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肖洱帮着他复习,聂铠对于期末考的到来毫无紧张感。
只是,当他们回到学校参加考试,同屏出现在考场外的时候,每一个对他们的八卦有一点点了解的人,都惊呆了。
流言疯了一样地四下流窜。
绿茶妹妹真是好本事,居然到最后,还能和聂铠在一起!
最惊讶的莫过于程阳以汪玉东为首的一帮兄弟。
他们不认识肖洱,只认陶婉一个嫂子。
没料到从上海回来,短短几天以后,嫂子就换人了。
换人就算了,偏偏这人,声名狼藉,还曾经做过对不起聂铠的事情。
“长一张老实人的脸,怎么尽干狐狸精的事?”汪玉东很不满意,私下里嘀咕,“这件事肯定有蹊跷,聂铠心思单纯,不要被骗了!”
“反正我觉得小婉温柔可爱,跟聂铠特别配。可这女的,跟好几个男的不清不楚。论手段,小婉哪搞得过她?”
“东哥,要不想想办法?”
“先看看情况,我改天联系小婉,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流言传到肖洱几个舍友耳中,更是引起一场议论。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肖洱顶着漫天飞的流言恶语,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回到聂铠身边。
如果说此前宿舍里还有人和肖洱说上两句话,这件事一出之后,她就被确确实实地孤立了。
聂西西跟其他几人之前还讨论过,肖洱这般行事作风极其不讨喜,做人要做到她这个份上简直是太悲哀了。
可就是她们口中这个悲哀的肖洱,偏偏成了她们心目中男神般存在的聂铠的女朋友。
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宿舍,聂西西一声不吭。
她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看见肖洱和聂铠了。
他帮肖洱背着书包——那么轻的包,她也好意思让别人背,装柔弱嘛,平时那股子劲哪儿去了。
两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肖洱的手在聂铠手里攥着。聂西西看得清楚,他在帮肖洱细细搓揉生了冻疮的手指。
周围人多,都若有若无地往他们两身上瞟。
聂西西发现,肖洱承受骂名,但更多的,却是众人艳羡的目光。
这艳羡,让聂西西觉得浑身不自在。
回宿舍后没有多久,聂西西接到一通电话。
是肖洱妈妈打过来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给她,在彼端,女人温和的声音传来:“今天你们考完试了吧?之前我就想给你打电话,担心影响你们复习。”
聂西西说:“阿姨,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沈珺如沉吟,说:“小洱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宿舍没有别人,聂西西望着窗外,听见自己轻声说——
“是呢,小洱是交了个男朋友。”
“你们认识吗?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沈珺如心道果然,立刻又问,“小洱和他怎么认识的,现在两人感情怎么样?”
“他在我们学校可是校草级别的。”聂西西说,“他们好像是高中同学,现在感情好着呢,小洱现在基本不回宿舍住了。”
沈珺如一愣,心漏跳了几拍:“你说不回宿舍住,是什么意思?”
“他们应该同居了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聂西西说。
沈珺如心底一凉,有些站不稳,她急切地问:“那男孩是谁?小洱同学,难道是杨成恭?”
“他叫聂铠。”
一月底,学校开始放寒假。
肖洱按照原计划去北京,聂铠也在酒吧请了半个月假,陪她一起。
最近聂铠精神状态不好,可能是因为连着几天考试,熬夜复习的原因。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远途旅行,可是全部行李加在一起,两人也只带了一只18寸行李箱加上一只背包。
从南京南站出发,乘G104次高铁,不过四个小时零九分就到了北京南站。
通过检票口,肖洱一眼就看见靠在一边立柱旁等候的王雨寒。
后者也看见他们,慢吞吞走过来。
站定,上下打量两人。
聂铠跟他打招呼:“表弟,好久不见。”
肖洱:“……”
王雨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接受这个称谓。
他转身带路:“走吧,先去吃饭。”
刚到北京,他带两人去吃地道的老北京火锅。
铜锅里热气袅袅,王雨寒翘着二郎腿望着对面俩人。
“我说,你们翻篇儿啦?”
