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干净的水液从管子里灌进将军胃里,过了一会儿又全部变成血水倒喷而出……
林克的手开始发抖。
林益阳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冷冽的眼中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他慢慢地蹲到将军面前,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将军……你要活过来,以后,我再也不薅你头顶上的毛了。”
“等你好了,我给你找个最漂亮的狗媳妇,我知道你最喜欢那种白的,一根杂都没有的。”
躺在木板上的黑色长毛大狗子慢慢的停止了抽搐。
林克摇了摇头,哀叹道:“我真的尽力了。那药下得太重了。”
“再试试?”少年抬起眼,眼圈赤红。
“林益阳,人力有穷时,我就是个医生。”
“说什么丧气话?林克,你不是说我是能起死回生的小神医么,我能让死了的人都活过来,我就不信不能让还活着的狗继续活!”
全身上下都像被水浸透了的陆小芒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林克家的院子,含泪看了将军十几秒,又扭头看向林克,颤抖着声音问道:“林克,你会做肠穿孔修补手术么?”
看着陆小芒满是希冀和不安的眼,林克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给人刨过腹接过断肠也切过阑尾!”
“太好了!”陆小芒喜极,“那你赶紧准备手术,从这儿下刀!”
林克照着陆小芒指的位置下刀,果然翻找到了穿孔处……林克就把这狗肠子当人肠子打理,一个洞一个洞的修补,然后再把伤口一层层缝合起来。
陆小芒和林益阳轮流守着将军,足足守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将军慢慢睁开眼,伸出舌头舌忝了陆小芒一下。
与此同时,骊山祥瑞石雕场,罗夏提着大包小包,举目四顾,一脸惊讶。
第502章 你眼里没我,我心里你已死
看着门可罗雀的石雕场,罗夏呆住了。
这哪里像是要过大寿的场面啊……
他恍然道:“我爸是故意支走我的……”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办法了,罗夏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石雕场,刚一转过那尊天后娘娘雕像就看到了正在给后面一个石胚画线的赤膊老头子。
老头两鬓斑白,头顶中间光秃秃的,周围是稀稀的几根头发,脸庞圆圆的,一边用刷子蘸白灰在石头上画,一边冲着石头眯眯笑,嘴里还哼着小调。
罗夏走到他身侧,喊了声师父。
老头嗳了一声音,笑眯眯的转脸看了过来,看了好几分钟之后,他突然一刷子砸向罗夏。
“滚!”老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罗夏又叫了声师父,老头把右手端着的那碗白灰也砸了过来,罗夏只来得及闭了闭眼,白灰从头洒下,落了他一身。
“滚!再不滚我拿扫把打人了!”卢祥瑞恶声恶气道。
罗夏抖了抖一头白灰,慢慢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师父暴怒的脸庞。他是卢祥瑞的关门弟子,卢祥瑞一共收了三十五个学雕刻的徒弟,平时待人也都是和和气气,笑笑眯眯的,从来不像其他师父对学徒那样呼来喝去,但是所有徒弟进了门唯一要遵守的一条规矩就是要么不学,要学就必须学成才能离开。
罗夏是唯一一个没学成就私自离开的徒弟。离开后又没留下只字片语,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个解释的理由也没有。
难怪卢祥瑞要气成这副模样了。
只怕在他的心里,认为这个突然消失的徒弟肯定是死在哪儿了……因为这些手艺匠人大多都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还保留着什么天地君亲师的旧礼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徒弟要不是死了,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七八年杳无音信?
“你不见那天,我们都当你死了,年年那天都给你祭杯酒。不止是我,你那些师兄弟们都为你掉过眼泪。今天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是横捎不来只字片语,而是根本没把我这师父放在眼里。
那么……我也真当你死了,你滚!赶紧滚!今天是我满六十岁的生辰,你如果不是成心来气死我的就赶紧给我滚,从我眼前麻利的消失!”卢祥瑞气得一边打哆嗦一边看四周,好像在找打人的扫把。
罗夏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说什么讨巧话的人,见师父气成这副模样,话又说得这样没有余地,只得放下那些大包小饭烟酒茶,黯然离开。
都走出几丈远,他还能听到后面跺着脚喊滚的声音,“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你眼里没我这师父,我心里也没你这徒弟了!”
