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现,没一会儿,太阳又沉入灰云后。
楼下传来走动、说话声,听不清晰,却更为恼人。淼淼缩进被子里,这一动,双腿就发软,睡意也赶跑了大半,她刚睁开眼,就撞入一双幽深的眸子中,他应该是早就醒了,清俊的脸上一派悠然:“新年好,霍太太。”
淼淼关于昨夜所有的羞恼在他温柔的眼神和笑语中土崩瓦解,一丝不剩,她爬到他身上去,这个姿势更方便对视,一双清眸亮晶晶的,目光软软地锁着他:“新年好,霍先生。”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她尽量忽视他肩上的抓痕,其实心虚得紧,怪不得某些书上会把那回事隐晦成夫妻打架,可不就是么?过程太丢人不想再回忆,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后务必要谨言,不然某人一个不慎行起来……
吃苦头的还是她。
欸,也不算苦头啦,就是,就是太羞耻了。
淼淼拨了些头发遮住热起来的耳朵和脸颊,充满真诚地和他商量:“新年新气象,彻底翻篇了好不好?”
吃饱餍足,温软在怀,霍斯衍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将她的长发撩到后背去,轻捏着那软嘟嘟的耳朵,勾唇笑了起来:“淼淼,想不想要新年礼物?”
淼淼当然是:“想!”
霍斯衍从床头底下拿出一个大红包,淼淼接过来,感受了一下厚度,应该至少是五百块,很可能是六百块,对应六个水嘛,谁知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现金,而是信纸。
她展开纸面——
“谢同学,你好,我是高三X班的霍斯衍。”
接着他写了和她初次见面的经过:“……对了,你走得太急,把牛奶和三明治忘在我桌上了。由于找不到你,我拿到后山去喂猫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往事一幕幕,在他行云流水的字里行间重现,淼淼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微热。
这算是一封回忆录形式的情书?
淼淼很感动,但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你打算写多少封?”
她之前可是给他写了足足三十封呢。
淼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期待的浪漫回答是:三十一封,因为我的爱永远比你多一点。
霍斯衍单手枕在脑后,薄唇微抿,又缓缓松开:“写到写不动为止。”
淼淼心底瞬间似有千万朵烟花齐齐绽开,她欢喜地摇着他手臂:“真的?”
这样的话,就算每年一封,等老了,她就有好多好多封情书啦。
这是她今年收到最好的礼物!
霍斯衍轻刮她鼻尖,笑得很是宠溺:“嗯。”
淼淼在他下巴亲了一口,他哪里满足于此,捧着她的脸,吻上那两片柔软的唇。
胡闹一通后,差不多到起床时间了,两人洗漱好,下楼吃过早餐,一大家子在爷爷奶奶的带领下,来到谢家祠堂祭祖。
缅怀先人,场面是肃穆的。
台上供奉着水果、糕饼和鲜花,爷爷奶奶站在最前面,其他人按照辈分排在后面,谢星繁跟在爸妈身边,严肃着小脸,手里拿着三支线香,有模有样地弯腰鞠躬。
祭祖环节结束后是祈福。
爷爷奶奶各拿一枝松柏枝,沾了清水,点在晚辈们的手心里,松柏枝往外扫为去晦气,往里拉则是聚福气。
大伯父去年刚动过一场手术,奶奶愿他:“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
在医院工作,刚谈了女朋友的谢南徵,奶奶握着他的手说:“工作顺利,早日成家。”
轮到淼淼和霍斯衍这对新婚夫妇,他们从爷爷奶奶那得到的祝福是:“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最后一个受福的是辈分最小的谢星繁,爷爷奶奶希望他学业进步,快高长大。
“谢谢太爷爷太奶奶。”小家伙仰起头,语气天真,“明年我要长得比小姑姑还高。”
大家被他的童言稚语逗笑,两位老人家顾忌着还在祠堂里,连忙让他们先出去了。
祭过祖先,差不多到了中午,吃了午饭,时间就自由多了,女人们串门的串门,泡温泉的泡温泉,男人们的牌桌也搭起来了,淼淼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懒得动,就没出去,和霍斯衍搭了夫妻档打麻将。
霍斯衍是新手,对国粹没有什么研究,淼淼倒是耳濡目染过,知道大概的规则,可他们面对的是连牌都不用看,手指一摸就知牌面的二伯父和三伯父,结果可想而知,淼淼昨晚领的红包全用来交了学费。
惹不起惹不起。
淼淼拉了谢南徵过来救场,自己则是在霍斯衍旁边坐下,嗑瓜子观战。
新一轮的第一圈,三伯父胜。
连胜两把。
然后,二伯父连胜三把。
第六把,谢南徵胡了个鸡胡。
……
天色渐晚,外出的都回来了,牌桌上,最后一把了,霍斯衍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谢南徵投来的目光隐隐带着同情,他丢了个三条出去,二伯父:“杠。”
轮到霍斯衍摸牌,淼淼伸出手去:“我来。”
她把牌拿到手里,屏气凝神,摸了两下,摸不出是什么牌,稍微抬高来,偷看一眼,激动地跳起来:“是发财!”
