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为什么会分出心神来思考“自己会不会担心”这件同样无意义的事,杨成恭没有细想。
“可以啊。”肖洱淡淡地回应他,状若无意地说,“那你,可要尽力拿到冠军啊。”
杨成恭的目光一滞,差异地看向肖洱。
肖洱被杨成恭那带着探寻与审视的目光刺了一下,等她看回去,杨成恭已经重新低下了头去。
“你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
聂铠面上表情不多,声音里却透着满满的欣喜。
“你来看的话,我就会拿到冠军的。小洱,你说聂铠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阮唐还在琢磨聂铠今天的话,似有所悟地看向肖洱:“他会不会是喜……”
“你小说看多了吧。”肖洱截住她的话头,说,“尽会瞎想。”
“嘿嘿,那没办法啊。聂铠这种人,长得帅,家里有钱,跟小说里写的似的,很难不让人遐想联翩啊。”
阮唐振振有词,一把挽上肖洱的胳膊:“对了小洱,今天我跟你坐同一辆车。”
“怎么?”
“我奶奶身体不好,我妈今天带她去查,说是要住两天医院观察观察。所以我一会要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就在肖洱家附近,五分钟的脚程。
肖洱点点头:“在哪个病房,我吃过饭去找你。”
晚上,肖洱把阮唐奶奶住院的事跟沈珺如说了,得到首肯后带着钱就下楼去。
肖长业最近加班频繁,这个点还没回来,肖洱虽然心生怀疑,却一直没有发现他和白雅洁的蛛丝马迹。这时候她下了楼去,先在小区外的水果摊上买了点当季的新鲜水果,才往医院的方向走。
远远看见肖长业迎面走过来的时候,肖洱是有些讶异的。
比她更诧异的是肖长业。有那么一秒,肖洱几乎觉得肖长业想要立刻转身。
“爸。”
肖洱的脸色非常难看,但隆冬腊月,天黑得极早,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肖长业有车,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在他本应在“加班”的时候,从白雅洁家的方向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怎么往这走?”
肖长业看见肖洱手上提着的水果,惊讶地问。
肖洱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去意,目光审度地望着他:“爸,你的车呢。”
肖长业一愣,连忙说:“车啊,我停在巷口了。刚刚才下班,想顺路过来理个发,结果一去发现人满为患。”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相互搓揉着,似乎是因为这天太冷。
“那你快回去吧,我妈温着饭菜呢,一会儿该凉了。”肖洱低声说。
“你也早点回来,这天太冷了。”肖长业跺跺脚,不自然地笑笑。
“嗯。”
两人相背而去。
天可真冷啊,往日积极摆摊的小贩们也大多倦怠了,寥落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家冰糖葫芦铺子和烤地瓜摊铺。
肖洱站在这条街上唯一的那家理发店门口。
门可罗雀,里头只有一个客人。
肖洱心下一片荒凉。
聂铠大汗淋漓地从篮球场出来,跟陈世骐他们几个约了下次练球的时间之后,跑去小店里买饮料。
付钱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一只手掏出手机,另一只手将一张面值为50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喂?”
隔着手机,肖洱几乎都能听出聂铠热气腾腾的声音。
“是我。”
聂铠听出来了,他心里一顿,不自觉地放软语调:“肖洱……”
“你不在家?”这是个问句,可聂铠却听出笃定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练球呢,怎么了?”
突然,心里棒当一跳:“你去找我了?”
“没有。”
得到聂铠的回复,肖洱更加确定,眼神也更冷凝。
“那……你为什么……”
“我刚刚看见烤地瓜,想起你了。”
“……”
聂铠明确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刚才打球的时候更加清晰可闻。
笨咚、笨咚。
泵出几乎沸腾的血液,快要跳出胸膛。
“你现在在哪里?”
