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花火 (甜笺)

　　一开学，这位新同学就对他表示出了明显的敌意。
　　十几岁的少女，爱憎分明，喜怒全写在一张脸上。
　　他将全班同学的英语作文抱去陈慧的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刚踏上台阶，就看见女生光滑细腻的半截小腿搭在半空，片刻后，腿的主人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他面前。
　　这种高难度动作危险系数极高，已经被学校再三声明严令禁止，只有一些调皮的男生时不时违规。
　　叶昭昭作为一个女孩子，他还挺欣赏她的胆量。
　　女生大概本是想趁他不备，出其不意吓唬他，张牙舞爪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
　　顾斐只是停下脚步，冷静地看着她。
　　叶昭昭跳下来时，身子没稳住，往前扑了两步，被顾斐完美避开。
　　想象中酷炫狂拽的耍帅姿势宣告失败，她撑住扶手，有些不自然地理着裙子。
　　顾斐正巧有话要转达给她，见人就在眼前，复述了一遍刚才陈慧的话，“陈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叶昭昭瞠目结舌，琢磨着这人告状的速度可真快。
　　不用说，一定是为了作业的事情。
　　她高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直到她在那个雨天和自己共撑一把伞之前，顾斐知道，叶昭昭对他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仇视，各种恶作剧层出不穷。
　　可从那天起，就像隔了一条分界线，他能感觉到，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开始，他以为是她设计的捉弄他的新法子，可久而久之，他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从小被女生众星捧月般追求，叶昭昭那些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完全瞒不过他，但又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确定。
　　只要是有关于她的一切，他一直看得不太明白。
　　……
　　运动会接近尾声时，赛场上剩下的都是些趣味项目。
　　其中就有顾斐和叶昭昭参加的两人三足。
　　他们到了比赛场地，才发现没有被分在一起，而是分别和不同的人组成了搭档。
　　叶昭昭去问活动负责人，“这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分的组？”
　　男生也是一头雾水，“我们是按上交的名单来的，你自己看。”
　　叶昭昭拿过一看，还真是如此，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排在一起，而顾斐则是和其他女生。
　　可她和顾斐报名时，班长明明说没多少人，眼下看，光他们班参与的人就不少。他们的名字还被拆开了，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她急忙问道，“能不能换个搭档？”
　　男生一口回绝，“这怎么行，比赛马上开始了，我们都登记好了。”
　　没给叶昭昭太多郁闷的时间，裁判催促着他们，按要求排成了一行。
　　比赛场地用的还是叶昭昭和顾斐之前参加田径的跑道。
　　和叶昭昭搭档的是一个平时在班上不怎么熟悉的男生，她从心里升起一丝抵触，不怎么愿意和陌生人合作。
　　本来她参加这个活动，就是为了增进和顾斐之间的感情。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临时退出。
　　叶昭昭看向顾斐，他和他的搭档已经捆绑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不适。
　　黄莺是他们班上的文娱委员，长得小巧可爱，情商极高，和她聊天从来不会冷场，现在是顾斐的前桌。
　　此刻她紧挨着顾斐，虽然两人没有互搂肩膀，可她还是轻轻搀着顾斐的胳膊。
　　两人说着些什么，大多数是女生在说，顾斐有一搭没一搭回着。
　　叶昭昭心中酸涩，她以为顾斐会和她一起退出这种比赛，没想到他看上去还挺乐在其中。
　　她旁边的男生看见她黑着一张脸，拿着布条正研究到底要怎么绑，叶昭昭主动从他手中拿了过来，弯腰麻利地绑住了他俩的脚腕。
　　裁判看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一声哨响，所有人拼命往前跑去。
　　这种比赛考验的就是就是搭档之间的默契，叶昭昭不怎么配合，男生也不敢碰她。他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结局就是在俩人都在原地打转，没走出几步。
　　身边有好几对组合都跌倒在地，洋相百出，带动了这片场地的热烈氛围，引来许多同学围观。
　　秉着娱乐至上的原则，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许多人不急不忙，东倒西歪地匍匐往前爬。
　　而顾斐却和他的女搭档一路顺利走向终点，取得了冠军。
