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不信邪地追出来,撵着他边走边问:“你真成小流氓了?真的在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站住,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李鑫甩开她,瞋目切齿道:“你是好人家的女儿,是高贵的大小姐,我是没家教的野人,不配跟你来往行了吧!”
他们移动速度更快,转眼走过一条街,她的火也越烧越旺。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大小姐你是野人了?我一直对你讲义气,从没对不起你!”
“谁让你爸爸那么混账,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骂我没家教?”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我爸爸当时气坏了,不是故意打骂你!你又凭什么骂他混账?”
“算了吧,你迟早也会像他那样瞧不起我的,到时可能比他骂得还狠!我就是没人管的野人,连爸妈都不要我,迟早会出去讨饭!”
少年在孤独绝望里挣扎太久,伤重的心起了病变,友谊的绷带断裂后溃烂的伤口裸露出来,疼痛加速了情绪的崩溃,邪恶的一面趁机越狱。
珍珠没能准确感知情势,还坚持靠理辩解决问题。
“我不是让你去找记者吗?让他们帮你联系救助机构,他们会帮你的!”
“你想让过去的老师同学都看到我的可怜相,让他们都来笑话我?我才不想当哈巴狗接受你们假惺惺的施舍!别看我现在这么穷,我也能赚大钱,以后比你们所有人都过得好!”
“你现在没文化没技能,还是未成年人怎么赚大钱?去犯罪吗?”
李鑫瞬间悄无声息,面部抽搐着,宛如一只部件失灵,引擎冒烟的车,正不受控制地冲向断崖。
珍珠觉得他的模样很可怕,再看四周,已不知不觉走入了浓荫森茂的小道,一辆黑色的雅阁轿车飞快驶来,车上下来三个肥头大耳的黑衣男子,都戴着粗笨的金项链,皮鞋锃亮,发型粗犷,貌似高利贷公司的业务员。
一个手臂带刺青的男人下车便问李鑫:“李鑫,是这丫头吗?”
李鑫狠命将视线拔离珍珠的脸,低声一“嗯”。
危险降临,珍珠转身逃跑,一双粗壮的胳膊蟒蛇般缠上来,她想呼救,口鼻被紧紧捂住,歹徒的手掌间藏着一团纱布,不知涂了什么药物。她的意志枕芯似的被疾速抽离,空空的驱壳坠入魔爪。
几个人像熟练的屠夫捉住她的四肢往车上抬,一个少年狂奔赶来,飞起一脚踹中其中一人,姿势轻捷,力道迅猛,是跆拳道里的双飞踢。
“混蛋,放开她!”
少年继续使出横踢,后旋踢,腾空前踢,腾空横踢等绝招对付歹徒,打得他们猝不及防。李鑫认出这是昨天坏他好事的小子,生怕被他看清,慌忙捂脸往车厢里钻。辛向荣一心救珍珠,没功夫理会他,抓住女孩的校服外套,想把她从狼嘴里夺回来。
他是跆拳道黑带二段选手,单挑成年人不在话下,可那三个恶匪身高体重远远超过他,又都是火并的老手,偷袭还能成功,正面硬杠不免势单力薄。两个人联手牵制他,另一人抱起珍珠塞进车门,汽车发动,那两人再分头逃跑。
辛向荣先追车,奋力冲刺跳上车后盖探身车窗再次抓住珍珠的外套,车里的人立即与之抢夺,少年挂在车顶风吹布条似的摇来晃去,情形危险至极。狠毒的司机非但不停车,还故意猛打方向盘制造摇摆效果。
大力撕扯下,珍珠的外套拉链滑开外套被整个剥离,辛向荣失去着力点,被巨大的离心力甩离车顶飞向数米外的绿化带。点背的人大概当场领了盒饭,他命大福大摔进厚实的灌木丛,滚铁环般打了几十个转,碾平十几米长的草坪,吓坏正在此地锄草的绿化工。
他们赶忙跑来搀扶挣扎爬起的少年,问他伤势如何。辛向荣在打斗中遗失了眼镜,视野模糊不清,抖抖手脚,感觉并无大碍,吐出嘴里的泥土枯草急嚷:“叔叔快帮我报警!我同学被绑架了!”
今天包岷曦大师携夫人去工地视察,赵敏陪同把关,美术馆内的主建筑祥云堂已建成,园区地貌也初具规模,和设计图表现的完全吻合。
包大师很满意,给予建设方充分肯定。赵敏是内行,眼光更精准,走遍工地没挑出一个纰漏,满意度比业主更深刻,送走包岷曦夫妇向秀明嘉许:“赛老板真用心,活儿干得很精细,我看竣工以后完全够资格申报优秀工程。”
秀明憨厚道:“这工程方案好资金也充足,我不用心怎么对得起业主。”
赵敏欣赏他的实诚,和他讨论包大师刚才提出的设计意见,秀明拿纸笔勾勒简图,天气暖和了,他忙碌半天有些闷热,顺手卷起袖子,手肘上刮痧的痕迹便暴露出来。赵敏随口询问,他难为情地说:“前天晚上有点发闷,自己刮了刮痧,不小心弄破皮了。”
“是不是工作太累?”