罗夏扭头,有心想要解释两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哪说起的好。
就这犹豫工夫,卢祥瑞就已经找到了一把扫秃了头的扫把,又是不管不顾地扔了过来。
扫把打中罗夏后背后落在地上。
罗夏叹了口气,无奈地出了石雕场。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从火车站到石雕场走了两个多钟头,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正是日暮西山的时候。
漫天的晚霞,犹如火烧着天边,边缘更是红得像透滴出来的血色。
罗夏不知道的是,他走后没多久,卢祥瑞就赶紧用扫把那大包小包藏了起来,又把地上的白灰扫干净了.
刚扫得差不多时,有人突然急急忙忙的从石场内跑了出来,一见卢祥瑞就问:“刚刚是不是当年你那个和导弹射到骊山时同时失踪的小徒弟回来了?”
卢祥瑞低头扫着剩下的一点白灰,头也没抬道:“不是他。”
第503章 自投罗网的罗夏
跑出来的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的确良短袖衬衫,脚上蹬着一对擦得锃光发亮的皮鞋,皮鞋里是光脚,没穿袜。
“死老头,还敢当面说谎!找死是不是?”穿着大头皮鞋的脚狠狠地踹向卢祥瑞,三两脚就把卢祥瑞踹倒在地,他还是不觉得解气,又在卢祥瑞脸上踩了好几下。
“说,那小子往哪个方向走了?”
卢祥瑞顶着一脸的鞋底印,翻了翻眼皮,“不是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石场上山下山都是一条路,他肯定是下山回镇上投宿去了。”那人一边往外追一边冲卢祥瑞放狠话,“死老头,等回头得空我再收拾你!我告诉你,要是追到人还好,要是追不着,我让你今天六十生辰变忌日!”
卢祥瑞慢慢地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藏着罗夏提来的烟酒茶的地方,慢慢拆开了包封,掏了瓶江津白酒出来开了盖猛灌了两口。
“罗夏,你这趟真是不该来的,生生把你师父我撒的谎给拆穿了,这烂摊子怕就不好收拾了。”想到那个从骊山出现火光后就跟他翻了脸的中年男人,卢祥瑞又咕咕灌了自己好几口烈酒。
导弹……原来那天晚上落在骊山中的是导弹。原来这家伙捡了片残骸回来,又把他这石场给占了当成了他的老窝,是想拿这石场打掩护,偷这造导弹的师。
那年山中突然发大火,一群徒弟人多口杂的瞎嚷嚷,才发现罗夏不在场里,好像又跑山里打野兔子去了。这才让这个名义上是他二徒弟实际居心叵测的家伙盯上了罗夏。
其他徒弟都被他借各种理由给撵下山了……只有这罗夏,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真给山火烧死了还是跑了。
没想到今天这傻子竟然来自投罗网,他这师父受了他礼,怎么能忍心他送这个死?
“说来说去,还是我这师父识人不清,竟然收了个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二徒弟,石场给他搞得乌烟瘴气,我一家人命都捏在他手里了……罗夏啊,还是师父对不住你了。”
卢祥瑞喝得酩酊大醉。醉了一会儿挨打的时候就不怎么会感觉到痛了。
这一把老骨头,打死就打死,要真打了人命来了,那叫冯松的狗东西只怕也不敢再呆在石场里了吧?
这样也好,也好。
“也好……”老头子醉倒在地上,脸上还顶着鞋底印儿,嘴里不停喃喃道,“也好。”
罗夏没下山投宿,而是沿着记忆中的路往深山中走。
那年的山火只烧掉了北边一片儿,他搭的那个树屋要是运气好的话,还勉强能睡人,给他遮个风挡个雨。
他走到林子边缘时,天就黑尽了。
罗夏把背包取下来掏了一阵儿,终于找到那杆他爸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手电筒。
有了手电筒,进山的小路也没那么难走了。
多少年都没打过野兔子什么的了,故地重游还有点小兴奋。
“师父这个人最好说话了,睡一晚上再去找他,他肯定就消气了的。明天就不会喊我滚了的。”罗夏自言自语道。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找到了他当年搭在老树上的那座树屋,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一只生着黑长毛的爪子就从树屋窗口伸了出来,一把把他推了下来。
罗夏猝不及防,手电筒的光一晃,刹那间,他又看到了一张满是黑长毛的脸。
然后,他就直直地跌了下去。
完了,好几米高呢,摔死了咋办?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
还有刚刚那黑长毛的东西……好像是个人?
第504章 我不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