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左荣的背部还在痛，但他运球的时候还是咬着牙，在人流中闯荡。
林雅璐忽然有些动容。
因为大家是一个集体。
即使有过争吵，但关键时刻，大家还是会拧成一股绳。
左荣破除了四班的拦截之后，把球传给了成杰。
他微微地侧过身，朝林雅璐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像个做了好事求表扬的孩子。
林雅璐后来才知道，男生在篮球场上看的人，一定是在他心中有点分量的人。
可惜林雅璐这时没有发觉，只是摆弄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左荣眉梢之间的得意和炫耀更深了一层。
第17章 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五）
成杰直接站在了三分线上, 准备破釜沉舟, 他憋足了一口气, 使劲把球掷了出去。
球在篮筐上滚了一下，还是进了。
大家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离比赛结束还剩几秒钟, 只要稳住, 一班就赢定了。
虽然只是几秒钟, 却像几年那么漫长。
黑大个拿到球之后还想挽回一把，但李彦死死地拦着他, 终于一声哨响, 比赛结束了。
一班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只有林雅璐, 注意到了左荣一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脸颊通红，汗水从他的头发上、脸上滴下来。
林雅璐拿了一瓶水, 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扭扭捏捏地走到了他面前，往他怀里一塞：“给你, 别谢绝我的好意啊。”
忽然林雅璐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餐巾纸：“这个也给你。”
林雅璐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在暗流涌动。
她感觉脸颊有点发热，低下了头说道：“你到时候一定要去医务室喷点云南白药啊, 我先走了。”没等他回答, 林雅璐就一路小跑去找温宁宁了。
左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但随后背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该死的黑大个, 下手真重。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温宁宁才用她那双贼兮兮的大眼睛盯着林雅璐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左荣啊？”
“没有啦，同学之间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嘛。”林雅璐打算草草敷衍了事。
“别骗我啦，怎么没看见你给其他人递水？”温宁宁此时就像个洞穿人内心的小妖精。
林雅璐有点不敢看她，低下了头：“我们能别聊这个话题了吗？”
“行啊。”她耸耸肩，“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去往食堂的路就在低气压中度过了。
晚饭是林雅璐喜欢的糖醋里脊和炒山药，不知怎么的，林雅璐觉得今天的糖醋里脊甜得腻人，无法下咽。
左荣在晚自修开始后半个小时才到教室，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他半眯着眼，脸上说不出的疲惫。
他坐下来，用手支撑着头，开始写历史作业。
林雅璐连忙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和化学方程式作斗争。
然而心里有事的人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林雅璐怎么配都配不平那个方程式，烦躁之际，还是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看见左荣把头枕在手臂上，睡着了。
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这是林雅璐第一次看见他在晚自修打瞌睡，平时都是分秒必争的。
也对，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下课的时候左荣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使劲晃了晃脑袋。
林雅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他：“怎么样？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背上有点淤青，过几天就好了。”他不想让林雅璐过多担心他的伤，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道。
“有一点？你开玩笑？都紫了。”李彦忽然插话道。
左荣的脸色变了，这小子竟敢当众揭穿他：“李彦，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说一说又不会怎样。”李彦有些别扭，左荣这小子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不愿意告诉他同桌。
林雅璐停顿了一下，还是把作业本举到左荣面前：“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吗？”
“什么问题？”
“方程式配不平。”
“你都写错了怎么可能配平。”左荣无语，她就不能上点心吗？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林雅璐却用本子挡住脸，狼狈地转过身去。
“知道了，我改一下。”
以后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林雅璐暗暗警示自己。
今天这个夜晚似乎特别不凡。
林雅璐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寝室的床上，却毫无睡意，索性起来到阳台上看看夜景。
晚风吹来有些微凉，寝室门前的路灯闪着明黄的光，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
天空当中看不见星星，只有一团一团的云。
她的心里欢喜而又忧伤。
林雅璐不敢去想未来会怎样，只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好一点，与他肩并肩。
也许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第二天的比赛在成杰的再三坚持下，左荣终于答应休息一天，不上场。
这回与大家对决的是六班，比上次的四班更加可怕，上场的男生有很大一部分在初中时候都是校队的。
这场比赛，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成杰整一场完全是被他们压着打，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刚到手的球转眼又到了对方手里，并且人家随便一投就是一个三分。
眼看比分差距越来越大，大家也逐渐感到心灰意冷。
比赛还剩最后几十秒的时候，成杰咬着牙，拼命地拦住那个两米的体育生，但大家看得出来他在硬撑，那个体育生根本不理会成杰，轻轻一跳，球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进了篮筐里。
“吱——”一声刺耳的哨响刺激着大家的耳膜，比赛结束了。
比分最终定格在了一对恐怖的数字——42比9。
巨大的记分牌像是魔鬼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嘲笑大家这群弱小的人类。
六班拥抱在一起庆祝，成杰冷漠地看着他们，拒绝了大家递过来的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体育馆。
季璇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提议道：“我们去买点吃的安慰安慰他们吧。”
大家一致赞同，去小卖部买了饮料、薯片、饼干，温宁宁还特意给成杰带了三楼食堂的汉堡。
事实上林雅璐觉得三楼食堂的汉堡一点都不好吃，小小的一块面包对半切开，里面夹一点生菜和鸡块，再挤上一点沙拉酱，根本就没什么味道，但成杰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惹得温宁宁忍不住调侃他：“汉堡就是你的生命。”
三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班级里的气氛与往日大有不同。
全班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整个教室安静得可怕。
林雅璐抬头望去，只见成杰蜷缩在角落，把头埋进手臂里，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在哭。
“他回来以后一直都这样吗？”林雅璐问李彦。
“是啊，晚饭都没吃。”
“你们有安慰过他吗？”
“早就安慰过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却很自责，还有……”李彦踌躇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大家还被六班的人嘲笑了，说和我们打太没意思，连小学生水平都不如。”
“他们积点口德行不行。”林雅璐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人和他讲道理讲不通的。”李彦摇摇头，十分无奈。
当三个人拿出了袋子里的零食的时候，班里的男生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声说谢谢，除了成杰，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宁宁拿了一瓶饮料还有薯片汉堡走上前去，把汉堡在成杰的鼻子前晃了晃：“成杰，你最喜欢的汉堡来了。”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成杰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你晚饭都没吃，还说不饿，好歹吃一点吧。”
“我心情不太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行吗？”成杰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脾气，像个撒泼的小孩。
“你都一个人呆了多久了，还不够吗？”温宁宁终于忍不住了，“不要这么颓废了行不行，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大家也看出你很努力地在打比赛了，所以一点都不怪你，况且我们和人家体育生本来就有差距，这一点不得不承认，接下来还有二班的比赛，还有三班的比赛，还有五班的比赛，输了一场又如何？后面赢回来就是了，现在全班的男生都指望着你继续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你这个样子让他们怎么办？”
成杰听到这番话，似乎有了一些反应，慢慢地抬起头来，颤抖着，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温宁宁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给，纸巾。”左荣走了过来，递上一包纸巾，“有什么好哭的。”
成杰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用沙哑的嗓子说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了？”左荣笑了，“该说对不起的是六班那帮孙子吧。”
“是啊，是啊，别难受了。”大家慢慢都聚拢了过来，安慰着成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