　　比赛结束，顾斐把下发的奖状和笔记本送给叶昭昭。
　　叶昭昭冷着脸不肯收。
　　顾斐对她的态度感到不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吵着一定要得第一。”
　　“可是我不想看你和其他女生这么亲密互动！”
　　叶昭昭再没忍住，肾上腺素飙升，醋意大发地吼道。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浑身一震。
　　叶昭昭正懊恼敲着脑袋想方设法补救，就听顾斐诱供问道，“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你介意？”
　　她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是以前。”
　　顾斐一步步逼近她，“那现在呢？”
　　叶昭昭似乎不习惯他的突然靠近，后退几步，受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影响，吞了吞口水，“现在，现在的话，不讨厌了。”
　　——相反的，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第21章 所有格
　　运动会过后，紧接而来的是周末。
　　叶昭昭在周五晚上就和顾斐约好了隔天去配眼镜。
　　她翻遍家里所有衣柜，试了好几件新衣服才确定了最终行装，又头疼地翻箱倒柜，找出与之相应的配饰。
　　十月底的天气越来越凉，小区里堆积了大片枯黄树叶，脚踩上去清脆作响。
　　提示着深秋的到来。
　　叶昭昭穿了一身白色针织外套出门，毛绒绒的。和以往着装打扮走的明艳风不同，显得整个人软糯可爱。
　　她和顾斐约在市内的中心广场相见，当她收拾妥当急匆匆赶去时，顾斐已经站在两人约好的地点。
　　男生穿着蓝色的圆领薄毛衣，露出里面少许浅灰衬衫的版型轮廓，清爽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叶昭昭和他只隔着一条短短的马路，同许多行人一起在等待倒数计时的红灯。
　　顾斐在马路另一端低头看着手机，像在等待约会久久不至的女友。
　　引起她无数的少女遐思。
　　那天趣味比赛结束后，叶昭昭的胆小心理作祟，还是没能趁机对顾斐表明心意。
　　而现在看到他，她的双眼开始四处乱瞟，紧张地搅着手指。
　　生怕顾斐一抬头就看见她。
　　直到绿灯亮起，叶昭昭才平视前方穿过马路。
　　她小跑过去，喘息着道歉。
　　顾斐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地说，“不算太晚，也就半小时左右。”
　　叶昭昭听出他语气里的反讽，从外套里拿出奶茶递给他，“这个给你赔罪够了吗？”
　　顾斐没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奶茶，冷言拒绝，“我不怎么爱喝这种甜甜的东西。”
　　叶昭昭没有就此放弃。
　　她对着奶茶一脸可怜兮兮，“我出门时为了买你才错过公交导致迟到，又因为怕你冷掉，特意藏在外套里捂了一路，结果现在你的主人不领情怎么办？”
　　也许是她的故意卖萌有了效果，顾斐不太情愿地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走吧，你想去哪儿配眼镜？”
　　叶昭昭将吸管插上递给他，碰到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心疼地说，“边走边喝暖暖身子吧，都是因为我，才害你站在这儿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顾斐拗不过她，不得已小小抿了一口，奶茶的甜意直沁心脾，手心被慢慢捂热，这种感觉，好像也不是太难接受。
　　两人走了一圈，叶昭昭带顾斐去了附近商城一楼的眼镜店，到店时，就看见他手中的奶茶一路走来已经喝了大半。
　　她努力憋着笑，脚步轻快地随店员进了内室检测视力。
　　叶昭昭配合验光师做完各项检测，还好数据显示情况不算太糟。
　　只不过她的双眼度数相差有些大，一只一百多，另一只却近四百。
　　万幸的是没有散光。
　　她试戴了一会儿镜片，按照吩咐对着店外远眺，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才确定了最终度数。
　　随后，店员让她挑选镜片及镜框，叶昭昭边看边询问顾斐的意见。
　　她随手拿起一副圆框黑边镜框，凑到他眼前问道，“这个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特有文艺气质？”
　　顾斐垂头看向叶昭昭，和平时披散着长发不同，今天的她扎着丸子头，耳朵上小巧精致的耳饰和朝气活力的形象相得益彰。
　　他的视线移到她讲话的唇上，唇珠使得她的唇型弧度异常的美，浅粉的果冻唇色让人想轻含不放；掠过她秀挺的鼻梁后，是她清澈明亮的双眸，继而在夹得卷翘的睫毛上停留片刻。
　　无形中，他看见蝴蝶翅膀一挥，卷起了山崩海啸。
　　“不怎么样。”
　　顾斐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你眼光真差。”叶昭昭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把镜框递给店员，“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