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我经常站在窗口那边往外喊,期待有人能听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一月月甚至是一年一年的过去,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再也不可能治愈,再也不可能离开了。”
“那你靠吃什么活下来的?!”阿笙问。
“这楼原本是做食品仓库用的,所以我才活了下来,只不过,哪怕是过期的罐头和发霉的米面在两天前也已经吃空了……”
“那鬼獒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林益阳明明说过,鬼獒是叨着即将爆炸的炸弹跳下江后不见的,可是这附近全是山,连条小河沟都没见着,鬼獒不可能被冲到这附近的。
里面的人却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犹豫,过了好一阵之后,她才幽幽地道:“我被带到麻疯病院的第二年,它突然出现在附近,当时它一条腿都瘸了,饿得瘦骨嶙峋,肚子上还有一处伤口化了脓。
院里的人都拿棍子赶它走,它咬伤了好几个人跑掉了。
过了一天,它又跑来院里偷吃的,有人看见后就把这事报告给院长,院长被它咬掉了一根手指,十分恨它,所以就让人在食物里混上了麻醉药故意留在厨房里等它来吃。
那天夜里,它吃了混了药的食物依旧从他们的围捕中逃了出来,倒在我的病房门前,我看到它倒下的时候在流眼泪,一时不忍,就把它拖进了我的病房,把它藏在了我的床下。
他们以为它跑掉了,我却偷偷养着它,给它剜掉了腐烂的肉处理伤口。
后来,我被关进这里的时候,它也跟了进来。”
“你这个故事半真半假的,挺唬人。”阿笙冷冷一笑。
里面的人啊了一声,急急地辩解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没唬你。”
阿笙呵了一声,“我刚刚听到你叫它的名字了,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是鬼獒的?你应该不是在麻疯院才认识它的,因为它在来麻疯院前的名字就是鬼獒,你之前就认识它,可你却隐瞒了这一条,你想让我救你出来,却不肯对我说真话,你觉得我会傻到救一个对我说谎又身份不明的人?
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第1646章 起码的尊重
“姑娘,你误会了,我真的没对你说谎,我之所以知道鬼獒的名字是因为它的脖子上挂着那条狗牌上就刻着这两个字。
至于我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远嫁到滇南的异乡人,要是你执意要听我的名字,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叫林语桐。”
“狗牌?!”阿笙直觉地不太相信这种巧合。
“你等下……我把狗牌从那小窗子里扔出来给你看看,看完如果你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你愿意救我出去,我万分感激,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怨你。”虚弱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往窗户边移动。
伴随着一阵铃铃的声音,一条黑漆漆的绳子被扔了出来。
绳子中间系着一块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打磨而成的牌子,牌子上刻着两个汉字:鬼獒。
阿笙摩挲着狗牌的表面,又问了个问题:“你说你是远嫁到滇南的异乡人,你的家乡在哪儿?你嫁的人叫什么名字,在滇南国做什么工作的?”
“我真正的家乡在哪我不知道,我从小就被圣婴堂收养,收养我们的是无原罪女修会的人,她们收养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孤儿。
她们会把我们洗干净,穿上漂亮的衣服,然后拍下照片寄给全世界各地的教友,哄骗有钱人士捐募钱财。
我大约一岁多就被一对大不列颠的夫妇买走了,跟着他们去了虹空,我的养父母都为当时的大不列颠驻港总督工作,我在那里长大,在那里恋爱,然后与恋人离散,远嫁滇南。
你要问我的家乡在哪儿,我真的回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哪里算是我的家乡,是当初的圣婴堂,还是后来的虹空,我觉得都不算是我家乡,因为我是一个连自己出生地都不知道的人。
至于我的丈夫,我嫁给他的时候,他是一个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
我说这些,你可满意?”