“不,家里出了点事儿,烦的。”
“看样子好像很严重啊。”
“是关于我女儿的。”
赵敏本是客套应酬,听他提起女儿,谈话欲不觉升高,关问:“珍珠吗?她怎么了?”
这两天女儿的安全教育问题霸占秀明的思绪,越想越觉得漂亮女孩身边危机重重,想知道那些美貌出众的女性是如何平安成年的,跟前恰好有一个范例,又恰好聊到这个话题,便斗胆发问:“我也正想向人请教呢,不知您方不方便。”
“是教育孩子的问题?您尽管说。”
“那个,不是我自夸,我女儿很漂亮也很聪明活泼。”
赵敏觉得他自豪的表情很可爱,笑着附和:“是,这确实是大实话,我很少见到比珍珠更聪明漂亮的小姑娘。”
秀明的自豪衍生出苦楚:“她在学校太受男生欢迎,特别是上高中以后,经常收到情书,还有些男生老爱找借口往家里打电话,约她出去玩,想方设法接近她,我真担心那。”
“您怕她早恋?”
“这是一方面,但她说她还没那个心思,我估计她不会主动那什么,就怕别人打坏主意。您也知道如今的孩子胆大心狠,我经常看新闻上说小男生追求女生,不成功就泼人家硫酸,或者毒打,强、奸,拿刀乱捅,把女孩子从楼上扔下去,各种情况都有,手段要多凶残有多凶残。每次看到这些我都心惊胆战,就怕珍珠也遇上这种变态。”
这些担心很像杞人忧天,赵敏却表示理解:“您的担心很正常,如今社会复杂,学校里也不时发生暴力事件,漂亮女孩儿又比一般孩子更容易惹麻烦,是得多加小心。”
秀明大有知己之感,拍腿道:“对吧,还是您见多识广,我跟我老婆说起这事她都骂我瞎操心。”
他太拿珍珠当宝,对比下就显得佳音太不上心,怨她重男轻女。
赵敏公道品评:“别这么说,天底下最爱子女的莫过于母亲,您太太可能是学生时代过得太顺遂,以为其他人也像她那么单纯,才会说您反应过度。”
这话又说到秀明心里去:“对对,她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与世无争,本身也很平凡,不惹人注意也就没人跟她过不不去。珍珠可不一样,比她妈妈好看十倍,还是婴儿的时候抱她上街就有陌生人过来逗她,如今更惹眼了。我有的朋友现在就正经八百地跟我提亲,想娶她做儿媳妇,还说订婚就给彩礼钱,您说气不气人?”
“那不稀奇,好女百家求嘛,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多的。”
铺垫够了,他奔向主题:“赵总,我冒昧问一句,您上学那会儿您父母是怎么管教您的?您又是怎么平安长大的?我想取经学习学习。”
赵敏客气一笑:“我父母没管过我,非要说的话就凭运气吧。运气差,走在路上都会被花盆砸死,运气好生在红灯区也能安然无恙。”
“听您一说我更紧张了,这运气最说不清楚,像我爸好端端走在大街上都能掉进窨井里摔死,我要是有钱,真想停工四五年,专门给珍珠当贴身保镖,直到她找到好的对象结婚为止。”
他的言辞都发自内心,如假包换的真情引来赵敏感慨:“您真的很特别,很少见过父亲像您这么疼爱女儿的。”
粗心的秀明觉察不出她的羡慕,笑道:“我老婆不怎么喜欢我女儿,所以我就多疼她一点,不然孩子该多可怜啊。您父亲也是这样吧,一定也很疼爱您。”
“还好吧。”
赵敏的微笑变得虚弱,记忆的尘埃飘上心头,恍若一抹流云飞过明月,带来一瞬间的黯淡。
秀明的眼睛错过了这一情景,之后手机响了,胜利在那边惊恐呼喊:“大哥,珍珠出事了,你快到我们学校来!”
辛向荣报警后赶回学校通知胜利,警察和校方均已展开行动,闻听女儿遭绑架,秀明的顶阳骨碎成了八瓣,别过赵敏飞奔上路,谁知他的老破车磨磨唧唧半天点不着火,似乎想逼他心肌梗塞报复多年来的奴役。
他正急得猛砸方向盘,赵敏快步赶来。
“赛老板,去友谊中学的路我很熟,送您过去吧,顶多三十分钟就能到。”
她说到做到,半小时后就送他到站,胜利和辛向荣在校门外等待,后者手里还捏着从珍珠身上撕下来的外套。听他讲述女儿遭劫持的过程,秀明反复活煮甲鱼拼命甩手顿足,急着去找警方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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