肖洱不置可否。
餐厅里不能吸烟,王雨寒招手让服务员送上来两打啤酒往桌上一拍。
他和聂铠没有什么可废话的,都在酒里。
两个人一直喝到晚餐前,服务生几次过来往锅里添汤汁。
啤酒瓶堆得到处都是,肖洱本来还有闲情逸致帮他们把倒了的瓶子扶正,后来索性随他们去。
王雨寒已经神思模糊,挨到聂铠身边来,一把攥着他的手,大着舌头说。
“我这个妹妹跟了你,你要是不好好对她,别怪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聂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目光发直,粗声说:“哥,肖洱……肖洱不是你姐吗?”
肖洱:“……”
最后,喝大了的两个人兄弟似的互相搀扶着出去了。
肖洱结完账,拖着行李箱追过去。
华灯初上,王雨寒负手而立,站在大马路边大声说着什么。
肖洱走近了,发现他在吟诗。
……
聂铠倚着电线杆,不舒服地垂着头。
肖洱走过去,伸手摸摸他滚烫的面颊:“难受吗。”
聂铠抬手覆在她手上,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吐。”
“能忍住吗?”肖洱,“一会儿再吐好不好。”
聂铠想了想,点点头。
餐馆附近就有酒店,肖洱打了预订电话,叫来一个酒店服务生。
服务生把诗性大增的王雨寒往酒店里头带,肖洱一只手拉着聂铠,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酒店里走。
聂铠酒品尚好,不会轻易发疯,他乖乖地跟着肖洱进了房间。
肖洱在浴室清洗浴缸、调试水温,聂铠趴在马桶上吐。
吐完以后,整个人掉了半条命。倚在水箱边,焉了吧唧的。
浴缸里放着水,肖洱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钮,又去拉聂铠。
她力气比从前小多了,完全拉不动。
只好蹲下来跟他打商量,哄小孩似的:“聂铠啊,自己能不能起来?”
聂铠懂事地点头:“能起来。”
“能不能自己脱衣服?”
“能。”
“能不能自己洗澡?”
“能。”
这么乖。
肖洱轻笑。
聂铠懵着眼看她:“你笑了。”
又低声叹:“我喜欢看你笑,可你很少冲我笑。”
肖洱默,轻声说:“你给我一些时间。”
“可没关系……”聂铠没听进去她的话,甚至不知道肖洱就在她面前,他自顾自道,“我晓得你什么时候心里是高兴的。你不笑我也晓得。”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高兴的对不对。”
他轻声说:“可我还是担心,小耳朵。”
肖洱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打扰。
他说:“你的父母知道我是谁的话,不会愿意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你受委屈……更担心你因为担心我受委屈而自作主张又一次推开我。”
肖洱听懂了他绕口令似的低语,心软的不可思议。
其实不只是肖长业和沈珺如,聂秋同知道的话,也不会赞成。
他们选择在一起,就注定了不会被祝福。
“我前些天梦到我妈了。”
酒精令人无法维系理智,聂铠的手遮住脸,语气悲哀,说:“她浑身都是水,她在哭,她说她不原谅你。她说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她本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
如果沈珺如当初没有以怀孕为由强行介入两人之间,可能一切都会不同。
肖洱身子微微发抖,说:“聂铠……”
“我跟她讲道理,可是她不肯听我的。她说我和你在一起,就是背叛了她。”聂铠无助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耳朵,我怕在梦里看到她。”
他说:“我好几天没睡了,一闭眼我就看见她湿淋淋地站在水里。你不知道,我看着她被打捞上来的,在那个海滩,她浑身都被泡白了,我用尽全力叫她,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背微微佝偻,痛苦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
肖洱把他抱进怀里,她唇角颤抖,却只能说:“聂铠,会过去的,拜托你忍一忍,会过去的。”
那一晚,他们两个都没有睡好。
肖洱不知道梦究竟如何形成,如果是日有所思,是内心最深处阴霾的无限放大,那么是不是聂铠对她也有芥蒂。
如果不是日有所思,而真的是冥冥中有某种牵引与安排,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爱情真的有一天要走到穷途末路。
肖洱在思虑之中入了梦。
她也梦到白雅洁。
她第一次清晰地梦到白雅洁。
她还像两人初次在学校见面时那样的打扮,焦虑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