回过神来,他立刻问。
肖洱报上自己的位置,说:“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阮唐的奶奶。”
聂铠立刻往公交车站大步跑去:“我去医院找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去见她一面。
他想去见她一面。
于是,饮料和50块钱,还留在柜台上。老板喊了又喊,他也完全听不见。
那个时候,少年热血冲动,多么盲目。
肖洱从医院出来,看见聂铠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等她。
他穿得真少,运动背心外只有一件冬款的棒球衫外套,手插在宽松的运动裤裤兜里,脚边放着一只篮球。
看见肖洱,他拾起球,朝她大步走过来。影子越拉越长,将她笼罩。
冬夜寒风凛冽,他站在风口,给她挡了个完全。
“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肖洱仰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你不想我来找你,下次我就不去找你。”
他低声说,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刚打完球出的汗,已经被冷风吹干,他感冒了。
肖洱抿了抿唇,说:“先走吧。”
肖洱和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喝热饮。
店面很小,也很精致,装潢得青春逼人,柜台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照例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便利贴。
除了聂铠和肖洱,里面还有两对情侣,社会青年打扮。
两人往里走的时候,肖洱余光看见其中一个朋克装的女人,目光直往聂铠身上飘。
两人落座,肖洱正面对着那个朋克装女人,看见她低头跟身边的男人窃窃私语。后者听罢,有意无意地也往他们这里瞥。
聂铠背对他们,毫不知情。
“下个礼拜六就要比赛了,哈士奇最近找了几个朋友组了啦啦队,还有模有样的。肖洱,到时候,你会给我们加油么?”
他有点难以想象肖洱站在看台上大喊加油的场景,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自觉自发带过这个话题:“下周五哈士奇还打算搞啦啦队彩排,挺逗的,你去不去看?”
“我要去上书法课,没有时间。”
“也对。那天我也有事。”聂铠点点头,“我妈那天生日,我还要早一点回去陪她庆生。”
肖洱心里一紧:“她的生日,在平安夜?”
她想起肖长业手机的密码。
1224
十二月二十四,白雅洁的生日。
她曾经猜测过这个密码的意义,可是没有想到,肖长业竟然真的这么堂而皇之地使用另一个女人的生日,作为自己的手机密码。
“是啊。”聂铠笑笑,看向肖洱,“你呢,你的生日是哪天?”
却发现肖洱在兀自出神。
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肖洱回神,下意识往后让了让,聂铠这才注意到她眼里有隐约的水光。
可水光转瞬即逝,肖洱在下一秒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肖洱!”他不明所以,急急追着她出去。
她走得快,聂铠伸手去拉,她的手一片冰凉,聂铠掌心火热,像能直接烫进心里。
“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肖洱想挣开他,却撞上他炽热的一双眸子。
她停了下来,神情有片刻迷惘。
“聂铠,你会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碰就会碎。
聂铠一头雾水。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在一起?”
她喃喃,很难过的样子。
“谁和谁在一起了?”聂铠愣愣地看着她。
肖洱用手遮住眼睛,深深吸气,低声自语:“我猜,他们就快要离婚了。”
离婚?
聂铠似乎明白了什么,收紧手掌,说出口的安慰却笨拙:“他们就算离婚了,可是对你的感情不会变……”
“不可以!”她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他们曾经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没有人能拆开他们,没有。”
她身边的所有人,无一不夸赞她的家庭和睦。从她懂事的那一天起,听到的所有,都是对他父母感情的溢美之词。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来威胁这个家的稳定,谁也不可以。
所以她从十三岁开始,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扮演一个乖女儿的角色,认真念书,练习书法,察言观色,讨好父母。
怎么能因为白雅洁的重新出现就毁于一旦,这太可笑了。
聂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致使肖洱一直平静的外表濒临破裂。他轻轻抬手,想摸她的头发。
肖洱让开了。
“我失态了,抱歉。”她语气克制,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别送了,你的篮球还在店里。”
她疾步而去。
家里灯火通明,沈珺如在书房改作业,肖长业在卧室看电影,枪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