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传来喘粗气的声音,他又问了一遍,对方才说话,“我是张明岳。”
张如良很激动,“明岳,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问缝纫机票的事情,我已经换到了,过两天就给你寄过去。”
“我不是跟你说缝纫机票的事,我是想跟你说,管好杨小曼,管好你儿子,别总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对他们没责任。”张明岳大声地说。
“小曼?我儿子?明岳你在说什么?”张如良疑惑了,这说的是什么呀。
“打小你没管过我,现在也别要求我管太多,你把张明秀放在我这里,我看在祖父的面子管了,就当还你之前资助我的东西,现在又把张明光的问题扔给我,行,我心软也帮忙了,可你们也太得寸进尺,连跟他一起的知青有问题也来找我,把我当什么,救世主吗?就算我是救世主,你们有资格要求我吗?”张明岳的话就像机枪发射一样全射向了张如良。
“你是说杨小曼找你帮忙了?因为明光的事?我真不知道。”张如良低声地说。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杨小曼肯定跟你提过。”张明岳讽刺的话音传来。
“她是说过想找你帮忙,不过我阻止她了。”张如良急切地说,害怕张明岳不信,又郑重重复了一遍,“我真的阻止她了。”
“说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当我不了解你,嘴上阻止,还不是任由杨小曼去寄信,你会不知道她动什么心思,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你不知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浪费我电话费,缝纫机票别寄给我,我受不起,谁知道收了你的票后面我还得用什么还。”张明岳不耐烦了。
“我不用你……”张如良没说完,电话啪地就挂了,他放下电话,愣愣地低声说,“我不用你还的,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办,怎么办?”
第57章 矛盾
东北黑龙江, 张明光被叫去接电话, 老严还有其他知道消息的知青就到他屋里等着,估计着时间他的信应该已经到林县了, 他们殷切地希望有好消息。
没过多长时间,张明光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 看见老严他们,他低下了头。
从他的表情,老严已经知道情形不容乐观,但还是不死心问了, “明光, 怎么样?”
张明光抬起头, 眼泪已经下来了,说:“老严, 对不起,事情都让我给搞砸了,我大哥不仅不会帮忙,还跟我爸爸闹僵了。”说完,还用袖子抹了眼泪。
老严走过去拍了拍张明光的肩膀, “你已经尽力了, 是我太过强求,别灰心,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其他人也都过去安慰他, 随后都低着头出门了, 徒留张明光在屋里失声痛哭。
林县, 傍晚,张明岳已经在苗家忙了半天,钱医生夫妇也过来了,一家人吃过晚饭热热闹闹地说话。
钱医生问:“文清呀,那边的大夫最后怎么判定的,咱这手指头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能完好如初吗?”
苗文清有点黯然,旋即笑着说:“再拿手术刀怕是不行了,其他写字做事都没问题,比原来一点用不上劲儿强多了。”
“做完复健也不行吗?”张明岳问。
“不行了,灵活度跟不上,与其勉强,不如放开,不过我没打算放弃医术,毕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都想过了,既然不能实操,我就多做专研,而且,我打算研究研究中医,或许也是一条出路。”苗文清说出自己的打算。
钱医生点点头,“挺好,你有目标就好,这次回来我看你已经是浑身轻松,放过过往,重新开始也是不错,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苗文清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早该想通,这两年多亏大哥不嫌弃帮我照顾家里,要不然我也没机会重新振作。”
李阿姨原来在跟钱明菲话家常,听了苗文清的话,笑着说:“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就是下个月操持群群和小张的婚事,难道还少了我跟你大哥?”
“舅妈……”苗群群有点害臊,低下了头,张明岳是满脸期待地看着长辈们。
钱明菲也感激哥嫂的帮助,“理是这个理,可也得记在心上。文清的手呀,本来医生说可以在医院再呆段时间,可他非要回来,说在家里修养也一样,主要是要准备两个孩子的婚事,征得医生同意我们就回来了,我们在上海也买了不少东西,等过段时间肯定还要麻烦大哥和嫂子来帮忙的。”
“这是喜事,我跟你大哥巴不得来呢,咱办了这喜事,刚好冲冲之前的晦气,以后呀就平平顺顺,和和美美了。”李阿姨拍着手说。
其他人也都附和赞同,一时话题就转到两个人的婚事上,甚至连婚后两个人生几个孩子都聊到了,苗群群听着越来越脸红,最后是在哪儿待不下去,拉着张明岳去了她的房间。
张明岳还是第一次进苗群群的房间,笑着说:“呀,这还是群群姑娘第一次邀请我进你的香闺,看来我的好日子有盼头了。”
“哼,你知道就行,本姑娘的房间不是那么好进的。”苗群群骄傲地说。
张明岳坐在床上,上下暄腾,说:“这床可真够软的,比我的床强多了,让我躺会儿。”说完,砰地一声躺了下去。
苗群群看出张明岳表情不对,坐到他旁边,问:“阿岳,你是不是有心事?”
