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秦先生/逢场作戏 出版完结+番外 (风染白)
说完我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后又顿住,回过头,看着他,“那五十万我会报警,如果实在追不回来,我认了。”
砰的一声发出巨响。
接着我直接打车去了警察局,报了案,但我知道,这种情况多数是追不回来了。
月末,我一早就去财务部领了工资条又去银行领了钱,下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主管部门递交了辞职书。张云天立刻叫人将我召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表情有点狰狞,一双拿着辞职书的手有点抖。
“我不干了。”
“为什么?待遇不好?”他问,又急急地说:“不好我可以给你加工资,明天就加。”
“你心里明知道为了什么不是吗?”我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静地反问。
他沉默不语,刚刚的慌乱和焦急瞬间尘封,又恢复成那个浮沉商海十几年沉稳严肃的老总。
“苏念锦,如果你真不愿意答应,我也不会勉强你。”他说,然后指着对面的沙发,“陪我聊会吧。”
话题转得有些快,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是本能地摇头拒绝。
“不了,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座城市不适合我,气候也不适合我。”
他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我,那双眼依旧是那般沧桑,这一刻竟看得人有些心疼,因为我发现里面有着小小的祈求。从来不求人的人一旦露出一点祈求的姿态,就会让人异常心疼与怜惜,更何况这个人我毕竟曾深深地尊敬过。
我走向沙发,与他相对而坐。
他双手交握放在老板桌上,眼睛盯着某个点,像是在用力地回忆什么。
“我父母都是干部,家里发起来是倒煤,一车就是几十万。那个时候父母越来越忙,整天回家就我自己。渐渐地,我认识了一些朋友,都是在外面混的,黑道谈不上,多半是些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小屁孩。我当时也是里面的一个,只不过我家有钱,于是围过来的人也多。后来拿了家里的一笔钱做了一笔不正当的买卖,赚了,然后就一头栽进去,栽到后来我妈拿了一大笔钱,托了各种关系把我从局子里面给弄了出来。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挨了我爸一顿打,不过最让我寒心的是他说我妈就不该救我,干脆就让我在里面待着才好,他没这样的儿子。我那时也年轻气盛,听了这话甩头就走,一分钱也没拿,而那些以前跟我混得不错的所谓的兄弟见我没钱了渐渐都疏远了我。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以前大伙一起吃饭,玩什么我都是结账的人,人家也就爱在你身边转,占便宜的事儿谁都愿意干,等你没钱了,甚至连自己的那份都成了负担,你再跟人家去吃去玩,谁愿意给你付?付一两次还行,多了没人愿意的。”他顿了一下,抬起头,说:“苏念锦,你想不想得到,那个时候我烟瘾上来了就去捡人家抽过扔在地上的烟头。”
“呵呵,你可真倔强。要是我,宁愿回家跟父母认错,自己的父母哪有见得孩子吃苦的。”我说的是心里话,有些时候我觉得那一口气争得没意义。
“不,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会比我更绝,你会这样说是你没听过那些话,没被他那样打,没看到他那副嘴脸,况且他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说到这时,他的眼光黯淡了下。
“不过你说得对,我当时就要挺不住了,就要回家认错,哪怕是跪搓板也行。这时,一个女的给了我饭,给了我地儿,不过那个女人是个妓女。”
说到“妓女”二字时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她对我好,是真好,把赚下来的钱都补贴给我。刚开始我很感动,可是时间久了也觉得正常,尤其是在她身上闻到其他男人的味道时,觉得她就是一个婊子。”
“但这个婊子养着你呢。”我恨恨地说,最看不惯男人惺惺作态的样子。
“是,但男人总是自私的,一方面知道她对自己好感激着,一方面又觉得她配不上自己,想要践踏。”
“男人就是下贱。”
“呵呵,也许真是。再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回来,身上全是酒味,我都没让她进屋,她就在外面待了一夜,第二天她却还是对我笑,给我做吃的。我想她是真爱我,她说过她离不开我,知道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但她就是喜欢我,觉得我有魅力。过了没多久,她说她想要一个孩子。这想法把我吓了一跳,我忙说不可能,就算有了也不会是跟她的。”
他说到这时我忙让他住了口,我说:“给我点水。”
他递给我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我拿着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水流从上面缓缓滴入,我的心似乎也随着它啪嗒啪嗒地响。
我把水捧在手中慢慢地喝干了,才抬起头,强自镇定地说:“然后呢?然后有了孩子没?”