谢南徵挑眉:“胡了?”
淼淼猛地点头。
霍斯衍淡定地笑了笑,把长牌摊开,她得意地把发财放上去:“十三幺!”
三伯父顶了顶眼镜框,比着大拇指:“全程没开张,最后憋了个大招呢。”
二伯父哈哈大笑:“年轻人了不得啊!”
十三幺八十八番,连本带利都回来了,包括淼淼之前输掉的那部分,可谓是赢得盆满钵满。
二伯父意犹未尽,在吃过晚饭后,又继续和霍斯衍谢南徵切磋牌技,淼淼没有再围观,她被谢星繁拉进王者峡谷去了。
大年初一这天就在吃喝玩乐中度过。
到了初二,淼淼爷爷的兄弟和侄子侄女们过来拜年,她和霍斯衍包的红包终于派上了用场,亲戚们一波波地上门,到年初五这天,厚厚一叠的红包发得只剩几个,霍斯衍也基本上把谢家这边的亲戚见完了。
初六,爷爷亲自拿了孙女孙女婿的生辰八字去请算命先生算,算出六个良辰吉日,结合现实的情况,挑了五月二十日和五月二十六日,分别在北城和A市举行婚礼。
淼淼霍斯衍的工作弹性比较大,不用赶在初七回去,他们多留了三天,初十下午才回到A市。
春假到此结束,收心准备上班。
实验室的人过了个年,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变化,互相打趣几句,熟悉的氛围又回来了,淼淼给他们各发了两个红包,一个是开工利是,另一个嘛,是已婚人士对未婚人士的关爱。
红包领完,众人到实验室开会,由霍斯衍分配各部门的工作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忙碌,静脉注射机器人的项目稳定推进中,私底下淼淼与霍斯衍还要忙着筹备婚礼,大到装修婚房,拍婚纱照,挑酒店,小到选喜糖喜饼,和喜帖的款式……恨不得把一秒钟掰开两半来花。
转眼间,草长莺飞的四月只剩下一个尾巴,婚礼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淼淼得以松一口气,刚好她妈妈工作室的设计师发来伴娘服的式样,她把照片发到了伴娘群里。
群成员除了她,还有龙赢赢、小乔、花柔和姚春晓。
小乔:“美!”
花柔:“好美!”
姚春晓:“美美美!浅紫色看起来好仙。”
龙赢赢私聊淼淼:“我那件胸口改高点。”
她没有胸,谢谢。
淼淼:“OK。”
又问:“还有别的要改吗?”
龙赢赢:“我能申请当伴郎吗?”
淼淼:“不行!”
当初明明说好要穿女装的。
龙赢赢:“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
淼淼:“没有!”
手机又是一震,这次进来的是花柔的私聊信息:“淼淼,下周六的同学聚会,你去不去啊?”
第88章 第八十八句
淼淼:“什么同学聚会?”
肉肉:“你没看Q群消息吗?”
肉肉:“我去给老板送份文件,待会再聊。”
淼淼:“去吧。”
淼淼的QQ几乎等于搁置不用了,密码都不太想得起来,试了几遍才成功,新消息铺天盖地地涌出来,她等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平静了,点进虹城中学高二班级群,大概看了看历史消息。
原来是有两位同学参加同一场婚宴,面对面坐着吃饭,谁都没有认出谁,后面聊了几句,巧了,居然是同个学校出来的,再问哪个班的,更巧了,双方都斯巴达了,同一个班啊!
不怪没有认出来,以前的小胖子变成谢了顶的豆芽菜,小豆丁则是变成了大胖子。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怎么胖成球儿了?”
“唉别提了,都是生活先动的手啊。”
“这不是一不小心吃多了生活喂的猪饲料么哈哈哈!”
令人啼笑皆非的同时,也让人心生怅惘,那些共同度过的青春岁月一去不复返,如今各奔西东,形同陌路,见面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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