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母亲闹得那样不可开交,谁不知道。
像是在预料之中,郑志笑了笑,那笑里却有点别的嘲讽和阴狠劲,“回那种地方干什么?”
这回,舒盈没说话。
她觉得哪里奇怪。
对方似乎因为她沉默的表情而更加不屑,继续道,“你们不懂。”
舒盈“哦”了一声。
“你们不懂我想要什么,我爹妈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没人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舒盈看着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而略微扭曲的表情,霍然起身,抱起那堆书,“我要走了。”
她没兴趣听下去,也没空再听下去。
因为,远远地,她就瞥见他的身影。
昆程回来了。
*
昆程回到家时,主卧室房门大敞,里头传来乐声。
是梅艳芳的老歌。
沙哑深沉的女声,缓慢而深情地唱,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夹着几声不属于留声机的哼唱。
梵尼诗的酸枝留声机,五位数的价格,因着昆洁喜欢,吴金主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买下。
昆程知道这是昆洁又来自己这儿了,于是,他又往客厅走。
一地的酒瓶,洋的白的,甚至还丢了两听喝空的啤酒罐。
有一瓶从沙发上拂落,折射着头顶灯光,琉璃色的玻璃碎了一地,地毯上溅了几滴猩红的酒渍。
昆程冷眼扫了一眼,也没动作,只等着明天的钟点工保姆来收拾。
他往卫生间去。
路过主卧时,他余光淡漠地瞥了房内一眼。
果然是昆洁,正躺在凌乱不堪的圆床上,玫色被子堆在一旁,她嘴里断断续续地,跟着留声机里梅艳芳的哼唱而哼唱。
昆程没有停留,径直往卫生间去。
浴室里甚至还保留着一股子酒气,他皱起眉头,烦躁地抬高水龙头,双手接起一捧水,跟着把脸蒙进去。
刺骨的冰凉,让他感到清醒而冷静。
他轻呼一口气,直起腰杆,刚要拽过旁边的毛巾时,眼神却落在了什么上。
他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来。
还是那样柔情似水的歌声,淌满整个卧室。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
昆程走进去时,昆洁意识还不大清醒,见到昆程的脸时,眼神迷蒙地叫着一个名字。
昆程懒得探究她叫得究竟是哪个小情人,就这么冷眼看着昆洁边叫着男人名字,边往自己身前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昆洁带着五指红印,茫然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眼神终于慢慢清明过来。
意识回缓的第一句,昆洁咬牙切齿,“你打你妈?”
她这句满含怒意,没骂人,却偏偏像在讲粗话。
以至于昆程笑了一下,抱臂靠在衣柜边,“你把人带回我这儿了?”
昆洁脸上的怒火陡然消退了一半。
昆程见她反应,已经知道自己是问了句废话。
他握了握拳,好在语气仍平静,“别到我这儿□□。”
房间不大,歌声也轻柔,昆洁显然也听清了这么一句,那点快燃尽的怒火又被点了起来,“我是你妈!谁教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昆程又是冷静一笑,“你啊。”
“也是。”昆洁也忽地笑起来,那张脸被岁月雕琢,笑起来时,风情万种得像老香港百乐门里的舞女,“谁让你没爹呢?没人教你道理,没人教你怎么做人。”
昆程冷眼看着她。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女人捋了一把垂至额前的发丝,自说自话,慢条斯理地道,“……我知道你特别恨我,可是没办法的呀。”
她忽地灿然一笑,语气也随之轻柔温和起来,“你出生之前,我不想让你有爸爸,你就没有爸爸,你小时候,我不想教你道理,你就得当个野种,到你长大了,我想让你有个新爸爸,你就得有个新爸爸。没办法的,你这辈子都是我儿子,我过得好,你就过得好,我是垃圾,你也得是个废物,能怎么办呢?”
她又重复,叫他的乳名,“阿程,没办法的呀。”
这么多年,他和她都长大了不少,争执次数变少,对峙方式也再不像以前一样厮打拉扯,而是一刀一刀,往血肉里扎。
昆程闭了闭眼,确实,没办法。
“哦对了。”昆洁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保持着温柔愉悦的语调,“你们老师最近有跟我联系,和我讲,你最近和一个小姑娘不清不楚?”
昆程眼神一瞬阴了下来,“他跟你讲什么?”