“有了。她自己偷偷在避孕套上面扎了很多小孔,我给她买的避孕药被她倒掉换成了维生素,等我发现时她已经怀孕了。”
“孩子……孩子要没?”这句话我不知是怎样开的口,声音颤抖着,心口怦怦直跳。我不知自己是希望他说出是要了还是没要,我只知道我心中的某个地方在疼,狠狠地疼着,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要了,她自己躲起来了,再回来时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我也只能和她在一起,再加上她以死相逼,我当时就蒙了,急急地拿着户口簿就和她领了证,后来我爸妈知道时差点和我断绝关系。”
“你也算是有良心的了。”我叹了口气,手不知不觉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也曾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却被我活活地给舍弃掉,又被他的父亲硬生生地给踢死。
呵呵……我突然笑了,笑得眼前花了一片。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仰高头,静默了一会,睁开眼,“你的故事讲完了?如果讲完了我要走了。”
“没有。后面才是关键。”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正要说话,却被我用手捂住。
“不论有多关键,那都是你的关键,而不是我的。到这里就好,你要说什么我能猜到,不过这些与我无关。你该好好对她,即使她身份卑贱,但毕竟爱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人的女人不多,能为你舍弃生命的人也不多,是你孩子的妈的也就她一个。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但其实并不潇洒,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依然是,还损失了五十万元。
当天我坐了飞机去北京。
下了飞机,我去了银行,打算取些钱出来去旅馆,顺便查了一下秦子阳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发现里面竟然多了五十万元。
我立刻打开关机的手机,上面传来一条简讯,是张云天的。
“如果有困难,可以回来找我。那五十万元我有责任,已经打到你账户了,收好,还有……珍重。”
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不少……
当然前提是这个好人一定不缺钱。
第22章 “搁浅”二字,我写不来(1)
这次我来北京是为了见一个朋友,是我在t市上学时的教授,后来调到北京高校当教授。
他走时嘱咐过我,如果有一天想重回学校可以找他,给他当个副手,他还是很欣赏我的。
现在想想,回归校园也许是最好的一条路。心倦了,真的倦了。
我找了个普通宾馆先住下,对面就是北京最豪华的一家宾馆,五星级,比我住的这个高档得多也气派得多,各国的人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
我先上楼冲了个澡,再换了一套衣服,给闻教授打了个电话,约了时间后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确认没少什么后,我匆匆地出了宾馆,一抬头,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在阳光下依然是那样耀眼。
秦子阳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扎了一条斜纹领带,无论他怎么搭配都让人觉得不俗。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那股子从容似乎被什么抹去了,整个人变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郁。他侧过身和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正好与我视线相对。
这一刻,天空轰然崩塌……
再次见到秦子阳,他憔悴了很多,那张脸很阴郁。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的目光隔着一条街道相遇,然后又错开。好似平静的湖面只是被微风吹起一丝涟漪,风走过,那涟漪也平静了,一切又趋于平静。
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上了车。
“去北外。”
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那不熟悉的景致缓缓地后退,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塞在胸口,让我整个人都跟着郁结起来。
我摇低了车窗,让风直接打在脸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缓解胸口的压抑。
到了北外,我给闻教授打了一个电话。他的穿着仍旧很休闲,甚至可以说是简朴。几十年来,他都只穿素色的衣服,有些旧,却很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老学究,放在古代也是闲云野鹤的高士,只是不知他会隐于野还是隐于市,抑或是隐于朝。
“小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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