶昭昭没了去用饭的胃口，趴在桌上看着顾斐笔耕不辍，不断写着她看不懂的数学公式。
　　看着看着，她厚重的眼皮往下耷拉着，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想坐起来清醒一下，却终究抵不住汹涌的睡意，头一歪枕在胳膊上睡了过去。
　　顾斐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停下了手中的笔，怕小风扇运作的嗡嗡声吵醒她，改为用另一只手拿着本子给她轻声扇风。
　　此时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大家都在食堂或校外用午饭。
　　他本来以为叶昭昭是嫌人多拥挤，过会儿店里客流量少些了再去吃饭，却不想她就这样睡着了。
　　女生将脸侧向他这边，无防备地大剌剌闭着眼，姣好的面容略带苍白和憔悴。
　　她最近没怎么睡好，白天都带着那么一丝丝倦。
　　顾斐知道她先前忙得昏天暗地，一有空就在刷题看资料，为她的知识竞赛做准备，后来又成天担心他的竞赛成绩。
　　看着看着，他也不知突然间中了什么邪，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她。
　　又闻见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清香。
　　慢慢的，他离她温软的唇越来越近，近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数，似乎再往前一毫米，就可以触碰到对方。
　　却不想她根根分明的长睫突然间眨了眨，就这样猝不及防醒转过来。
　　顾斐来不及撤退，像被人点了周身所有穴道，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
　　两人就这么僵硬地两两对视。
　　叶昭昭再次眨了眨一双狐狸似的长眼，似乎已经聪慧地看透眼前的一切，她一个字一个字，十分缓慢而肯定地说，“你刚刚，是不是想吻我？”
　　顾斐直起身偏过头，向后退远了些，如她所料地否认了，“不是，你刚才流口水了。”
　　叶昭昭一听，面红耳热地刚想起身擦拭，顾斐却又靠了过来。
　　再次近到她的睫毛都快搔到他的脸上，每眨一次，他的心就更痒一分。
　　他以额抵额，漆黑的眼底流淌着她看不懂的暗涌，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暧昧不明地摩挲两下后说，“我似乎想好给你的奖励了。”
　　叶昭昭整个人还趴在桌上，脸颊和胳膊粘出了汗也没舍得动，就保持着现在的距离和姿势，懵懵懂懂地问，“什么奖励？”
　　顾斐拿过他脱下放在桌上的校服外套，高举在两人头顶，遮住两人整个头部，躲过了教室右上角的摄像头。
　　他在叶昭昭惊愕的目光下，含笑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这种奖励。”


第41章 解围
　　临近九月，顾斐越来越忙。
　　长长的两月暑假，叶昭昭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补习数学，又预习完其他文科类课程。
　　在这期间，她和顾斐统共也没见过几面。
　　到了七月底，叶昭昭瞒着顾斐，胆大妄为地打着“中学生体验社会生活”的名义去西餐厅应聘收银员的岗位，却不想经理以未成年和无经验的理由毫不客气拒绝了她。
　　她朝经理使了个眼色，又伸手比了个数，装作非常老练的样子和他商议道，“你就随便给我安个位置，我看你们这儿也不是没有未成年员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我成没成年呢。”
　　经理被她半威胁半诱惑的一番话说得心生动摇，又见她出手阔绰，没道理和钱过不去，犹豫了会儿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毕竟也没损害他的利益，还平白得了许多好处。
　　他找了个老员工带着叶昭昭去了前台，让她耐心点手把手教她。
　　交代完这一切，他观察到叶昭昭似乎是诚心来餐厅工作的，对忙里忙外的她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些有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纯属吃饱了撑的来找罪受。
　　不过事不关己，只要她不是特意来砸场子的，不出大错就行。
　　叶昭昭靠倒贴钱得到了这份工作，但也没想让人把她当大佛似的供着，所以她十分仔细地听有经验的老员工给她讲解工作职责，接受岗前培训。
　　现在时间正早，店里还没有客人，她就坐在角落里练习验钞数钱登账之类的基础操作。
　　等顾斐到店后，看见叶昭昭已经换了身工作服在前台坐着，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已经明确表示过这件事情不用她插手，但她大概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他能够做的，她也一样可以。
　　她固执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力所能及地帮助他。
　　这段时间里不是没有过闲得无聊的同学来餐厅打探情况，都被他有意忽视了。但心细如叶昭昭，自然不可能没想过这一点。
　　她是设身处地的一直在关心他，为他着想。
　　顾斐几步走到前台，屈指敲了敲木制桌打断她的注意力，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怎么来了？”
　　叶昭昭放下手中的账簿，猛然抬头，对着他没来由地慌了，立刻张嘴胡诌道，“我来勤工俭学，尝试社会实践，赚点零花钱。”
　　顾斐的表情明显淡了几分，声音沉闷，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别胡闹，快回去。”
　　叶昭昭又垂下了头，看起来柔柔弱弱，万分委屈地对着他装可怜，“你凶我。”
　　顾斐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没有。”
　　叶昭昭：“我就在你心里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斐：“……”
　　他紧绷的下颏被叶昭昭逗得放松些许，口中却仍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乖，听话。”
　　叶昭昭难得听见他哄人，但没有轻易被迷晕了头，依然坚持要在这里工作，“我已经和经理说好了，就在这儿做这一个月的兼职。”
　　她飞快地转动大脑，又想出一个自认天衣无缝的完美借口，“我不是数学不太好嘛，还可以顺便培养数字敏感度，就当我是来认真学习的。”
　　顾斐不肯松口，一心想让她走人，“快回家去，我的事我心中有数。”
　　叶昭昭站在前台不肯移位。
　　两人开始无声对峙。
　　餐厅里突然来了客人。
　　听到动静，顾斐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才走去更衣室里换衣服，叶昭昭背对着他张牙舞爪吐了吐舌。
　　刚才她只顾着和顾斐说话，没注意来的那几人，等他们一路走到近前了，才发现是一中的学生。
　　柳湘南正在其中。
　　见到叶昭昭，她夸张地用双手捂着嘴，仿佛看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下奇观，先对叶昭昭打起了招呼，“哟，我没看错吧？叶大小姐怎么还纡尊降贵到餐厅来打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竟沦落到要靠你出来挣钱？”
　　叶昭昭自上次和她公然撕破脸后就再没和她说过话，更没有再产生任何交集，也就不可能存在什么恩怨纠葛。
　　所以，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斐。
　　但谁也说不准她的具体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