又是一个命运多桀的女人。
阿笙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逼问下去。
一个不知道出生地,被收养后又远嫁他乡,后来又被关进麻疯病院甚至被放弃了十几年的女人,她不应该太过份,应该给她最起码的尊重。
哪怕看在她救下了鬼獒的情份上,自己都应该救她出来,更何况她本就要救鬼獒,救她只是顺手而为。
“我去弄炸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但我会尽快赶回来。”阿笙交待了一句就走了。
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座平房前往里看。
透过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玻璃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摆着几套旧椅,其中一张最大的桌子上中间位上搭着一张同样落着厚厚灰尘的布,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盖着一个像是电话机的东西。
阿笙用枪托砸破玻璃爬了进去,拈开那块布,把话筒提起,随意按了个号码出去,听筒里突然传来有节奏的嘟嘟声。
这里都废弃了多年,电话竟然还能打出去?!
“喂?!”就在阿笙发怔时候,电话被接通了,一个低沉的男音陡然响了起来。
阿笙默了默,想起她之前按的号码好像是她的私人医生陈沉的大哥大号码。
“陈沉,是我,帮我送箱炸药到红府以北七十里外那片山脉中来。”电话能用,她就不用跑来跑去的折腾了,只需要坐在这儿等人送炸药来就行了。
二十分钟后,一架直升机就出现在麻疯院上空。
阿笙让里面的女人和鬼獒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才点了炸药包,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好几公分厚的铁门被炸开了。
第1647章 吐真剂
往日戒备森严的红府,如今完全不设防,随便来个人都能随意进出。
从第一道门禁到内院一共有十一处哨岗,每处哨岗有三百余名士兵,如今这些士兵大多都已经暴毙,死状各异地倒在地上。
血染红了哨岗附近的地面,浓重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陆屿开着吉普车悠闲无比地穿过九道哨岗,来到内院。
一座巨大的佛像矗立在地上,高高举起的手掌上托举着另外一尊小一些的塑了金身的佛像。
陆屿用手敲了敲那站在地上的大佛像的肚子。
空空……
果然是空心的。
陆屿沿着内院的几幢楼转了一圈,视线在地上那些面色惨白胸膛微微起伏的人身上一一掠过。
十几分钟后,已经把院内所有建筑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的陆失望地退到了金钢石小楼前的空地上。
在一群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伤兵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苏布。
苏布是伊丽莎的警卫团团长,也是她和得力助手和心腹。
没找到伊丽莎,找到苏布也可以。
就在陆屿看向苏布的时候,苏布也悠悠醒转过来,虚弱地抬了抬头,向陆屿所在之处看了过来。
陆屿却一脚就蹬了过去,把苏布踢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把人踢晕之后,陆屿慢慢地蹲下,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灌满了黄色药液的注射器,重重地往苏布脖子的静脉上一扎一推。
这是上次乌利马赫为了保命贡献出来的吐真剂,专门用于审讯和套取情报。
这玩意儿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产生幻觉,把眼前的人看成他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十几分钟后,陆屿估计药效已经开始作用了便把苏布踢醒了。
苏布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眼皮子颤抖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陆屿叫了声苏布。
苏布扭头一看,立马就冲着陆屿笑了起来,“夫人,你回来啦?”
看着苏布那一脸暧昧的笑意,听着从他嘴里溢出的缱绻不已的声音,陆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头那股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夫人,你怎么不说话?”苏布冲着陆屿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拉他起来,“地上好凉,我身上好痛,夫人,赶紧给我叫个医生过来。”
陆屿很想一脚踹飞苏布,默念了好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还要从苏布嘴里问一问当年小芒失踪的事,不能踢不能踢。
陆屿把苏布扯了起来,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让他坐好,自己也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苏布的对面。
“苏布,这几天我老重复做着一个恶梦,总是在梦里反复看见一张脸,你还记得十年前我随胡北雄访华的时候抓来的那个小姑娘么?”
苏布瞪大眼睛想了几秒后便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突然站出来拦在车前,要我们把你放开,后来被打晕一起带到了墓园里那个?”
陆屿浑身一震。
虽然无数次推论的结果都指向伊丽莎,可是当这一猜想最终被证实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撕痛起来。
“我总是梦见她,她总追着我不停地跑,我每一次从梦中醒来都会被吓出一身的冷汗……”陆屿慢慢的诱导着苏布回想当年的事。
苏布突伸手温柔地抚了抚陆屿的头,安慰他道:“不怕不怕,她应该早就死了,梦终究是梦,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