“很明显吗?”张明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
“刚才不明显,可你进来就很明显了。”苗群群拉起他,跟她并排坐着,“到底怎么了?上午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才过了半天,你就成这样了。”
“本来挺高兴的日子,收到张明光的一封信,太闹心了。”张明岳述说了回家发生的事情,末了用手捏了捏鼻梁。
苗群群爬到床上,从后面给张明岳按摩太阳穴,“这有什么闹心的,哪怕他们冻疮满身,都不关咱的事,别理他呗。”
张明岳眉头舒展,慢慢放松,说:“你这话说得太违心,自己都不信吧。”
苗群群笑了,“我不是打抱不平,替你说的嘛。”
张明岳拉下苗群群的手,转头跟她说话,“我好多了,感谢群群姑娘的玉手,太劳累你了。”
苗群群噗呲乐了,“行呀,还有心情耍嘴,看来闹心得不够。”
“收到信的时候我特别生气,打电话的时候也想痛骂他们,现在我就是矛盾,既不想给他们创造对我予取予求的机会,但作为医生,我又同情那些知青的遭遇,比这里苦多了。”张明岳耸耸肩,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以前我爷爷说过,面对不是原则问题的选择,如果你想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就选择问心无愧的做法,如果你想做个自私的人,就选择自私的做法,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苗群群看着张明岳的眼睛说,“我把这句话说给你,就是想你在选择的时候多想想,不要让这个事情成为一个沙粒埋藏在你心里,时不时磨你一下,尤其是当你听到不好消息的时候,它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占满你的胸膛。”
“哟……,群群能说这么多意味深长的话,实在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张明岳故作赞叹地说。
“什么呀,我不是在开解你嘛,你爱听不听。”苗群群从床上下来,站在张明岳面前。
“群群姑娘,你这是开解呀,你就差直言说去做吧,要不就会后悔。”张明岳好笑地说。
“好吧,你说的对,我是这个意思,你不就是不想搭理那个张明光嘛,还想帮一帮那些知青,那好办呀,东北又不是只有他们那里有知青,你要是能弄来药,咱给别的地方用,不给他们用不就行了。这样就不存在矛盾了,多好。”苗群群三言两语说出自己的观点。
“群群真是女诸葛,解我烦忧,就这么办。”张明岳拍腿同意。
“啊,这就行了,你这个烦忧是解了,可药呢,从哪里弄,医院里可开不出这么多药,要能,他们也不至于求你。”苗群群对张明岳口气里的理所当然给吓到了。
“药的事情好办,我可以自己做。”张明岳说出自己地打算。
“你会做冻疮膏?”苗群群好奇了。
“我有一个类似冻疮膏的方子,虽然没做过,可我做过雪花膏,都差不多。”张明岳解释说。
“真的假的,你还做过雪花膏,你故意逗我的吧。”苗群群不免失笑,根本不相信。
“是真的,商场里的明月雪花膏原来就是我做的,后来为了给明秀找个工作,就把配方卖给商场尹经理了。”张明岳说了之前的事情。
“怪不得,我还一直好奇明秀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工作,你反而还在农村,原来是换的。”苗群群终于解了心中的疑惑。
张明岳还要说点别的,钱明菲来敲门,“群群,你们在屋里嘀咕啥呢,你舅舅舅妈要走了,你跟明岳出来送送。”
“哎,就来。”苗群群拉着张明岳出来,两个人愣是顶住了李阿姨打趣的眼神,神态自若地送他们出去。
回到屋里,苗文清就问他:“阿岳呀,你是不是有麻烦事呀?刚才说话心不在焉的,真要有事,就说说,千万别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