“能讲什么呢……”昆洁扫他一眼,勾起嘴角,“无非是告状。”
昆洁从不管他学业和交友,他生得好,在女生里吃得开也并不奇怪,故而只要事不闹得太大,老师们大多不会来他父母这里告状,尽管告状的作用也基本等同于没有。
“老师跟我说,叫你不要耽误人家女仔,人家要好好学习,要考大学……嗤,讲得是哦,你不是最擅长拖人后腿。”
一室沉默里,梅艳芳还在唱。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爱的路上有你
我并不寂寞
你对我那么的好
这次真的不同
……”
半晌,昆程又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转身出了卧室门,很快又回来。
纸盒碰撞木地板,发出一声细碎微弱的响声。
是什么物什被扔到昆洁脚边。
那是盒拆开来的安全用具,用途不表。
昆洁扫了脚边一眼,又抬头看向自己儿子,紧跟着,她看到的,才教她整个人僵住。
昆程神色淡漠的,捏着几张色调暧昧柔和的照片。
他右手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其实他最近不怎么抽烟了,故而下午和舒盈在一起时,他不得不离开了一小会儿,买了个打火机。
“亲密爱人。”他声音和神色一样冷淡,“好歌。”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只可惜,对象错了。
第39章
奥数比赛安排在寒假几天后, 考场不在本校,在市里的一中。
考试的那天上午,一群人窝在林米苏家的酒吧里, 周溯、林米苏和陈安橙三个人凑在一起打扑克,舒盈窝在旁边, 膝盖上盖着薄毯,她拱起膝盖, 把习题垫在薄毯上上, 打会盹, 再写会题。
晨间的酒吧冷清, 暖气打得高,一室温暖如春,令人昏昏欲睡。
高悬的窗口漏进来一点光,天色是阴沉的。
可昆程就在她身边。
舒盈写着写着题目, 便开始发呆。
陈安橙瞥她一眼, 忍不住道, “盈盈, 你要是太困了就别写了。”
周溯抬手甩出一对二,反驳道,“这叫战术写题,图个安心, 学霸大佬才能启动的模式, 你懂什么?”
舒盈被逗笑。
坐在他下家人歪头看了一眼牌面,紧跟着, 伸手出了四张,瞬间把他的一对二压死。
周溯瞥了一眼战局,倒吸了一口气,“林米苏你有病啊,我俩是一家,你还来用炸压我的牌?”
林米苏笑嘻嘻的,那双大眼睛显然非常愉悦,“怎么了?”
周溯又输了一把,愿赌服输,哀嚎着扫码付款。
林米苏拍着他肩安慰他,自己也输了,他不是孤军一人。而周溯则继续愤愤地表示,陈安橙最后赢来的钱,还是会和林米苏瓜分,他周溯今天就不该和夫妻档玩牌。
舒盈看着这一片欢闹,在热闹中,难得感到一瞬的安心。
她看着身边的昆程,忽地小声道,“今年会下雪吗?”
昆程伸手揪了一点被子盖到自己腿上,和她缩进同一个薄毯下,再往下蹭了蹭,贴紧她的肩,“不晓得。”
“不会吧。”倒是周溯想了想,“我们市好几年没下过雪了,冬天都干冷干冷的。”
说着,像是光说便感受到刺骨寒意,他把脸往身上套着的高领线衫里缩了缩。
周溯不比昆程,他怕冷得很,偏偏身边几个好朋友都抗冻得不行,于是认识舒盈后的这个冬天里,他迅速和舒盈统一战线,跟对方一起把自己裹成了企鹅。
好在男生身架好,真要裹成企鹅也是最显眼的那一只。
“也是。”舒盈呢喃着接话,眼神飘向檐下漏进来的光。
她怎么会觉得,要下雪了呢。
林米苏一边发牌,一边接过了话,“嗯,是啊,想想,上一次正儿八经的下雪还是三四年前过年那会儿了吧……”
舒盈也记得那场雪,又厚又急,彼时她不过十三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家里瞧,瞧见铺天盖地的皎洁。
陈安橙点头附议,“说到过年,今年还在一起过吗?”
舒盈的眼神转了转。
周溯一边整理手里的牌,一边点头,“当然了,一家人呢,怎么能不在一起过年?”
*
考试时间惯例两个小时,舒盈不紧不慢地考完,在铃声地催促中交卷。
奥赛题当然比平时的试卷难度要高出不少,舒盈将能写的都写了,写不出的也琢磨着套了几个公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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